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鲜于通在苗疆对一个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上下了金蚕蛊毒。但仍盼他回心转意,下的分量不重,以便解救。鲜于通中毒后当即逃出,他也真工于心计,逃出之时,竟偷了那苗家女子的两对金蚕,但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将他救活。鲜于通此后依法饲养金蚕,制成毒粉,藏在扇柄之中。扇柄上装有机括,一加揿按,再以内力逼出,便能伤人于无形。他适才一动手便即受制,内力使发不出,直到张无忌撒手相让,他立即使出一招 “鹰扬蛇窜”,扇柄虚指,射出蛊毒。
幸得张无忌内力深厚无比,临危之际屏息凝气,反将毒气喷回,只要他内力稍差,那么眼前在地下辗转呼号之人,便不是鲜于通而是他了。他熟读王难姑的“毒经”,深知这金蚕蛊毒的厉害,暗中早已将一口真气运遍周身,察觉绝无异状,这才放心,眼前鲜于通如此痛苦,心中却毫无怜悯之心,救是不可能相救,却要骗得他亲口吐露自己当年的恶行。朗声道:
“这金蚕蛊毒救治之法,我倒也懂得,只是我问你甚么,你须老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我便撒手不理,任由你受罪七日七夜,到那时肉腐见骨,滋味可不好受。”
鲜于通身上虽痛,神志却极清醒,暗想:当年那苗家女子在我身上下了此毒之后,也说要我苦受折磨七日七夜之后,这才肉腐见骨而死,怎地这小子说得一点不错?可是仍不信他会有蝶谷医仙胡青牛的神技,能解此剧毒,说道:
“你……救不了我的……”
“在此处开孔,倾入药物后缝好,便能驱走蛊毒。”
张无忌微微一笑,倒过折扇,在他腰眼中点了一点,说道,鲜于通忙不迭的道:
“是,是!一点儿也……也……不错。”
“那么你说罢,你一生之中,做过甚么亏心事。”
“没……没有……”
张无忌双手一拱道:
“请了!你在这儿躺七天七夜罢。”
“我……我说……”
可是要当众述说自己的亏心事,究是大大的为难,他嗫嚅半晌,终于不说。突然之间,华山派中两声清啸,同时跃出二人,一高一矮,年纪均已五旬有余,手中长刀闪耀,纵身来到张无忌身前。那身矮老者尖声说道:
“小子,我华山派可杀不可辱,你如此对付我们鲜于掌门,非英雄好汉所为。”
张无忌抱拳说道:
“两位尊姓大名?”
那矮小老者怒道:
“谅你也不配问我师兄弟的名号。”
俯下身来,左手便去抱鲜于通。张无忌拍出一掌,将他逼退一步,冷冷的道:
“他周身是毒,只须沾上一点,便和他一般无异,阁下还是小心些罢!”
那矮小老者一怔,只吓得全身皆颤,却听鲜于通叫道:
“快救我……快救我……白垣白师哥,是我用这金蚕蛊毒害死的,此外再也没有了,再也没亏心事了。”
他此言一出,那高矮二老以及华山派众人一齐大惊。矮老者问道:
“白垣是你害死的?此言可真?你怎说他死于明教之手?”
“白……白师哥……求求你,饶了我……”
他一面惨叫,一面不住的磕头求告,叫道:
“白师哥……你死得很惨,可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你要说出胡家小姐的事来,师父决不能饶我,我……我只好杀了你灭口啊。白师哥……你放了我……你饶了我……”
双手用力扼迫自己的喉咙,又道:
“我害了你,只好嫁祸于明教,可是……可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么还来索我的命?你的妻儿老小,我也一直给你照顾……他们衣食无缺啊。”
此刻日光普照,广场上到处是人,但鲜于通这几句哀求之言说得阴风惨惨,令人不寒而栗,似乎白垣的鬼魂真的到了身前一般。华山派中识得白垣的,更是惊惧。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送上,张腹黑还是那么雄赳赳,不过这章只是过渡,更多的是原文,下一章原创。还有,欢迎各位评论点评,不过更希望长评、收藏什么的。
第28章 大战六派光明顶(四)
张无忌听他如此说,却也大出意料之外,本来只要他自承以怨报德、害死胡青牛之妹,哪知他反而招供害死了自己的师兄。却不知胡青羊虽是因他而死,毕竟是她自尽,鲜于通薄幸寡德,心中一直也未觉如何惭愧,白垣却是他亲手加害。当时白垣身中金蚕蛊毒后辗转翻滚的惨状,今日他一一身受,脑海中想到的只是“白垣”两字,又惊又痛之下,便像见到白垣的鬼魂前来索命。
张无忌也不知那白垣是甚么人,但听了鲜于通的口气,知他将暗害白垣的罪行推在明教的头上,华山派所以参与光明顶之役,多半由此而起,朗声说道:
“华山派各位听了,白垣白师父并非明教所害,各位可错怪了旁人。”
那高大老者突然举刀,疾往鲜于通头上劈落。张无忌折扇伸出,在他刀上一点,钢刀荡开,拍的一下,掉在地下,直插入土里一尺有余。那高老者怒道:
“此人是本派叛徒,我们自己清理门户,你何必插手干预?”
“此人做尽恶事,岂能让他如此轻易便得解脱?胡青羊的兄长胡青牛就在光明顶上,鲜于通当交于他处置。”
那矮老者道:
“不可,无论如何他都是我华山派之人,当由我华山派处置。”
“那交给胡青牛略施惩罚,为其妹报仇总算合情合理吧。”
“这,好吧。”
飞起一脚,踢在鲜于通背心“大椎穴”上,这一脚既踢中了他穴道,又将他踢得飞了起来,直掼出去,拍挞一声,摔在明教众人面前。鲜于通穴道上受踢,虽然全身痛楚不减,却已叫喊不出声音,只是在地下挣扎扭动。明教之人均怕沾到他身上剧毒,谁也不敢上前救助。那矮老者向张无忌道:
“我师兄弟是鲜于通这家伙的师叔,你帮我华山派弄明白了门户中的一件大事,令我白垣师侄沉冤得雪,谢谢你啦!”
说着深深一揖。那高老者跟着也是一揖。张无忌急忙还礼,道:
“好说,好说。”
“可是我华山派的名声,却也给你这小子当众毁得不成模样,我师兄弟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
矮老者举刀虚砍一刀,厉声道,高老者也道:
“我师兄弟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
敢情他身材虽然高大,却是唯那矮老者马首是瞻,矮老者说甚么,他便跟着说甚么。张无忌道:
“华山派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偶尔出一个败类,不碍贵派威名。武林中不肖之徒,各大门派均在所难免,两位何必耿耿于怀?”
高老者道:
“依你说是不碍的?”
“不碍的。”
高老者道:
“师哥,这小子说是不碍的,咱们就算了罢!”
他对张无忌颇存怯意,实是不敢和他动手。矮老者厉声道:
“先除外侮,再清门户。华山派今日若是胜不得这小子,咱们岂能再立足于武林之中?”
“好!喂,小子,咱们可要两个打你一个了。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便乘早认输了事。”
矮老者眉头一皱,喝道:
“师弟,你……”
“两个打我一个,那再好也没有了,倘若你们输了,可不能再跟明教为难。”
高老者大喜,大声道:
“咱们两个打你一个,那你决计活不了。我师兄弟有一套两仪刀法,变化莫测,联刀攻敌,万夫莫当。我就只担心你定要单打独斗,一个对一个。你既肯一个对我们两个,那是输定了,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
“我决不反悔便是,老前辈刀下留情。”
“我刀下是决不容情的。我们这路两仪刀法一施展,越来越凌厉,那可没甚么客气。我瞧你这小子人也不坏,砍死了你,倒怪可怜的……”
高老者道,矮老者怒喝:
“师弟,少说一句成不成?”
“少说一句,当然可以。不过我是先行提醒他,叫他留神,咱师兄弟这套两仪刀法,乃是反两仪,式式不依常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