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狗站起身来,却是一个趔趄,滑了一步,狗娃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老伙计也是老了,狗娃儿看着大黄狗还伸着舌头,便从口袋里取了点从那后厨扣来的吃食,喂他吃下,大黄狗吃得很慢,狗娃儿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帮他收拾了一下遮风挡雨的雨棚,便推开柴门走了进去。
父母已经睡下多时,少年脱去一身鱼腥味的麻衣,一个翻滚便在床上落了根,拖着这两日疲惫不堪的身躯,不消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狗娃儿被已经被喊了起来,这始作俑者正是狗娃儿的父亲老沈头。狗娃儿睁开眼,正瞧见父亲一手拽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另一只手正捏着自己的脸,这位老实本分的山民见得狗娃儿醒转,开口便问:“牙子,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偷来的?”
这迫切的表情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儿子犯了重罪。少年瞧了瞧老沈头手中的玉佩,竟然也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只好硬着头皮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删去那些个枝节与旁络,捡着主要的事情和父亲说道了一番,这么说来,便显得这般故事,漏洞百出,也许是狗娃儿说的实在离奇并且匪夷所思,这老沈头把头摇得和个拨浪鼓似的,竟是丝毫都不见得信。
要知道,这街头巷尾,都在传说的洞庭水宫岂是人所能见到的。要说这洞庭湖畔遇到龙女龙子的事情在那些个乡民之中,历来不少,但终究都是些乡野愚民糊弄人的事情,硬要他们拿出证据来,十之八九都支支吾吾不了了之。
这老沈头早些年也是这些个奇闻怪谈的拥趸,但也正因如此,后来是才知道,虽然这人间高来高去的道士数不胜数,这甘州城虽然地处偏僻,但这四五年来,出现个行脚的仙客,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但这些个神灵龙凤则多半是为人所构撰,虽说每每都有传闻,但总归是没有什么证据,所以万万是相信不了,自家孩儿就去了那洞庭湖畔一番便遇到了其中的神明,还与他促膝长谈,更是赠他一枚玉佩在老沈头看来,不过是少年的说辞而已。
狗娃儿这一番话,更是让老沈头认定了狗娃儿定是去了那株洲城中,做了些许作奸犯科的事情,于是盗得这枚玉佩。这老沈头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心疾首,再三教化。而更另老沈头生气的是,在他一番教诲之下,这狗娃儿竟然不像以往那般知错就改,唯唯诺诺,反倒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丝毫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心中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认为这狗娃儿得了失心疯,满嘴的胡话,而事已至此,若是把这块玉佩归还于旧主也是不甚可能,只得叮嘱现在依然有些茫茫然的少年,如果有机会定然要把这东西物归原主,而万一找不着机会,也万万不要将这东西暴露在人前,恐怕会招来些许不必要的灾难。毕竟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玉佩一看便是贵重之物,而既然狗娃儿不肯将她丢掉,便只能妥善保存起来,明哲保身方才是正理。
狗娃儿和老沈头一番谈话刚好结束,狗娃儿的娘正巧走了进来,抛给少年一件外套,嘱咐两人早间记得,便把那山间新开辟的土地去翻新一番,少年默默套上外套,和老沈头一并出门去了。
狗娃儿家的新山田,就在甘州城后山的南面,这一片之前被大量的树木遮盖,所以难以通行。而最近这荒山野岭之上却是出现了一批未曾见过的脸孔,从那时起,便总是有些陌生人来这后山窃取木材,这山田便是那些偷伐山木之人在砍完树林之后,所暴露出来的一大片平地。老沈头与张猎户两家已经在此翻整了许久,好不容易,开拓出几亩新田来,待到来年便可以种下新米,期待收成了,且不说这俩山民有没有对种植的经验,但就以这高涨的热情而言,狗娃儿心中也是倍感期待。
狗娃儿手持着一把铲子,细心地翻动着每一寸的土地,突然他发现这地上和草节之间居然有一些个头巨大的蠕虫,这些个虫子现在看来已经停止了运动,整个缩成一团,白白胖胖的身子上,背部的尾端,恍如一张人面,狗娃儿在这山上从未看到过如此痕迹的毛虫,他听得旁边老沈头也发出了一声“噫”的声响,走过去一看发现,父亲脚下也都是这种毛虫,只不过也都已经死去,狗娃儿取了一条块布条,将那些个虫尸包了起来,准备下午去那善事处找那见多识广的陆修老道探探口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回 里头的少年大概是暴露出了很多问题,畏畏缩缩也好,看事肤浅也罢,但终究抱着一颗赤子之心,与勇敢无畏。你说他无知者无畏也罢,说他愣头青也好,一个只上了一两年私塾,游走于贩夫走卒之中的少年人,如此刻画,在我心中已是十分。
故而那淡看世间千年岁月的龙君方才为之打动,才有了诸般故事。
我极是羡慕那姑射神人,餐风饮露,凭虚御风。这龙君便是一般人样,只不过,多了些许人情味吧。
不知各位看官是否满意?
第19章 谁家子弟学仙长,试听夜雨拥龙眠(五)
“仙长便收下小子吧!以后这善事处的山货与烧酒俺们沈家全给你包了!”
“不成不成,贫道乃是有德之人,岂能因小子的区区几只山鸡,与几壶烧酒就随意收徒入我门下!”
“陆修老道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咧,也不去这甘州城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这山珍之中,是不是数俺们沈家的最是可口鲜嫩,再说你这死皮赖脸地成天上俺们家讨酒喝,喝完还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分文不给,如今收俺们做徒弟不过分的啊!”
“不成就是不成,老道我现在就要做个早课,施主就此且回吧!”
……
这便是清晨发生在这甘州城灵虚宫善事处里的一些对话,那对话的来源自然是那善事处的陆修老道,这陆修老道此时正将脑袋摇得和个拨浪鼓似的。而另一位正是那一大早便登门拜访的狗娃儿。
要说这天一大早,狗娃儿拎着那一篮子死虫子与一只活蹦乱跳的山鸡,与那看门的小道士打了个招呼,便大摇大摆地闯进了这善事处中。
这陆修老道倒是难得起了个大早,正在那院子中央,提着那把长剑做舞剑之姿,别看这老道虽说吊儿郎当,老大的不正经,但这身子骨相较于那些个同龄的老头,倒还算硬朗,这一剑一拳之间竟然颇有□□。
而据他自己所说,这一套强身健体的剑术,正是由他那掌教师尊,景阳子亲自为他从那藏书阁之中翻找出来的。而他自从七岁入灵虚宫,便是先练得这一套模仿丹顶鹤之姿的剑法,这剑法也正是对应他的道号,唤作丹羽剑。
待到十二岁,这老道正式修习那门中的精深道术,闭关十? 丛兀钡蕉逅攴讲诺朗醮蟪伞S谡馔甑牡ぴ蠡嶂希叫蘩系酪黄锞荆谀嵌贩ù蟮渲希悄昵嵋槐仓芯谷晃抟缓现饴叫蘩系酪宦吠鋈詈笤谌兄冢憬硪幻嗄瓴趴≌队诼硐隆S谑蔷艘院螅び鸬廊酥斐沟烂胖心昵嵋槐玻毂徊簧偕倌甑雷臃钗窕埃饬樾楣琢炀把糇尤词且蛭碌茏臃婷⑻酰暇顾谆八档煤茫赵蛞渍郏迫嵴卟话埽獾兰蚁认捅阍缬醒悦鳎谑潜闳媚堑び鸬廊巳タ词卣饬樾楣幸蛔窖拢唬喝テ潇迤テ湫男浴?br /> 于是这陆修老道在这山崖之上,一呆便是三四十年,等到这景阳子安排这甘州城之事之时,掐指一算,便想起这陆修老道在山中已是多时,此子命中正有这一段机缘,正好应在这下山一事上,便将那终日于山间苦修的丹羽道人,唤入灵虚殿之中,当着三清祖师的面,面授机宜,让他下山统帅这甘州城善事处,替那朝廷与灵虚宫监督天下道门,更是要防御那外道入侵,作为抵御邪魔的第一道防线,正因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必须有大能之人方才可以担当,这陆修老道临危受命。于是这法力高强的陆大师便跋山涉水,带着这十二位道家力士与诸位童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这偏远的城池之中,大兴土木修建那灵虚宫别院。
据这老道所说,前因后果,便是如此。但狗娃儿瞅着这老道一副无赖的模样,偏偏就不像是他所说的那般神圣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