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好巧不巧,就在这时,狗娃儿突然觉得鼻头有点痒儿,他低头一看,正是因为到了秋天,草丛里的杂草甚是繁多。
这些杂草似乎卯足了劲儿不住地往他鼻孔里瘙痒,而他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一旦拿手去拨开,势必惊动不远处的虬髯客,但这感觉难以忍受,突然他感到鼻孔一阵酸痛,“啊嚏”一声重重地回荡在山谷之中,似乎绕梁三日,一时竟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狗娃儿这时已是阵脚大乱,忙不迭地从草丛之中窜了起来,大声叫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的不是有意偷看仙人的,小的知错了!”说着诚惶诚恐得又要拜倒下去。
而那个大胡子面上起初没什么表情,只是挥了挥手,那些环绕周身的白色光芒逐渐消散而去,他眼见狗娃儿正要跪下去,左手张开往上一托,狗娃儿便觉得有一股大力阻着他,他全身的力气压下去都跪不下去。
这时狗娃儿听得远处那个虬髯客笑着说:“我知你是无心,男儿膝下有黄金,岂是说跪就跪的,站好咯。”
狗娃儿勉强站直了身子,他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两腿都有些打战,但却还是挺起头看了看远处的虬髯客,“仙长说的是,小的知错了。”
那个大胡子哈哈一笑,把虚托着的左手放下,并且向狗娃儿招了招手一边说道:“你且上前来说话。”
狗娃儿弯下腰喘了口气,顺便按了按自己酸软的双腿,接着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块大石前。
“沈家小子,你为何到这荒郊野岭,看我徐某人练功?”虬髯客摸了摸自己蓬松的胡子笑着问道。
“我,我,我是怕山上的野猪下山来,啃了家里的苞米地,我爹爹年纪已经大了,这半夜起夜的事儿,现在都是我来干。
爷台你不知,虽虽然,我家那几亩薄田穷山恶水的种不出什么活计,但一亩地多多少少也够咱家吃一个时令。
我刚要出门那会儿,凑巧看到爷台您也往山里走,我就头脑一热跟着来了,爷台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练功的啊。”狗娃儿心一急嘴儿也是一扁,这说话都带上些许哭腔了。
“无妨无妨,徐某我到这石头上静坐之时,便已经发现你趴在那儿了。
只是好奇你一个童子为何深夜独自出行,这大山虽然不见得有什么豺狼虎豹,但保不准有什么别的危险的物件,听你说来,想来也是一片孝心。
至于我练功这事儿,我这功法也是普通,道门之中,十之八九都会个一星半点,也不怕你瞧,真要换个行家来,也大概看?div align="center"> 簧衔艺獯智撤拍恰!?br /> 狗娃儿一听这虬髯客并没有什么怪罪他的意思,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这抖动的双腿也一下子停下来了摆动的节奏。
“既然这功法不稀罕,那道长能否传授我这门功法,收录我进门墙则个,我狗娃儿不怕吃苦,只要能学到本事,再大的苦小子我也肯吃啊。”
虬髯客听的这般言语,饶是他气量再好,也不禁为之哈哈大笑起来,狗娃儿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大汉为何发笑。
且听虬髯客说道“我这功法,不是你能学的,我修道十数年之时,我授业恩师才教我这般法门,你底子不牢,要是练了我这法门,怕是要七窍流血而死,你爹你娘可不得难过死?”
“而且我这一门虽然门徒遍布天下,但终究还有门规约束,我自小便立下誓言,不练成得道便不收徒,所以这收录门墙一事,就休要再提了。”
狗娃儿一阵失落。却听虬髯客又说“虽然这收你为徒不可,我却可以传你一套功法,虽然不能习得什么道术,却可以强身健体,使你脱胎换骨,只是却要你勤修苦练方才可以。”
这时狗娃儿抬头正对上虬髯客笑盈盈的眼神,不由得十分感激,他忙要跪下谢恩,却被一股轻柔的力气托住无法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刚才徐某所说,沈家童子你是又忘记了么?”
“徐某人虽然与童子你份数萍水相逢,但却要告你,这天底下,男儿不可输了骨气,我看你也是有所志向的人,万不可被这汲汲人世磨灭了气概与自尊,这样哪怕你在这世上混的如鱼得水,终究只是表面风光,所谓男儿是要站着死,也不要跪着活呀。”
虬髯客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过往的事情,一时竟然感慨万千。
狗娃儿被他说得脸一阵通红,虬髯客又哈哈一笑,便说:“沈家童子莫要觉得,我徐某人嘴碎,我这就先告诉你这修炼功法。
这功法说来简单,是以模仿各种禽鸟的姿势演化而来,你常在这山林走动,应该对这些姿势十分熟悉。但修行在个人,万事无捷径,只有勤修苦练才会有所效果,另外,切莫对外提起这篇功法是我传授于你。”
虬髯客说到最后一句,面色有些许凝重但又马上舒缓开来,狗娃儿忙点头答应,虬髯客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一句一句地传授口诀,并身体力行地开始给狗娃儿演示姿势,讲解要义。
虬髯客传授的是一篇由五禽戏改变而来的外家功法,旨在强身健体,并无任何道法在内,因为配合的吐纳功法来自于道士的一些基础心得,所以较于一般的五禽戏等技巧,对于身体的锤炼更为有效。
当时社会上流人士几乎人人都参习这套功法,颇有健身之效,虬髯客也是考虑到少年年幼,对于这个孩子而言,道法终究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那些吞吸日月精华,凭虚御风,瞬息千里的技艺过于高深,而且也不会有所机会接触得到,远不如这些立竿见影的良药来的实用。
一夜很快便过去,狗娃儿本身就聪慧,不到月中天,狗娃儿便把这套功法习得滚瓜烂熟,在虬髯客面前,演练了几遍,虬髯客指点了一番,狗娃儿已经能把这功夫演练地有模有样,大汉不禁啧啧称奇,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待到狗娃儿能将这套功法演练的一丝不差的时候,虬髯客差他先回去。他自己又坐会到原本的大石之上,月亮还未消散,他还要再修炼一会儿。而
狗娃儿如往常一般披星而归。逗逗门口的大黄狗,然后换掉一身满是汗水的麻衣,因为又惊又累,这一次他很快便睡去。
虬髯客坐在白石之上,从远方吹来一阵大风,他闭上双眼,今夜的事情就此如风一般飞速溜走。
而虬髯客却不知道,在这如风的一个夜里,他不经意的一个指点,一个少年的人生也因此开启了转折,他的未来也就此截然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说上一些,写东西大概不是很快,但如无意外,每日都会有些更新。
第一回 ,是相当于外传形式的絮语,大概和主体故事,有六年的时间差。
但终究也都是这一代人的故事,所以,大概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有时候我会想,撇开那些,好勇斗狠,以前的修仙故事,无非就是炼丹修身,这本身便是一个非常恬静安逸的过程,所以主角也好,那些个道子也罢,便是如此。
但只要尚在人间,便不可避免与人人产生关隘,终究还是要在其中,摸爬滚打,所以,还得学个做人。
人事种种,如浮云,也如高山,不可尽叹,所以才有这入世吧。
第3章 痴儿不识夫子礼,半卧荒山作猿啼(三)
本朝自开国以来,虽动荡不堪,内有军阀割据,而外则有各方外族对中原千里沃土虎视眈眈,但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休养生息,扫除内乱,更派出铁骑镇守北境。
生生将这天下由乱世的泥淖之中牵引而出,但无论是这连天的战火还是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这边远的小城却是一如既往的安宁而平稳。
而这乱世之后,些许偏安的光景里,无论是上流仕官也好,还是这稍有地位的乡绅,都喜好这清谈。要知本朝最是推崇老庄之学,虽说释家学说大量涌入中原那些黎民百姓最吃这佛祖菩萨普度众生这一套,一时之间,这举国上下,尽是僧尼比丘。
但相对的是士大夫阶级,则相继加入道教。而在朝廷与官宦的扶持之下,大量的道士也从民间登上了这个舞台。
且不说早已成名于前朝的天师教,本朝自是还有这远在西樵山的灵虚宫,其中有法力高深道学精湛的景阳子坐镇,其教众部署擅长七十二天罡之术,宫内更是藏有大量灵宝符箓,而自开宗以来,便于草堂交好,历代都是在朝堂之上对抗释家的急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