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皇帝是如今的小皇帝的祖父,对“中原五杰”褒奖有加,也喜欢薛落思兄弟俩,笑着称赞薛落思,说他日后定然为虎将。
薛尧衫心道,大概虎是没问题的。
不知是真龙天子的话得到应验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就是这两个儿子长大后,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
薛锦思虽然体弱,武功却不差,本就学识渊博,入仕途也不足为奇;反而是薛落思,对朝廷之事越来越兴趣多多,也就愈发勤于努力,不久在朝堂之上与其兄长一道儿,小有名气。
这样倒也不差,除了怕他那性子惹事外。
他曾告诫过两个儿子,尤其是薛落思,朝堂不比江湖,不能义气而为,若要做什么事都和在江湖上一样不管不顾的,趁早滚到江湖里摸爬滚打去。
也不知薛落思听进去多少,不过看他的样子,是一字进一字了。不出所料地惹事,还惹了刘域那个大麻烦。
在与刘域起争执这一点上,虽然薛尧衫也很赞成他的坚持,却还是罚他跪祠堂。
然后找人帮着压一压,左右累他一把老骨头,为逆子操心,结果这逆子还不领情,居然敢离家出走!
好!你离家出走!你要出去散心!你偷着跑了!算你有本事!
这也就罢了,最让他头疼的是,逆子过了好一段时间回来,还带了个有身孕女子。
薛尧衫一看这是要坏事啊,他以为是逆子在外浪荡,现在又把人带回来负责。谁知薛落思却认认真真地跪在他面前,三个头磕得极响,跪拜郑重其事,要明媒正娶这女子,还要将母子二人入世家祠堂。
开什么玩笑……?
这女子若还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碧落人,虽然碧落已被中原降服归化,可这对世家来说,对薛家来说,对名扬中原的世家子弟来说,依旧有些棘手。
那女子生得好模好样,举止倒也说得过去,且大着肚子,薛尧衫就不好赶人,便偷瞒着薛家几位宗亲,在薛府找了个僻静之处藏了她。并叫薛落思安分些时日。
期间这不顺眼的白眼狼天天来烦他,问何时才能娶那名叫蓁笙的女子?何时呢个让蓁笙入宗籍?
薛尧衫也认真地想了想,对他说:“何时你能在薛家一家独大时。”
薛落思听后回去想了一夜,第二日便再次入朝。
后来,他那“墨衣卿相”的称呼才被人叫出来。
只是在碧落余党一事上的主张建议,他与刘域又闹了开来,还愈发过分了。当夜,薛尧衫便叫他到屋子里来,质问他是否因为那女子是碧落人,他才这般无理取闹。
薛落思说不是,并对他说中原与邦国应如何如何、这般这般。他是能听,也觉得有理,可他知道刘域听不得。
薛落思则认为刘域没什么大不了,不成气候,他觉得不对的事,就该对皇帝讲。父子俩因此闹了些别扭,朝堂上西厂势力过大,皇帝一时无法抽身,对他的主张无能为力,再加上蓁笙也快要临盆,诸多事宜反倒叫他平静下来了,他又忍不住将心思放在了娘子身上一些。
刘域趁机联合一些乌合之众诋毁薛落思,薛家宗亲说了两句他带女人回来的不是,摆明着看轻和不同意,薛落思也是个硬气的,干脆一走了之,到了碧落。
薛尧衫很头疼,他本是不想这样的。
一直到薛锦思病逝,他才逐渐后悔,当初应该尽力保全他们才是。
……
第一次离家时,薛落思也很头疼。他与小皇帝年纪相仿,常听他说他太子时候,先皇带他微服到诸国的事。
于是,头一次仕途不顺时,他选择到中原以外之地散心,离岭南最近的,便是碧落。
碧落是邦国中最像中原的一国,说得也是中原话,除了一些习俗不一之外,没什么不同。
都是人,都是百姓,不过族群不一罢了,刘域那个老太监居然煽动皇上攻下碧落。
战乱才是错误的,罪无可赦的。
他走了快一天,才从中原边境走进碧落境内,渡过一条名叫肆水的河,再越过一座名叫琼山的山,便到了今河谷。
这里算是一个小村落,住着几十户人家,再往里便是深谷,据说无人居住在里边。
薛落思走得累了,便在琼山脚下歇息,希望今夜可以找到个地方住。
正想着,远处顺着肆水漂来一只木盆。
薛落思眼疾手快地抓住盆,没任它漂下去,凑到盆上看。原本还想着会不会如说说人所说,里边是个被人追杀的侠客的孩子什么的,或者是一些劫富济贫用的金银珠宝也算,谁知道里边只有一些普通衣物。
想来是哪家的女儿洗衣时,不小心将它顺来了吧。他将盆放在岸边,起身准备往谷里走,好解决住宿问题。
刚离开没多远,他便听见身后一阵气喘吁吁,似乎很着急,然后又是一声“啊”。
“你在这里呀……”
是个女声。
薛落思本累得头都不想转,可不知为何,因为这声音,忽然转身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万年不辞。
那女子穿着布群,衣服洗得发白,头上戴了一支银钗,样子要多寒酸有多寒酸,可想而知碧落的条件不算太好。
他在岭南,什么尊贵人家的女儿没见过?唯独这支银钗的主人,突破了重重哦你障碍,住进了心里去。
那女子没看见他,抱起木盆往回走,薛落思抖了个激灵,忙跑过去,喊道:“姑娘!这位姑娘!还请留步!”
这女子便是后来他的娘子,薛骆迁的娘亲,复姓佟兰,名蓁笙。
她回头看他,呆了呆。
“姑娘你好,在下名叫薛落思,来自中原国。”
“……嗯,你好。”她声音忽然如蚊虫所细腻。
“不知姑娘家中可还有闲置之地?小生想暂住几日。”
蓁笙被他说得一愣,薛落思又道:“哦,银钱是必须给的。”
“不……”
“小生人生地不熟的,还请姑娘发发慈悲。”
见她还要摇头,薛落思心里着急,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
“啪——”木盆落地,衣物洒落一地,两人相视一望,同时蹲身去拾。
“姑娘,真是对不住……”
“没……”
“姑娘,是我唐突了,你若不接受我的歉意,我更过意不去了,我来帮你收拾!”
蓁笙便站了起来,看他手忙脚乱地收拾,说道:“我的意思是……不必给钱……”
薛落思抬起头。
“拿着它,跟上来。”
“……多谢姑娘!”
“我、我叫蓁笙,姓佟兰。”
“如何写?姑娘在我手背上划几笔便是。”
“……这样。”
“其叶蓁蓁之蓁啊……”
……
他爱蓁笙,甚至会嫉妒自己的儿子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他喜欢死皮赖脸地缠着她,看她做任何事,哪怕坐着不动也不会觉得无趣。
他想给蓁笙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即使她说不重要,她不太在意那些个名义什么的。
而如今他们的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可独当一面,甚至成为了武林盟主,他们仍只是隔山相望。
后山与薛家深院里的多宝塔祠堂,关着空遗恨的诸多回忆,再无人问津。
北冥晏不承认:“我没有硬撑!”
薛骆迁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道:“时间快到了,该走了,阿晏。”
北冥晏忙起身整理周身,抬头一看,好奇地走过去:“这把剑是……?”
薛骆迁两指弹了弹剑刃:“普通的精铁剑。”
“那日朝星很喜欢的那把剑,你带不过来吗?”
“……不是,我只是不习惯它,相比之下精铁更熟练。”
薛尧衫本以为不必为孙子操心,就算骆邶和天籁需要,薛骆迁是绝对不用的,这孩子稳重。
在遇见北冥晏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必为薛骆迁操心……
第88章 再现神剑尸骨无存
第八十八章 .再现神剑尸骨无存
一月的北疆,寒雪连天,这几日刚停歇。北冥晏身后是荒凉雪地,眼前矗立着一扇雄伟的大门。这门足足高有两层楼房,铜首上雕刻着两条细蛇,正虎视眈眈地朝来访者吐着舌头。
风很大,即使有脚印也早已被掩盖,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是进去多时了,还是被什么给耽搁了,总之外面是一个人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