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齐道:“周叔,你去忙吧。中书,我们也去睡吧。”
周老躬身退出。傅中书本来放松的精神立刻紧张起来,局促道:“在下,在下……”
“中书,你现在是王爷了,总不能还住在以前的地方,那不是很奇怪吗?咱们换了身体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不但我们会死,你的亲朋,这府里的人都会死,还有逍遥子道长,他好歹救了我们,你不是还说要报答他吗?”
傅中书无奈道:“好吧。”
“放心吧。”梁思齐难得正色,“中书,以前我都没有强迫过你,以后也不会。”
傅中书无言以对,只好站起身道:“那,走吧。”
傅中书原以为,梁思齐会住到他以前住的地方,可没想到梁思齐跟着他进了内室,还把内室的门关上了。
“王爷,你这是?”傅中书忐忑不安,但仍鼓起勇气,“在下绝不会屈服,王爷刚才还说不会用强。”
“哦,习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我认床,去你那睡不着。再说,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难道你要把我赶出去?”
傅中书心道,也是,毕竟这本来就是王爷的房间,自己占了王爷的身体,难道还不许他睡在自己的房间吗?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两人住在一个房间,不好,特别是和王爷一个房间,很不好。
梁思齐看傅中书犹犹豫豫的,叹气道:“中书,我虽是皇上的弟弟,尊贵的王爷,但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荣华富贵有什么用,还不是孤苦一人。现在,我不是王爷了,连荣华富贵都没有了。中书竟都不许我睡自己的床,我,我,上天对我如此刻薄吗?”
傅中书看他说的难过,想起自己父母双亡,不免更是同情梁思齐:“王爷,是在下做的过分了,还请王爷莫要难过。”
梁思齐暗暗窃喜,本想再戏弄戏弄傅中书,忽然间眼前一黑,站立不住。
傅中书赶忙上前,正要扶住他,猛地想起,之前梁思齐这样骗过自己,那时自己不明所以,屡屡被骗,这次可不能再上当了,随即收回手。
眼见梁思齐竟然真的摔到在地,傅中书惊慌失措,跪坐在地,扶起梁思齐,唤道:“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梁思齐睁开眼,轻声道:“不知怎么,忽然就站不住了,也许是还不熟悉你这剧身体。”
“我去找逍遥子道长来。”
梁思齐拉住他的袖子:“不要紧,我累了,睡一觉就好了。”虽然觉得身体有些虚弱,但梁思齐心里真是乐开花,傅中书从未与他这么亲密。
傅中书搀扶着梁思齐躺倒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等他呼吸均匀,自己便在另一张床上合衣睡去。
第3章 王爷,你是有多讨人厌(三)
端午佳节,皇上在清政殿设宴,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在,傅中书此时坐在左下第一排第二桌,梁思齐站在他身后。
自从傅中书和梁思齐走进大殿,除了上来打招呼的人之外,殿内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地从梁思齐那张脸上飘过,或鄙夷,或不屑,或愤怒。甚至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大声道:“不知羞耻!”
傅中书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都被梁思齐拦下。
“不要理会他们。你和他们说不清的,他们根本不会听你解释。”
傅中书心道,这还不是因为王爷你做了许多解释不清的事情。
一位身着二品官服的官员走上前,对傅中书行礼道:“王爷别来无恙,良谊听说,王爷前几日身体不适,不知现在,可大好了吗?”
“嗯……嗯……”傅中书嘴里嗯着,不自觉拿眼去瞟梁思齐。
那位官员随着傅中书的眼神看向梁思齐,浅笑道:“这位就是傅公子吧。傅公子,果然高尚娴雅,风度翩翩。”
梁思齐苦笑不已,只好道:“李大人好。”
这位李大人略微讶异:“傅公子竟认识本官,看来王爷对傅公子真是无话不说。”
傅中书忙道:“没有的事。”
李大人笑道:“王爷如此说,只怕傅公子多想,那就是良谊的不是了。”
这位李大人便是工部侍郎——李良谊。
傅中书急忙解释:“不会的,在……本王,傅公子不会多想的,李大人前几天还派人来,问候王……本王,这个,本王十分感激,谢谢李大人。”说完便要向李良谊作揖,梁思齐不动声色,抬起右脚,踩向傅中书的左脚后跟。
傅中书刚刚弯下腰,感受到左脚的痛楚,瞬间清醒,心道,又忘了,这可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伸手拍了拍李良谊的官袍,道:“李大人的官袍上占了点灰尘,本王,本王替李大人拍一拍。”
李良谊看了看傅中书,又看了看梁思齐,眼底掠过一丝不明所以的意味,道:“多谢王爷了。”
皇上入座,宴会开始,梁思齐现在是跟着王爷的下人,所以被安排在偏殿等着。傅中书这边如坐针毡,按着梁思齐的嘱咐,应答了几句皇上的关切之语,便借口告了个假,来偏殿找梁思齐。
出了清政殿,在太液湖边找了个花繁柳茂之地,看着周围没人,傅中书这才松了口气。
“在下刚才身在宴席之上,深觉惶恐不安。皇上语气关切,对王爷多有安慰之语,我们这般欺君罔上,糊弄世人,实在不该。”
梁思齐不以为意:“莫要在意这些。我问你,今日御膳味道如何?”
傅中书略略摇头:“色香味者,色美而食无味。”
“不是无味,是难吃。本王最不喜欢吃御膳,宫中的厨子是好厨子,可惜宴会的菜要好看,往往只注重了摆盘,倒没有府中的味道好。”说完嘿嘿一笑,“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好吃的东西。”
“不用了,不如回府吧。”傅中书待在这里很不习惯,也不知梁思齐能去哪找吃的。
梁思齐却道:“难得来一次,这太液湖的风景倒是不错,你在这好好赏景,我去去就来。”
临走时又嘱咐道:“如遇到人,你不必理他。有人行礼,你只需点头即可。”
来不及阻止,梁思齐消失在一条小路上。
傅中书见周围没人,而天朗气清,不远处太液湖平如镜面,偶尔微风拂过,皱了春水,右边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正盛,正是“朱栏明媚照横塘,芳树交加枕短墙”。
美景如斯令人醉心,傅中书不由自主走到那几株海棠树下。
其中一株,花大多都开了,红粉娇艳,阵阵清香。另一株还有未开的花蕾,间或在蝶粉之间,更有一番别样的景致。
树下正好有石桌凳,傅中书心想,便坐在树下等王爷回来吧。
李良谊眼看着傅中书离开宴席,但周围同僚都在,他不便离去。酒过三巡,皇上也离开了,李良谊这才得空出来。
拂开条条垂下的柳枝,便看到海棠树下坐着的那人。
繁花盛开,香随风动,他还记得五年前的那天,也是在海棠树下,那人对他说:“良谊,你可愿意?”
他答:“王爷,我不愿意。”
原以为若是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总会忘得慢一点。谁知,再想起来,却不记得那天天上的云飘过几朵,树上的花都开了么,树下的王爷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只那句“你可愿意”说得情真意切,而他是那样决绝地“不愿意”。
傅中书心情大好,忽然瞥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宴席上见过的那位李大人。
刚一站起,才想起来梁思奇的叮嘱,莫要理其他人。可是这位李大人很和善,是否应该上前打声招呼。傅中书这边正犹豫着,却见李良谊朝他走过来。
“王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傅公子呢?”
傅中书吞吞吐吐道:“本王,本王在这等傅公子。”
李良谊淡淡地道:“傅公子初次来皇宫,王爷便这么放心他一个人到处走?”
“本王,本王,这个,傅公子说他去去就回来。”
李良谊上前一步:“王爷今日怎么与我生分了,以往王爷总会和我说许多事。”
傅中书脚下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本王,我,没这回事。”
“哦?王爷一向唤我良谊,今天怎么称我李大人呢?对了,我上次给王爷出的对子,王爷对出下联了没有?”李良谊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