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见得星云一脚踢开大门,便知道事情已经无所挽回,只好一把将少年拉到身边扑倒在怀中,拿身子掩护了一番,心中暗自祈求,千万别被那些个什么硫酸飞剑箭矢流沙泼到身上。
两个人赶忙在门后缩成一团,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过了许久,却是未曾听到那屋内有什么响动,只有那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偶尔落下来的烛蜡滴在地面上。
发出滴答的声响。
两人也不由得好奇,沈约支起身子,只见得星云一脸面红耳赤的模样,头发与衣衫尽皆凌乱不堪,他尴尬地扭过头去,往屋里望去。
星云趁机收拾了一下行头,而后也把头探了过去,这大屋里头,与二人想法却是大相径庭,里头人影烛光纹丝不动,一副静好模样,哪有什么机关埋伏?
沈约和星云两人也是被这一连串莫名的情况弄得搞不清楚状态。
好在无论如何看,这屋内都是风平浪静。并不似是有什么陷阱,这沈约看了片刻,便带头往那屋中走去,这星云也是紧跟其后,不敢有丝毫放松。
沈约走到那些个昏迷的孩童面前,用手指一一试探了下鼻息。正如在外听到的一般,这鼻息倒是都正常。他仔细瞧了瞧孩童的身体,惊觉这些个孩童的体格都异常瘦弱,一副营养不良之态。
应是吃喝减少,而又没有活动的缘故。
可能就是,这些个拐卖孩童的贼人唯恐这么多孩子,如果一并起来反抗,即便能够镇压下去,也是颇费一番手脚,故而将孩童的吃食供应降低到最低的标准里来。
让那些个孩童即便清醒时刻,这浑身上下也发不出丝毫气力,那么到时候哪怕有心反抗,也无力回天。如此这般便掀不起什么波浪来。
“星云,你且在这边待着,帮我看着些孩子,我去门外那小池塘中,取些寒水给这些人擦面。
我看这些孩童大都被下了江湖上常有人提及的蒙21 汗药,如此才这般脱力,我去去就来。”
沈约拍了拍星云肩膀,便要出门去。却是被那少年拉住一只手。
“快去快回,小心为上,我在这边等你。”沈约回过头正瞧见那一双容纳星河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他心中一动,但还是口上说道:“我马上回来,“便稍一使劲,挣开手掌,往外去了。
而这厢,在长街的一头,陆修老道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老人将最后一名赶来驰援的大汉,一击斩杀,便叹了口气。
此处便是沈约就读的私塾去往城东这处驻地,最为近的一条大路,路途笔直,城中的更夫已经被老人料理,现在躺在一间民宿之内,安然休息,而恰逢冬雨初停,此处又离班房甚远,故而那些衙役也到不了此处。
卓陆二人早于沈约他们到了那间大屋,不动声色地将驻守在那处的两个大汉击杀,而后拖到别处,也是这俩大汉看似粗鲁,心中却是有所计较,也不知何时,就已经将一支飞剑点燃,赶去那私塾报信。
等陆修发现此事之时,已是晚矣。卓管家当时便说:“近两日,我于城中打探,发现这私塾之下另有洞天,此处乃是方圆百里邪教徒聚集之地,如今又恰逢教中长老在此开坛说法。
邪教徒之众,恐有数百,只不过,除去那些老幼妇孺,能有战力的不过三位数,应当还是应付得了的。“说罢,将两具尸首一手一具拖在身后,一个扑腾便出了大院。
“此处之事,便交由少主与沈家二郎清算拯救,你我便做个一夫当关之人,去那大路之上阻击那些个邪教徒直至天明如何。”那老人倒是兴致颇高,陆修叹了口气,将长剑在地上一划,也往庭院之外飞身而去。
从刚才到现在,两人便在此处狙杀那些奔涌而来的妖人。正因此处空旷,鲜有住客,所以即便大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此。两人一人持剑拐,一人持长剑捏法印,在人群之中,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初时,陆修倒还参战其中,使出门中封绝气门之术,将那些教徒一一点倒。
但却是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费尽力气,这些个教徒便如赶不走的苍蝇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前来,点倒了一个,又上来另一个,也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听他说叨,只是举起手中兵刃,刀刀往他身上要害砍去。
老道也是一愣神,摇摇头,让开身子,再次施展法门,将那些人擒于掌下。口中却是念叨:“这些人又是何苦呢,又是何必。无量天尊。”
第51章 念冥冥风雨如晦,至绝处凛然奇峰(五)
却听得那身旁,那老人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些邪教之徒,都是这十里八乡里头,最是洗脑彻底的打手。
身上还渗了邪教符箓法印,做事为所欲为,在附近城镇之中,早有他们横行乡里,为所欲为的事情传入府中。
这些个邪教之徒,早已没有拯救的必要。所以,道长你与其考虑生擒,不如想想你我处境,若是你法力枯竭,或是我气力用尽,这些妖人便会一拥而上,将我等生吞活剥。
我是不懂所谓道法,但如此行事,一味纵容,就算三清祖师,也不会答应的吧。”说罢,这老人又拧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喘了口粗气。
但陆修看了看脚下横躺着的不少人手,与那老人身边已经死去的尸骸,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只是取过带套的宝剑,不断用剑脊拍晕那些个涌上来的教徒。
“卓管家,我等出家人,不染因果,不善杀生,若是换了三十年前的丹羽,手起刀落间,此处怕是早已化作炼狱,只是如今,如今那。”这陆修老道说的倒满心怆然。
只不过这般畏首畏尾,多多少少让他难以应付,只见横里窜出个邪教徒,发疯似得抡起斧子往他身上砍去,他实在来不及反应,只得撤了一步,堪堪让过斧击,只是附近又有一人。
已是冲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腰肢,那斧手也是将斧子又高高举起,又一斧往道人身上劈来。
陆修无法,只得颂念咒语,只见得他身上白光一闪,周围的教徒都被他震得飞出了十丈开外,他也喘了口气,把那柄宝剑举过面前,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所以我说陆修道长,我虽是佩服几十年前的你,面对邪教之人,从不手软,杀进杀出,杀得所在山崖尸山血海,杀生证道,颇为豪迈。
只是如今,却是看不到往昔锋芒,你可知当今武林敬得便是你一身铁骨,敬得是你从不迂腐,不为道义遮了眼眸。
你现在却如那些酸臭的牛鼻子一般,束手束脚,大丈夫一身本事,不就应当于天地间挥洒,杀可杀之人,扬心中之大义?
现在看来,你们灵虚宫的人,若是做些个经传,做些个善事,还是不错,悲天悯人,入世救人。
但若是说起杀人,便是十个景阳子,看来都不如我。”那老人一番话语说得自己反倒是放得开来。
他一生刀口舔血,有过失意之时,大漠南北,尽皆去过,被人追杀,追杀他人,也在谈笑之间。
此番话语,也是他心路写照,倒不是针对陆修老道。他哈哈一笑,又是一剑将涌上来的教徒扎了个透心凉,铁拐一抖,便将尸身甩了出去。
他啐了一口唾沫,挺直了腰杆,站立于那处,便如一座丰碑一般,便似是在说,这些个邪教徒,若是要去救援那据点,便要从他的身上踩踏过去。
而陆修老道站在那处,看着那老人豪气干云,心中也是不知滋味,他取过腰间别着的土烧,喝了一口,就将酒壶丢了出去,远远地望着还在不断赶来的邪教徒,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剑,终究还是无所动作。
沈约跑到那处池塘,木桶是顺手从那屋里带出来的,他熟门熟路的取过那桶水。
便迅速跑回了私塾之中,还未进门便瞧着星云不住地往外打量,似是十分担心他的安危一般。
他进门便捋了捋少年的刘海,而后走到那些孩子跟前,一个个往那些个小孩子脸上泼去。这冷水醒神的办法,也是他从桥畔的说书人口中听来的。
这评书里也常说,这要是有人中了蒙汗药,便要取了这夏日里水井里的凉泉水,兜头兜脑地浇上去,不多时,这蒙汗药的药力,便会消散而去。人自然也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