“谈笑无忌,日后免不得因言获罪”
“殿下可别咒我”见公主殿下目光如有实质的射过来,张月鹿咧嘴一笑,“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我句句真心殿下又是宽宏仁慈之人,可听颂德之词,可闻逆耳之言”
景秀见她笑的开心,似笑非笑道:“孤常闻颂德之词,倒也想听一听逆耳之言”
张月鹿脸上露出呆呆的表情,硬着头皮和公主殿下对视片刻,怂怂的说:“请殿下恕我大不敬之罪,我们今日只当朋友叙旧闲聊”
景秀眸眼一掠:“你到还知道怕”算是允了
张月鹿抿嘴一笑,颇有深意的说:“我曾听人说,天家无情,因为权力可以让夫妻同床异梦,能让兄弟分道扬镳,能让父子反目成仇”
“张月鹿!慎言”景秀目光深邃,一瞬不瞬的直视着月鹿这何止后背发痒,怕是脖子痒,开口就是这样的胡话
张月鹿迎着她的目光:“殿下以为了?”
景秀望着她干净的目光,抿了一下唇,低垂眼睫缓缓开口:“你所言不假,史书传记翻来,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但我也见父皇对母后深情,十数年不变皇姑姑对父皇的爱护,父皇对皇姑姑的尊敬父皇为我更是劳心操累,我每生怯退之意都觉得对不起父皇众兄弟姐妹或敬我畏我,或嫉妒生恨,但也有真心待我之人
都说外戚权重,但父皇对母家如何,朝野皆知尚书令是我姨夫,太尉是我舅舅世人都说文官之首,武将之司都出自谢家姨夫和舅舅对父皇也是忠心一片,从不结党营私夫妻有情,手足有序,父子有亲,君臣有义我家之幸”
张月鹿听她徐徐道来,心中怜悯爱惜翻滚浓郁,低头挣扎了片刻,抬头笑道:“殿下可否再容我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景秀笑道:“你说的话,有几句是从礼和道的?”
张月鹿见她浅笑梨涡,心中擂鼓,吸吸鼻子正色道:“殿下富有四海,我也不是喜欢锦上添花之人若是有一天,殿下觉得...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可来找我,也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景秀笑意退散,凝望着她眼睛,黑褐色的眼眸清澈真挚她伸手将张月鹿肩上滑落的鲛绡拉上,盖住白皙瘦削的肩膀低声仿佛叹息:“这三句话,二句大不敬”
还有一句,我很喜欢
空气变的迤逦浓稠,呼吸似乎都重的一分
“殿下”张月鹿挪动四肢,努力的把脑袋探到景秀面前,“你想当皇帝么?”
景秀一皱眉,拿起一边的蜜饯塞到她嘴中,冷声威胁:“到此为止”果然不该纵然这家伙,得寸进尺早晚这张嘴要送了这条命
张月鹿嚼着蜜饯,觉得十分甜她自然不是外表这样肆意妄为的贵家少女她何曾如此放肆过,她在试探公主殿下的底线
她的怜惜或许是源自洞察公主殿下波澜曲折的命运,但心中的喜爱却是对景秀这个人这是一个很合适的人,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品性性格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殿下,是不是有很多人赞美你的容貌和气质世家弟子必然词藻华丽,勋贵儿郎肯定直白了当在我之前你遇到那么多人,听过那么多赞美我都不知道带说些什么,才显得新鲜不落俗套”
景秀嗔目轻斜,状若不闻的望向墙上唯一的一副字画
“长安城货通四海,太极宫富有天下殿下荣宠尊贵,天下至宝对你而已想必也不过是贵些的俗物”张月鹿温柔笑道,“我这儿有件小玩意,既不珍贵也不精致,却想送给殿下”
景秀抿了一下唇,她不知道是否应该拒绝一件“既不珍贵也不精致”的礼物年少的公主殿下还是过于仁善纯良,脸皮也太薄
张月鹿眯眼克制自己时刻想裂开的嘴角,似乎随意轻松的说:“就在那个木橱上,那最小的盒子里”
尊贵的公主殿下起身取来盒子
“殿下不打开看看嘛?我以为殿下不会嫌弃它的”
仁慈的公主殿下不打算和一个卧床不起的病患计较,并且打算看完立刻走人景秀指尖拨开小小的扣锁,掀开盒盖二寸见方的小木盒里面,是一个圆圆的金属盒子
盒子表面镶嵌着透明的琉璃,里面刻着东西南北四个字,中间悬着一只银色的小箭,箭头指着“南”字
这指南针是张月鹿亲手制作,当初一直怀着远游四方,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豪情便做了各种准备,细细筹划一番指南针便是其中的成果之一结果后来远游不成,倒是先有了自己的船队,就把当初做的几个指南针翻出来送给船长,只留了一个给自己
“此为指南针,比堪舆罗盘更加小巧精确我尝试了水浮法、指爪法、碗唇法及缕悬法 ,缕悬最好磁石摩针锋,火烧冷却,悬在轴上,不管如何晃动都会指着南方”张月鹿一本正经说,“殿下取出来试试,不知道过了怎么久,磁性有没有消退”
景秀瞥了她一眼,依言取出指南针,轻轻晃动只见箭头轻颤,平稳之后指着南方景秀将指南针托在掌心,变换方向,箭头旋转,依旧指着南方
张月鹿见公主殿下正襟危坐,玩的十分认真,轻声道:“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誓不休”
景秀闻言抬起双眸,对上那温柔的笑颜回味过来这二句蕴含的深意,五指收拢,圆圆的指南针在掌心炙热燃烧,她目光垂下:“你且好好休息,孤回去了”
好猎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张月鹿应了一声,颇为随意的口吻:“真想再留殿下吃顿便饭,不过还是等臣可以下厨,才显得诚意 ”
公主殿下到底没有应,带着指南针起身离开
张月鹿目送她离开,身影消失在转角,听着吱呀关门,仆从送别的恭维......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呀,张月鹿趴在枕头上咧嘴笑道
还不等她盘算着重新布局,外头传来吵杂声居然来了不少人,明六娘、武十七郎两人率先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闻人贞和井月
其他几个人也就罢了,井月和教坊弟子密训,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许久不曾见面,张月鹿连忙唤了一声:“井姐姐”
“二娘你未免偏心了吧,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瞧不见吗!”明六娘说着在张月鹿面前晃了晃
张月鹿见着朋友们十分开心,连忙招呼她坐顺心带着几个女婢进来上了茶水干果,片刻又进来送上果饮点心,颇有茶话会的架势
明六娘捧着琉璃鹤颈瓶,咬着竹管吸了一口冰青水,眯着眼睛美滋滋的说:“二娘你家过的真是神仙日子,一般皇亲贵胄都比不上”
张月鹿见她喝着青瓜汁像仙露,不由笑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这可刚从牢里出来”可惜长安附近没有碳酸泉,要不然夏天喝着汽水那才是神仙日子
武十七郎搁下茶杯,轻咳一声:“二娘,尊公主殿下怎么?”
“殿下不是负责这件案子么,结果案子还没结,我就放出来了,公主殿下来兴师问罪的”张月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啊?恩”武十七郎搓搓手,伸手拿起茶杯,“公主殿下不会再把你...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张月鹿何尝看不出来他心里有事,不过到底此刻不便多说,便插科打诨过去:“当然了,案子已经明朗,只不过没有走个流程说起来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井月笑道问:“我在教坊里,昨天才听到消息今天去长安府,路上正巧碰到六娘和十七郎”
“我们到了府衙又听说你被放出来,急急忙忙赶过来到你家又遇到表妹”明六娘嚼着果脯道,“谁知道尊公主居然在,可吓着我们等了半天,本来想避开的十七说要是让公主殿下知道我们避而不见可不好殿下真是凤姿什么来着?”
“凤姿雅度,仪肃玉粹”井月笑道,转头问“月鹿,你那案子到底是如何?”
张月鹿瞄了一眼闻人贞正安静饮茶,琢磨着幼果此番来必然有事,但此刻人多不便细谈对井月三人讲起事情缘由:“要说无妄之灾,也算是有因有果要说阴谋计划,到又各种巧合真是和井姐姐还有几分关系,你可还记得那件猫爪案?”
作者有话要说: 瞄了两眼,还是决定不修文...怕一修就停了= =
9同学居然还在,感动!
月下么么哒~~~(这算撩么
4.14 还是修文了,小修
☆、第 42 章
“八年前,长安城出了一起凶案,叫猫爪案”
张家在西市一间经营珠宝首饰的铺子,叫做珍宝阁东西好地段好生意好当家的李掌柜也是能干人,玉匠出身,二十年爬到掌柜的位置,脑子灵活又谨慎勤俭
李掌柜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妻子也病故李掌柜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再娶个续弦生儿子总觉得不踏实正巧远方亲戚的小儿子想来长安讨生活,李掌柜就把他给接过来
年轻侄子名叫李裕,不声不响干活也勤快,看着挺老实可惜有时候老实其实是没见识百年长安十里红尘,万贯赌坊设下的局,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李裕哪里逃的开他很快就被迷的找不着北
万贯赌坊当然不会是为了一个刚到长安的年轻人费心思,他们要下手的是李裕后面的李掌柜,李掌柜后面的珍宝坊,甚至更多
很快李掌柜在侄子的诱导下,开始吸食五石散吸食五石散会让人觉得精神抖擞,过度则会精神亢奋甚至产生错觉李掌柜接着沉迷赌博,输了不少钱
赢了想再赢,输了想翻本输红眼的李掌柜开始和侄子李裕一起偷卖珍宝坊中库藏
就在万贯钱庄精心设局的同时,有一个局外人混了进来
珍宝坊这样库存贵重的店铺,都是有人轮流守夜的李掌柜长年住在后院,为了不经常夜间出去引人注意,他一般都是选择在侄子值夜的时候二人一起去赌场
万贯赌坊中有个奇怪的江湖客叫汫三,汫三看出二人古怪暗中查探一回就明了情况,乘着他们出去的时候到珍宝坊库房偷窃过几次因为心中有鬼,所以李掌柜一直没有报案
李掌柜和侄子看见东家查库的时间越来越近,就筹划了一次打劫掌柜提前一段时期假意和青楼女子交好装成当天出来幽会,然后自残受伤(为了昏迷喝了麻药),伪装被袭击
人算不如天算,血腥味引来了野狗野猫舔舐血液因为吸食五石散,血液让猫狗亢奋失控,最后导致李掌柜失血过多死亡
再说他侄子本该拿着钥匙离开,回到仓库假装盗窃失火谁知道侄子临时胆怯去了却没敢下手,还被值夜的人遇见,只好推说自己来拿东西,借机又回去回去的路上,将钥匙扔了
这钱小七是个游手好闲混混,整天白天黑夜的在外面乱溜达他听见钥匙落地的声音,以为是钱财,就摸索着去捡起来他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钥匙,又不甘心,就没事在捡到钥匙的附近转悠,乘没人到门前去试真巧巡街的武侯给抓住,人赃并获,直接拉到长安府衙
钱小七这种泼皮无赖,自然是撒泼打滚,京兆尹一顿板子下来,立马就招了招了当然也不能直接放了,闻人端方就把他扔在大牢里面,接着去调查案件这钱小七原先感染的风寒,在牢里没几天就死了
“你们知道吗?这钱小七有个妹妹,这个妹妹就是梁丘木调戏的卖花女”张月鹿吸了一口水,缓缓道“她爬到车顶,瞧见了我家铜铸的徽记 ”
明六娘替她拿着白瓷罐,追问道:“倒是巧了,话说为什么说和井姐姐有关系?”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和井姐姐有什么关联
张月鹿笑着看向井月,井月也忍俊不禁的笑道:“那个万贯赌坊的常客,去珍宝坊偷窃的局外人就是我”
“啊!”明六娘和武十七郎都吃惊不已
井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当年剑术停涩不前,我很苦恼师傅是个顽童,便对我说剑技和摇色子都在于腕力我信以为真,找了一家赌坊,就是万贯赌坊开始赌技不精,输的饭都吃不起,于是就只能劫富济贫了”
张月鹿见明六娘和武十七郎脸色似乎不对,连忙解释道:“井姐姐见那李掌柜和侄子穿着气度一般,却能一掷千金发现不对,就在珍宝坊的库房搬了几样大件不值钱的东西”
明六娘小鸡嘬米一样点点头:“对对对,少了小东西还不能察觉,少了大东西一看就看出来了”
武十七郎也附和感叹道:“缘分所致,若非井姐姐仗义行侠,哪有如今我们几人一起谈笑往事”
出了人命案子,井月当然不能在游戏人间,连忙写了信件飞镖到纪国公府里头得了她的消息线索,顺藤摸瓜万贯赌坊自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张家整理收拾的做不下去井月后来给张月鹿做了几个月教习,那又是后话了
“你们知道为什么梁丘木恨我恨的牙痒痒吗?”张月鹿怪里怪气的笑道,“梁大少爷出门调戏良家妇女,回家发现自己不能人道”
“啊?”明六娘眨眨眼睛没说话,未出阁的女郎到底脸薄,满肚子好奇也不好意思问
张月鹿也不卖关子,竹筒倒豆子交代的明明白白:“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个卖花的和万贯赌坊大看护混在一起也是聪明都用在一肚子坏水里面那大看护也几分真本事,混在人群里头一手拐把那个梁丘木给打残”
梁丘木当时只是觉得被人推攘的一番,腰间一阵剧痛,缓了一下就好多了当时局面混乱也轮不到他多想等回了家想找姬妾泄泻火才发现不对劲折腾几天,梁丘木慌慌忙忙的让人请来大夫,大夫一把脉,只是说他虚火烧肺之类吃了几天药不见效,梁丘木越想越恨
他在梁家被惯着,就因为是长房唯一的男丁下面二两肉可是要传宗接代的,这下全完了梁丘木心里这个恨啊!正好周滑上门来,这老奸巨猾一眼看透傻侄子还怒气着他也正好为那袋被侄子要回去的钱,心里窝火三言二语就鼓动了梁丘木
“居然是这么回事”武十七郎感慨道,“那梁丘木为什么会死?”
“据说是因为惊怒过度,其实主要是胡乱吃药把自己吃死的听禄大夫说原本休养休养就可以好,梁丘木非吃了一堆虎狼之药,又整天折腾自己”张月鹿撇撇嘴
男人对下半身欲望的执着,真是难以理解呀
又闲聊几句,井月起身告辞教坊司原定剑器领舞受伤,若不能好就需要井月代替井月虽然精通剑术,然而舞蹈底子薄弱,如今日日苦练今日还是容大家亲自帮她告假,才能出来
张月鹿对武十七郎扬扬下巴:“十七,你先送井姐姐和六娘回去自己回头的路上小心些,可别走错了路,学着那个梁丘木尽往不正经的地方去要不我躺在家里也不安心”
惹的明六娘发笑,伸手戳戳武十七郎,学着月鹿的语调又说了一遍
张月鹿目送她们出门,咂咂嘴:“要是十七郎没听出来我话里意思,怎么办?”
闻人贞将杯子搁在小方几上,淡淡的说:“若他听不明白,这般愚钝,你就是操心也无用”反正不管武十七郎回不回来,你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月鹿轻轻吸了口气,觉得也有理,歪头看向闻人贞:“幼果来看我,可还是有什么事情?”
“原本是有不过,现在我却不知道该不该说”闻人贞墨玉般的眸子看向月鹿
推书 20234-09-30 :《《俘获于你的猎物》:谢息垣是一个表面上是个公司的小职员,实际上私下经营管理着一个并不正规的酒吧。某次发现周声的男友原来是自己手底生意的常客,周声是谢息垣的上司,为此谢息垣不自觉地去走近她两人才有了交集。周声一直当谢息垣是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后辈,而谢息垣当周声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