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骆迁道:“越家一事与青崇山一事,你可还有要说的?”
人证物证以及人脏并获。
南宫后卿道:“盟主既已知,在下无话可说。”
薛骆迁点点头:“不反抗,可免受皮肉之苦。”
他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行川,行川站在一群走尸中间,目光涣散。
薛骆迁皱了皱眉,目光流连在她腕上的丝带上,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姬朝星道:“走。”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和一群尸气扑鼻的鬼东西在一起了。
“薛盟主!”
薛骆迁抬头。
南宫后卿道:“薛盟主,在下已知必死,只是,临死之前有几个疑问。”
姬朝星翻着白眼:“你以为你是座上宾还是门生客?”
薛骆迁却抬手制止:“说。”
“中原不止南疆御尸,南疆不止南宫家,南宫家不止我一人,薛盟主为何一猜便知是我?”
北冥晏道:“你应该知道越姑娘被救下了?”
南宫后卿摇头,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盯着薛骆迁:“在下行事怎会如此不小心?还叫越姑娘晓得是在下?分明是薛盟主所说,”他顿了顿,幽怨道:“另改了在下的尸群阵,伤了在下身边的行川。”
北冥晏心下一沉。
与萧衍对战时的行川确实受了伤,难不成真是薛骆迁?
他还有别的事隐瞒着他吗?
那日在客栈,越霜霖确实说,接应他的人是南宫后卿,但没有说她是如何得知。当时北冥晏因重逢而没有多加思考,现在想来,南宫后卿所问,他也很想知道。
南宫后卿道:“薛盟主从北山绝壁一路迢迢来,在那林中见了在下的尸群,只凭借阵法与符纸上的字迹便认出是在下,还打伤
他这话一出,三人皱眉了这孩子。”
“真是辛苦盟主了。”。
北冥晏暗道好一出一箭双雕。
话题已引上了薛骆迁身上,南宫后卿不知薛骆迁怎样告知别人,他是如何找到的越霜霖,但南宫后卿要的是再一次提醒。
如果薛骆迁如实所说,那么,此为正道所不容,他便有威胁的筹码,至少薛骆迁不能将他移交给雪山牢狱或朝廷大牢,有行川在,他也不怕薛骆迁杀他。
但他相信,薛骆迁不会如实所说。
毕竟他是世家公子,薛家本家,还是武林盟主。
那样更好,现在正需引火烧身。
更何况,他的那群走尸还扣在薛骆迁手里。
薛骆迁冷漠地看着他,似乎不打算辩解。
他的这番话,却当真激起两个人的共鸣。
北冥晏担心抓了南宫后卿,他会添油加醋、胡说八道,至于别的,他早已被季风吟“好心”提醒过,倒是还不及深想;
姬朝星是被打击到了。
前被“薛骆迁爱慕北冥晏”一事打击,后有“薛骆迁修道御尸而且可能入歧途多年已至精通地步”的重击。
之前季风吟已暗示过,姬朝星都还没捋清头绪,对姬惑也是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告诉姐姐,之后他跟着鬼鬼祟祟的两个人下了地道,还没时间问清薛骆迁,现在又来!
他不是不知道南宫后卿现在说这些的意思,不想被挑拨,暂且压下火气,只是对薛骆迁防备了几分。
薛骆迁淡然道:“误打误撞。”
南宫后卿被噎了一下,随即笑道:“果真是一对儿。”
之前他问北冥晏如何破他蛛群寻火时,北冥晏也是这幅语气、这个神情、这句话语。
“在下还想知道薛盟主的御尸之术,师从何派于谁?如何对在下的御尸术见解清晰?”
姬朝星和北冥晏:洗耳恭听。
薛骆迁道:“我有权保持沉默。”
“……”
“薛盟主武功独绝天下,为何学这旁门左道?”
洗耳恭听。
“不为何。”
“……”
三道目光投射,薛骆迁顿了顿,好歹补了一句:“想学便学。”
“薛盟主当真是江湖中人,豪气万丈。”
“继续问,不必废话。”
南宫后卿怔了怔,居然笑了:“好。别的在下都可不管,只是在下的走尸,薛盟主能否还给在下?”
花擦!姬朝星剑意凛冽:“你还敢提要求?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玩尸体吗?”
南宫后卿严肃摇头:“不是玩。”
重点不是这里啊喂!
薛骆迁再次示意姬朝星稍安勿躁,道:“早已移交朝廷,叫各自的家人领回去埋了。”
他怎么可能带一群尸体来找北冥晏。
再不埋,没有赶尸匠,尸体只会臭烂,不埋留着做什么?
南宫后卿呆住。
那日他与行川拿那些尸体无法,因为薛骆迁改阵的法子比他更强,他无法操控走尸,他以为薛骆迁抢他的走尸是拿回去为己用的!
他究竟知不知道挖那些尸体再炼尸,花了多少功夫啊?!
姬朝星脸色缓了缓,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有什么事不能上去说?”
南宫后卿神情有些恍惚,呢喃道:“埋了……”
“你挖了人家坟还有什么好说的?”
南宫后卿缓缓抬头,看向姬朝星:“你懂什么?”
薛骆迁淡淡道:“他不曾涉猎御尸道,确实不懂。”
姬朝星:“你觉得很光荣是吧……”
“上次是你伤了行川,行川才会被折断了手腕……”
薛骆迁道:“行伤天害理之事,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南宫后卿惨淡笑了笑:“我要你血债血偿。”
他愈发不对劲,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薛骆迁背对着北冥晏,北冥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十分轻细,道:“你在意的不是她。”
有一瞬间,他觉得薛骆迁很遥远。
“哈哈,”起先还是讪笑两声:“伤天害理……要说伤天害理,薛盟主身后的,才更称得上伤天害理吧……”
北冥晏低下头去,他怕薛骆迁回头看他。
“哈哈,哈哈哈……”
薛骆迁看他笑了一会儿,拳头握紧,脸色忽沉。
忽然,他将沐晨剑抛给姬朝星:“到后边儿去。”
后边是北冥晏,要他保护北冥晏,意思再明确不过。姬朝星满脸嫌弃地挪过去,余光瞟着北冥晏,躲瘟疫一样直挺挺站在一边。
“薛大盟主终于要出手教训在下了吗?哈哈哈……”
“你也不是多大义凛然,想泄私愤?”
“出言不逊。”薛骆迁冷冷道:“逞口舌之快。”
南宫后卿眼珠转动,脸上没有表情,坚如磐石。
薛骆迁从怀中拿出那支不知何时昧来的笛子,白衣白笛,一派公子。
北冥晏见了那笛子,蓦地一惊,上下一摸,怀中的骨笛竟不知何时到了薛骆迁手上!
他方才是放在怀中的!
他他他!他……
北冥晏这里正天雷滚滚,南宫后卿已道:“也好,与武林盟主切磋一番,此生无憾。”
而且还是和吹笛子操控走尸的、歪门邪道的武林盟主切磋。
薛骆迁抬手将笛子压在唇下,他的容貌与气度,还有那身白衣,再搭配笛子,任谁见了也不会想到,他便是中原武林一人独大的盟主。
北冥晏刚想出声,有人比他更快:“喂!”
薛骆迁回头。
姬朝星回避他的注视,实在说不出口……
那支笛子,刚才有人吹过。
你能不能、多多少少……避点嫌。
不等他解释,南宫后卿已飞身袭来,招魂幡的杆子乃生人骨笛所做,振臂一呼,发出刺耳的鸣叫。
他朝薛骆迁抓来,薛骆迁侧身躲过,身形只像微微一动,闭眼吹出一段笛音,群尸晃动。
南宫后卿出招狠辣迅速,紧随其后的是行川,二人左攻右击,配合出奇。
薛骆迁一手奏笛,一手以内力迎掌对敌,走尸在二人的制衡下,一时间将动不动,暂时不成气候。
只是这是二打一的不公平战局,薛骆迁还没有用剑。
即使是武林盟主,也有自己的专长与不长,薛骆迁擅剑,内力方面稍微欠缺,好在对方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纵使三人打得难解难分,围观人看得眼花缭乱,觉飞沙走石之势,薛骆迁仍占上风。
可旁观者不知,尤其关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