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林,你说他为什么不相信我?”
夜晚的月亮好像格外明亮,女孩伤心地歪过头去看自己的好友,“我明明说了不是那样,他还是不信我。”
男生没有回头,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夜晚操场上的风吹过他额前的短发,他的表情是那样宁静,仿佛一切事情都不能牵动他的神思:“大概……他不够爱你吧。”
“你胡说!”女孩哭得更厉害了,“他说过这一辈子只会喜欢我一个人,还说要带我去看海,我们,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做呢……”
“你别哭……”段真抬起手想要安抚女孩,却被邱颖一把打开。
“你别碰我!”邱颖失控地大叫,泪水如用断线的珠子一般跌落,“业林,我拿你当朋友,你却说这样的话,你和白亭不是兄弟吗?!”
背着光,段真整个人都站在了阴影里,他只要一想到姜杜白会爱上其他的人,心就仿佛被大力拉扯,掌心传出刺痛,他缓缓松开手,看向女孩,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浓浓的深情:“娇娇,你误会了…”
可惜女孩没有看到: “我累了,先回去了。”邱颖不再听他的解释,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王导朝摄影师打了个手势,镜头逐渐拉近。
少年身上的气势仿佛一下子就被抽去,变成了行将就木的一副皮囊,他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可是你……也不听我的解释啊。”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段真自嘲地擦了擦眼角,他拿出帕子随意擦掉掌心的血,镜头拉远,操场上三三两两的情侣牵着手散步,路灯打在地上,划出一个椭圆的明亮带,段真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邱颖的身影,他才收回视线,朝宿舍走去。
两个人一起来到这里,最后一个人独自离开。
“卡——过!可以了,今天收工了!”
段真抿了抿唇,过去跟所有的人一一鞠躬道歉,因为他是新人,大多数人都无视了他,扮演女主的邱颖倒是说了几句,不过也是讽刺他靠关系进组,王导拍了拍他的胳膊:“演技这种事情急不得,你小子还是比较有灵性的,放心,我不会让你砸了牌子,还得指望着这部片子拿个奖呢哈哈哈哈……”
“谢谢王导。”
剧组安排的酒店离a大不远,晚饭跟着大家吃了顿路边摊,毕竟经费有限,王导也不能顿顿请他们大鱼大肉。
等段真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后,已经晚上八点。
他从床上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播了过去。
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对面传来姜杜白的声音: “喂,拍完了?”
“嗯,小叔叔。”段真光着上身趴在酒店的床上,他不是什么大腕,剧组给他订的房间是两人间,和一个摄影师,对方这个点还没回来,十有八九是找人喝酒去了。
他说了一句话后就把脸埋进被子,姜杜白听他声音闷闷的,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有。”段真想起下午演的脑残男二,心情更加郁闷了,喜欢一个人却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让人可怜的同时更加怒其不争。
可他却从秦业林身上看到了自己,卑微、懦弱,胆小如鼠。
“你是不是要开学了?”
“嗯,还有一周。”姜杜白点点头,他不负众望考上了a大,马上就是大一新生报道的日子,a大离他们家比较远,到时候就只能一周回来一次了。
“春华哥呢?”
“我没想到他还这么倔。”姜杜白叹了口气,“的确是和人打架,我那天正好碰见,是一个青年。”
“怎么回事?”段真有些惊讶,他倒不知道杨春华什么时候和校外的人有了矛盾。
“杨乐的表哥,因为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杨春华不说,他也不能强迫人开口,如果不是那天恰好让他碰见,两个人估计还要打起来。
只不过杨乐的表哥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穿着挺正经,不像什么混混,反倒像个大学生。
他走的时候还朝杨春华骂了一句“娘们兮兮”,让他不要再打杨乐的主意。
难道杨春华喜欢杨乐?
这个想法还没在脑子里站稳脚就被姜杜白推翻了,杨乐还是个小孩吧?春华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啥都不懂的孩子呢?
他和段真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对方明天一早还得拍戏,睡太晚他怕人没有精神。
隔壁卧室的门被打开,姜杜白听到声音后来到客厅,发现是杨春华出来倒水,他嘱咐了句早点睡,然后关上灯又回到了卧室。
* * *
《花样》九月底杀青,十一月在水果台晚间剧场播出。
扮演苦情男二的段真彻底火了,他的长相是那种带着锋芒的帅气,与剧中冷清的秦业林极为贴切,粉丝因此还给他起了个“冷美人”的外号。
越来越多的导演来找他拍戏,段真甚至还接了一部户外综艺,王导给他介绍了个经纪人,在他十八岁那天,亲自出面和公司协商,替他争取来很大的利益。
彼时姜杜白已经大学毕业,他一方面关心着家里两人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开始借助着初阳不断发展,大三下学期就成功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成为初阳最年轻的领导人。
而变化最大的可能是杨春华,他高考失利,跟姜杜白借了一笔钱,在家附近开了一个花店。
只不过人流量不大,每个月的收入勉强够他生活。
姜杜白去店里看他,蓄起了胡子的男人一边给花浇水,一边笑着说:“看来我二十五岁之前是攒不够钱了,连花店的钱都没有还完,这下又要借更多,真是……哎。”
“我说过你可以不还。”
“那怎么行。”男人放下水壶,也不看他,但姜杜白还是听到了他语气里的不容反驳,他说,“大宝,我不能一辈子靠你。”
姜杜白说不出话来了,如果当初他没有忽略那件事情,杨春华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事实没有如果,而他也不能再次回到过去,他能做的,只有努力去修复对方心里的创伤。
一年前,实验一中出了一件大事。
那时候姜杜白正在学校准备论文,接到杨春华电话的时候他还有些奇怪,对方轻易不会找他,除非出了什么自己不能解决的急事。
他按下接听键,对面立刻传出来杨春华哽咽的声音:“怎么办,大宝怎么办,他们发现我了!”
他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起先姜杜白并没有听明白,对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周围声音乱糟糟的,姜杜白皱起眉头:“发现你什么?慢点说,你现在在哪?”
“我……哗啦——”杨春华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里直接传来一阵水声,接着姜杜白就听见踢门的动静,还有人在大声喊:“杨春华你进错厕所了吧?!哈哈哈哈哈……怎么,不敢出来了!”
姜杜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大,椅子都被他给绊倒了,他顾不上扶起来,直接拔腿朝门外跑去。
身后传来舍友惊讶的声音:“哎!姜杜白你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好像抽了,我昨天十一点多发的,但是一直没有显示,感谢的灌溉液
第50章 抓到了
不知道是谁通知了老师,等到姜杜白赶到的时候,杨春华已经从厕所里出来了,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淋湿,眼睛也被人打的青紫,姜杜白把人拉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眼睛上的伤其他地方都没有事,他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子,把杨春华拉到身后,他看向旁边的老师,严肃地开口:“请给我一个说法。”
老师还是上次找他谈话的老师,只不过这次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任谁带的班级出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高兴得出来。
把闹事的几个学生全都叫到办公室,姜杜白这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这些孩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杨春华双性人的秘密,然后当做笑话,用它来中伤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
只不过真心还是无意,可能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杨春华前半生最大的恐惧,就是自己的身体。
他因为这个被家庭抛弃,现在又被周围人把尚未愈合的伤口撕开撒盐,旧伤加新伤,只把青年弄得千疮百孔,一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