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琛泽的手一点也不老实。
等擦完全身,左寒已经快站不住了,他抖着睫毛,人都快气哭了。
还是回忆里的姚琛泽可爱一点。
他的记忆也许出现了问题,但那个时候,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回忆又是什么样的?
他总是靠回忆活着。
“左寒……”
“左寒……”
姚琛泽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于是寡淡的名字也变得滚烫。
反复确认细节直至时不时产生怀疑的回忆都活了过来,变得沸腾喧嚣,变得无法招架。
空荡荡的心口好像被填满了一样。
左寒一声不吭,却不自觉扬起了脖颈,张开嘴小口喘着气。
明明是一样的急躁,却有哪里不一样了。
似乎更沉迷的人变成了他。
……
姚琛泽睁着眼观察着左寒脸上所有细碎的反应。
沉迷的、舒服的表情是最高的奖赏,比任何欢愉更叫人向往。
尤其是眼尾带红,静静觑着他的时候,冷淡都被撞碎成了勾人的媚。
最好一丝清醒也没有。
这个时候要他的命都可以。
“左寒,你好漂亮。”
“别害羞。”他没忍住俯身去亲那双眼睛。
又在说什么屁话。
他怎么可能害羞呢?他什么世面没见过。
左寒恼羞成怒,红着脖子紧紧闭上眼睛,咬着下唇,忍下了快到嘴边的轻哼。
水声没停。
黏黏糊糊的吻又落下,将他咬红的下唇解救出来。
为什么这么爱亲他啊。
左寒鼻子一酸,心里烦得要死。
在他的认知里,这件事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该这样沉迷,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
“呜呜呜呜……”
酥麻中带着不上不下的痒,攀附在四肢百骸,逃不开,躲不掉,挣不脱,左寒终于忍不住哭了出声。
这一哭像是奖赏。
“你不知道,这一刻,我在脑子里演练了多少回。”
他咬着左寒的耳朵,将阴暗藤蔓下重重包裹的欲望吐露出来一点。
左寒听不下去了,抖着手想堵住姚琛泽的嘴。
“你怎么开始不要脸了!”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左寒哭着骂起来。
这么些年,这混蛋大概去修了一门不要脸的粗鲁课。
第43章 我都没叫过你哥
直到傍晚民宿的院门也没开。
实在不放心,胆小的阮老板撺掇小吴以送吃的为借口,敲门试探情况。
等了半天没人应,里面隐隐约约有人声,听不大分明。
吴鸣远把耳朵贴在门上,越听越心惊。
怎么感觉里面有人在哭?
不会那个凶神恶煞的alpha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在打左寒吧?
越想越偏,吴鸣远吓坏了,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哥!”
细碎的声音立即停了。
再试探着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又隔了一会儿,“吱啊”一声,门终于开了。
还是那个高大英俊的alpha,只探出个脑袋。
“什么事?”表情看起来确实很凶,幽绿色的瞳眸里写满了不耐烦。
“没,没事。”吴鸣远一下磕巴起来。
手里托着的一屉小笼包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哥呢?”他鼓起勇气梗着脖子又问了一句。
alpha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知想到什么,很给面子地解答,“在睡觉。”
这肯定是在骗人了。
他刚刚明明听到了左寒的声音。
“哥身体不好,你别欺负人,不然,不然我报,报警了。”吴鸣远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勇气快用完了。
单看刚刚警务员毕恭毕敬的态度,报警有没有用还真不好说。
听了他的警告,对面的alpha表情一时间怪异起来。
“谁欺负谁?”
alpha探出点身,露出肩后几道抓痕。
吴鸣远一下愣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状况后,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确实不是很懂,一时没联想到,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姚琛泽!”左寒恼羞成怒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嗡声嗡气的,还带着点鼻音。
确实在哭,但不是在挨打。
手里的包子被迅速接了过去,院门重新在眼前关上,小吴浑浑噩噩往回走。
这么一闹,直到半夜民宿都安安静静。
一个醋劲儿不小,变本加厉地换着花样儿折腾。
一个咬着嘴,一点声音也不肯发出来了。
“那人还叫你哥。”
“我都没叫过你哥。”
左寒没什么胃口,一屉小笼包几乎全进了姚琛泽肚子里。
他边吃边抱怨,一点也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
左寒晕乎乎埋在被子里,微长的头发散在枕头上,一动也不想动,一句话也不想说。
已经生不起气来了。
身上处处又酸又痛。
感觉自己好虚。
他可能被姚琛泽采了阳气。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都黑透了,姚琛泽还在念叨这件事。
“凭什么啊。”他推着左寒的肩膀,很是忿忿不平。
“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别人就能叫你哥?”
“你也叫啊。”左寒睡得迷糊,敷衍地答了一句。
刚要翻身,又被重新揽了回去。
好半晌,姚琛泽恶声恶气回:“不要。”
“我不叫,我也不喜欢他叫。”
听语气,像是先狠狠考虑了一遍,才忍痛拒绝一般。
不知道又在犯什么病。
左寒抬手拍了一下姚琛泽的脑袋,很快手就被握住,又被十指相扣牢牢锁好。
爱是什么呢?
大概是占有,欲望,纵容,和满心欢喜。
将左寒的胳膊扯过来放到自己腰上,姚琛泽也安心闭上了眼睛,仿佛自己得到了一个主动的拥抱一般。
很突然的,腰上的手无意识拍了两下,像在哄他睡觉。
一时间,心底有股想哭的冲动。
姚琛泽忽然觉得委屈极了。
这三年来,他什么都经历过。
尖锐的长矛刺过来的时候,举起盾牌就好了。
明明全都咬牙硬挺了过去,却在这一刻,心脏脆弱得像块薄薄的透明的蝉翼,只要左寒拍他两下,就碎了。
不过是因为知道有人在等,所以一直在忍耐罢了。
低头拱了拱左寒的肩窝,姚琛泽不满似的轻哼一声。
他还是不愿意叫左寒“哥”。
他知道左寒没有喜欢上别人,顶多算友情吧。
但还是忍不住嫉妒,忍不住生气。
嫉妒自己缺席的那几年,这些人可以轻轻松松陪伴在左寒身边。
生气自己失去了专属的称呼,失去了许多个唯一和第一次。
早些时候姚琛泽去拆了其他房间的床,垫了几条长木板在断裂的床板上。
只是简单修理了一遍,一动还是会“吱嘎吱嘎”响。
可这简陋无比的小床比他睡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舒服。
被窝里温暖馨香,身下微微有些硬。
很突兀的,混着阳光的皂角香散去,有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目前可以确认,急剧的情绪波动有概率引发精神力爆发式增长,也就具备了异化的先决条件。”
是主理研究员的声音,他听过无数遍了,严肃里带着点不疾不徐,乍一听很是冷漠。
太阳穴上有冰冷的触感,脑神经迟钝得发麻,浑身被死死束缚住无法动弹。
“现在不在易感期中,怎么异化?”又有稍微年轻一点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正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目前第一阶段的实验方案是,拿003最痛苦的回忆,去不断刺激他,以期达到精神力的零界值。”
“这样或许能实现自由异化,不再受易感期局限。”
“教授,怎么知道什么是003最痛苦的回忆?”
年老一点的声音耐心解答:“利用记忆成像技术,喏,看屏幕,进行回溯的同时监控003的精神力波动,找到让他最在意的事。”
他坠进了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
寒冷刺骨的冬天,萧瑟的水岸边,那个单薄的人被大力掼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涌入,视线模糊不清,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来不及了,找不到了,他没有办法了……
终于,雾蒙蒙中,闪过一片熟悉的衣角。
他重新燃起希望,拼尽全力游了过去。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快够到了!
太好了!抓住了!
可下一秒,一心求死的人挥开了他伸过去的手。
不可以,不是这样的,抓住我啊!快抓住我啊!
他想大声吼,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腥臭的水不断涌入鼻腔。
最后一个对视。
那一眼里只有冷漠和疏离,无声地拒绝着他的靠近。
湿漉漉的水浸透满他的身体,沉沉悲痛压得他呼吸不畅。
下一秒,画面突然一转,他又重新躺在了坚硬的床板上,浑身干爽。
“失败了,教授,虽然精神力的波动已经超越了防护级,可还是不够,就差一点!每次在失控的边缘003总能恢复一点清醒。”
还是那两个熟悉的人声。
“各项数据都做好了吧?还是继续进行定点刺激,做好记录,我们到第二阶段再做点调整。”
不多时,两人接着交谈了起来。
“教授,和先端脑科的童教授取得了联系,对方给了不少反馈意见。”
“童教授说,其实不一定局限于记忆回溯,如果不够痛苦,刺激度不够,可以通过情景引导做一些细微的调整。”
“唔,比如,他没能赶上,没能把人救上来?”
话音未落,他的双脚重新站在了杂草丛生的水岸边。
被记忆临摹了无数遍的人只静静看了他一眼,转身坚决地跳进了河里。
“不要!”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浑身疲惫乏力,无法动弹。
焦急,愤怒,惊惧,千百种情绪将他放在火上煎熬,最终淬炼成无法承受的绝望。
等终于能动弹,他一头扎进水里,可是速度、耐力明显下降,折腾了许久。
浑浑噩噩拖着人上岸,怀里的人早已没了呼吸,任凭他如何呼喊,如何施救,都没有任何反应。
软绵绵的胳膊滑到泥地上,熟悉的躯壳里已经没有了灵魂,像被扣掉了电池的玩具娃娃。
“少爷,请您节哀。”
节什么哀?
嗓子喊哑了,手掌被砂石磨出了献血,风灌进胸腔,卷走最后一点温度。
心脏疼得发麻,他抱着冰冷的尸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毫无征兆的,怀里骤然一空。
他茫然地抬起眼,那人又站在了岸边,静静看了过来。
无边无尽的黑夜里,找不到出口。
耳边又是熟悉的两个人声。
“博士,003的精神力数据出现了比以往更剧烈的波动,多次达到了临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