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晏扶着墙勉强站起来,抽出沐晨,被姬朝星一把按住:“你去只会添乱!”
他说话不免看了北冥晏一眼,见他面色发红,刚看了会儿打架,他已忘了笛子的事,以为是生病了,伸手拍在额上,不耐烦道:“发烧了?”
北冥晏一怔。
“发烧了就给我坐好,没工夫照顾你!”
姬朝星按他坐下,继续目不转睛地看三个身影缠斗。
不知怎的,北冥晏道:“我没有害你姐姐……”
正在这时,走尸群动了,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薛骆迁一掌与行川硬碰硬,将侧身抬臂给了南宫后卿一拳,逼得南宫后卿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嘴里吐出血来,再一抬头,已被自己的尸群团团围住。
薛骆迁则落到北冥晏身边,目光沉沉。
走尸将人围困,与薛骆迁笛音不同,墓室里响起另一种笛声。
薛骆迁空着的那只手牵住北冥晏。
北冥晏心里咚咚咚直跳。
没心思管谁在吹笛的问题了。
南宫后卿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听这笛声,他已知是谁!
南宫卿水。
他那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姐……”出口,声音都在颤抖。
笛声忽止住了,一道女声响起,爽朗不羁:“后卿啊……”
突然,一阵阴风吹起,卷起地上灰尘些许,空中荡起灰蒙蒙一片。
薛骆迁像早料到一般,十分淡然地反身挡在北冥晏面前,将他堵在墙上,从远处背后看去,还真以为他们卿卿我我,难解难分。
室内又响起一阵“咯咯”笑声,那道女声笑道:“快叫我先瞧瞧,你那心尖上的人儿吧……”
柔风刮过,却像一个耳光一样凛冽,扇了南宫后卿一巴掌,南宫后卿是不敢怒也不敢言,死死按住怒动的行川,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脚步声从墓室外传来,众人眼中映出一个倩影,一个窈窕的身材,婀娜着步12 调走过来,不紧不慢,白纱轻衫,头上带着围帽,白纱里看不清容貌。
北冥晏眼中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却一片混沌。
就在方才那风刮来时,薛骆迁挡在他身前,将他护得很严实,却不知为何,还低头抱了抱他。
他的手心冒出了汗,被薛骆迁牵着,薛骆迁稍微用了力握他。
他轻轻用力,也握了握。
第39章 来者何人
第三十九章 .来者何人
若说北冥晏生平最痛恨什么,一定是,明明可用钱摆平,却闹得不可开交之人。
人生诸多不顺,譬如这样的人,恰好是他的兄弟。
北冥晏转头,涂着口脂的嘴咧开矜持的角度。
这条街抬头望上去就是连城司,北冥晏心想一定不能让人发现他男扮女装,否则浮石会结束回北山,他怕是要被师父重责,抄书抄到手残废。
要怪就怪阿云,他望着挥手喊自己的叶笑云,心里很是后悔。
明明晓得自己不是叶笑云的对手,还被他三言两语激起斗志,结果输得一塌糊涂,愿赌服输,男扮女装。
后悔,后悔,实在后悔!
方才有些懵了,居然想以这身行头去和薛骆迁打招呼!
或许薛骆迁会给他一剑……
那被阿云一拳打到街面上虬髯大汉,坐在地上朝地上吐出一口血,眼角呲裂:“臭小子,你敢打我?!你……”
叶笑云攥拳作势一挥,吓得他屁股连连挪了几寸。
眼前这小子,看着十来岁,个头还不到他腰上,瘦得跟个猴儿一样,拳头更是娇小,没想到只一拳就将他打飞出去!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是‘猛旱’老五!”
围观的人们一听这话,眼中俱是畏惧和厌恶,低声议论声纷纷传开来,这人他们不识,恶霸的名头可是知道的。
原本围着他们的圈也小了,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这壮汉身上。
北冥晏和薛骆迁都站在圈外,薛骆迁瞧他的目光疑虑重重,似乎在努力辨认,又不愿相信。
我也不愿相信。
北冥晏在心里念叨。
他提着罗群,将手里剩下的糖人三两口吃完,走向叶笑云。
叶笑云还没有说话,就被他敲了一脑子包:“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
十三岁,声带还没有变,伪作女声不算困难。
叶笑云捂着脑袋:“打我干嘛……”
北冥晏凑到他耳边道:“别叫我阿晏!”
叶笑云眼珠一转,看见了薛骆迁,恍然大悟:“阿燕!”
北冥晏:“……”
叶笑云:“我说燕子啊……”
行吧,得过且过吧。
余光瞟向一旁,那少年站在不远处,淡淡看着他们。
“你打人做什么?又皮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连城爷爷!”
那大汉本在一旁听,看叶笑云衣着考究,准备赖上不走,此刻却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二……二位是……”
叶笑云勾住北冥晏,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笑云你叶大爷是也!这是我的通房丫头,小燕子。”
北冥晏笑得很敷衍。
那大汉连连道歉,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叶笑云挥手让他滚,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
北冥晏刚想问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一道女声响起,一道身影拦住了大汉。
“叶家好生嚣张,当街打人就这么算了?这里还不是深蓝!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汉一瞧,心里嗷呜一声:大姐,我真的错了,就这么算了吧!
来者,来自南疆南浔府地,南宫家,南宫卿水。
南宫卿水比他们大五岁,当年十七,一袭轻纱,难掩妖媚。
“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宫卿水。”
叶笑云掏着耳朵,搂着北冥晏:“小燕子,这谁?”
“我说过了!我叫南宫卿水!”
叶笑云嬉笑道:“不认识。”
“孤陋寡闻!”
“狗拿耗子。”
顶着满头绫罗金钗的北冥晏快疯了:“多大点事!吵吵吵!赶紧说清楚了!”
薛骆迁的嘴角微微动了下,似笑非笑,很快又趋平。
叶笑云很为难:“就是打着玩。”
“打着玩?叶公子真是好雅兴!”南宫卿水嘲道。
“还行吧。”
“你!”
北冥晏掐着叶笑云腰上柔软的肉:“说……”
“别……疼!”
“我说!”他低声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别后悔!”
北冥晏一懵,为什么总觉得要倒霉?
“刚才那玩意儿坐在这,”他指了指街边的茶铺:“谈论你,说要抓你上山!”
北冥晏不解道:“做什么?”
他这话说得人都懂了,南宫卿水脸上一朵红晕,幸好面纱遮盖看不真切。
就连薛骆迁,也皱起了眉。
山野大汉,想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何况对方还是个“姑娘家”。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痴笑道:“占山为王,童养媳呗!”
“再说一句试试?”
那人后退几步,畏惧着叶笑云,不坑声了。
北冥晏不懂实属正常,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他又不是中原人,也不在中原长大。
他推了一把叶笑云,红着脸转身就走了。
后来,南宫卿水请叶笑云吃饭,叶笑云终于想起在岭南时薛骆迁英雄救美,借花献佛勾搭着薛骆迁一起吃饭去,吃到很晚才回来。
这都是后话了,反正北冥晏觉得这段经历实在丢脸,这些年想起时都告诉自己没发生过。
没想到十三年后,居然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和这个姿态,见到当初的风采。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南宫卿水和她当年戴面纱时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回忆就此结束,因为薛骆迁开口了。
“不可。”
南宫卿水便放下了行川的胳膊:“她这丝带……”
“特殊尸符。”
她的脸在围帽下,北冥晏不知她的目光,却直觉她在时不时打量自己。
她接口道:“封印穷凶恶极?”
“好吧,先不说这个,你让开,”南宫卿水朝他们走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新气味,如雨后草木。
薛骆迁道:“别闹了。”
“你才闹,少跟我装老成!”一双芊芊玉手揭开帐纱,露出一张戴着面纱的脸,双眼露在外面,白了一眼薛骆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