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的嗓音微微低沉,弄得他耳廓发麻:“这么多年,我都念念不忘。”
祝念慈飞快地眨眼,轻轻扯了下季亚的手。
“好了,我们回去,”他轻声说,“没必要跟他生气。”
季亚这才冷冷哼了声,头也不回地跟着祝念慈往前走去,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季亚的那口闷气再也忍不住,响亮地骂了句脏话。
“他绝对是故意的!”
祝念慈试图转开话题:“我先去把这些东西处理完,你要先吃点蛋糕填肚子吗?”
“我自己去拿,”季亚轻车熟路地往厨房走,“宝宝,我跟你说,Alpha没一个好东西!”
“我知道,”祝念慈面不改色地接话,“他不是都结婚了吗?”
季亚沉默了瞬,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宝宝,”他郑重其事地叫了声祝念慈,“问题就在这个地方,我其实怀疑他根本没有结婚,他这些年总是跟所有人说自己家里有夫人管着,宴会舞会全都不出席,结果有事没事就在国会大厦通宵加班,压根没几个人能适应得了他的工作强度,完全不像家里有人的样子。”
祝念慈背对着他,动作微微一顿,说:“他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么,结婚也不会影响他的事业心。”
“可从来就没有人见过他的夫人!”
季亚靠着料理台往嘴里塞蛋糕,语气含含糊糊的:“这几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方设法要他死,要真有个夫人,早就被找出来碎尸万段了,可你猜怎么着?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信息保护做得再滴水不漏都不可能到这个程度,所以一直有人猜测,他的那枚戒指就是个幌子,做给旁人看的,单纯政治作用,让大家误以为他找了个身份普通的Omega结婚,好赚民众满意度。”
祝念慈轻轻嗯了声,笑着问他:“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他又想对你下手啊!”
季亚啧了声,说:“你又不是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明显就是有这意思嘛,而且宝宝,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谈恋爱,难道不是因为他吗?”
明明只是为了从季亚这里探听消息,祝念慈却顿时有种赤裸行走在阳光下的尴尬感,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看向季亚,羞恼地说:“那又怎么样!我肯定不会被他骗第二次了。”
“可你还是很笨啊,”季亚摇头叹气,“瞿既明就不是个谈恋爱的好对象,他比谁都要狡诈,骗人根本不眨眼。”
祝念慈沉默了瞬,语气轻轻:“我知道。”
没有比瞿既明更坏的Alpha了,也没有比瞿既明更好的Alpha,让他进一步犹犹豫豫,彻底放下又做不到,两难失距莫过于此。
季亚的絮絮叨叨仍旧在耳边响起,他打开水龙头,哗哗声响中他眼前交错闪过许多光影,有那年冬天的实验楼走廊、首都牵手并行的街道、公寓中的耳鬓厮磨……还有那个燥热而痛苦的夜晚。
要是瞿既明没这么好……就好了。
这么想着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在办公室里瞿既明小心翼翼推出戒指时的神情,那个向来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Alpha竟红了眼,难得失态。
祝念慈以为自己没有看见,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只不过是在逃避。
算了。
他想,就先这样吧,看看瞿既明到底是怎么道歉的。
……
季亚在A市一住就是一周多,天天接送祝念慈上下班,严防死守的,仿佛生怕从哪个角落里就会跳出个居心叵测的瞿既明般,祝念慈又无奈又好笑,不由劝他:
“别那么紧张,就算是邻居,也不可能老是见到啊。”
的确,这段时间里瞿既明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从来都没在眼前出现过,安静得像是根本不住在对门似的,季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说不定就是在等着我走呢!”
祝念慈只好笑,没敢说自己的通讯器隔三差五就会收到来自瞿既明的邀约信息,但全都以没空拒绝掉了,而Alpha也很善解人意地跟他错开了出门的时间,以免再发生一回尴尬的事。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瞿既明的这话又在脑海中浮现,祝念慈心不在焉地翻了翻自己的行程表,说:“对了,我下周要去出差,你是不是也该回首都看看了?”
“到时候再说吧,”季亚懒怠地眯着眼,“有事就回去,没事就继续回岛上度假。”
祝念慈就问他:“你不回去找赛因吗?”
季少爷看了眼自己的通讯器,说:“找他干什么,肯定正在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呢,哪儿有空理我。”
得,原来是闹别扭了,怪不得一副不愿挪窝的样。
祝念慈也不再说什么,反正他家里地方够大,足够两个Omega一起生活,通讯器上又收到一条新消息,他打开,不出意外地来自瞿既明。
“这周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Alpha的话看起来莫名失落,祝念慈板着脸,回他:“最近很忙。”
那边好一会才回复:“那我可以去学校找你吗?”
祝念慈才不想让自己的学生有机会给季亚通风报信,拒绝得毫不犹豫:“不行。”
他想了想,还是告诉瞿既明:“最近都要陪季亚,之后有空再说吧。”
结果第二天他的门铃就被按响,祝念慈打开门,看见穿着军部统一制服的Alpha站在门外。
“打扰了,”赛因对他微微颔首,“我来接季亚回家。”
身后顿时传来季亚不满的声音:“回什么回!你自己跟工作过去吧!”
祝念慈默默让开了进门的位置,看着赛因大步走进客厅,直接站到了季亚身前,面无表情地道歉:“我错了。”
“你哪儿有错啊,”季亚的语气很糟糕,“完全没有错啊,我们结婚才是个错误吧?”
“别这么说,”赛因打断了他的气话,“这段时间我忙着处理公务忽视了你,我该打,我们回家再说。”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漂亮的项链,语气诚恳:“我真的错了。”
季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哄好了,祝念慈帮着他收拾好东西,看着赛因主动结果行李箱,送他们出了门。
“下次再见!”季亚对他摆摆手,“宝宝你在A市要小心!”
祝念慈没忍住,弯眼笑了笑。
“好,再见。”
电梯打开又合上,他这才转过身准备回家,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听到了动静,这段时间来始终像是没人居住的对门突然打开了,祝念慈停下脚步,不出意外地看见瞿既明站在门后。
“刚回来?”Alpha的神色十分自然,“祝老师今天还忙吗?”
祝念慈险些没忍住唇边的一丝笑意,双手插兜淡淡开口:“不要明知故问,赛因是不是你叫过来的?”
否则怎么会巧到这种地步?
瞿既明顿时无奈一笑,投降般地朝他举手:“好吧,的确是我叫他来的,不过这也是帮他们一把,不是么?”
这话祝念慈确实不好否认,他跟瞿既明诚恳的眼神对视着,心头微微一动。
“所以,你跑出来就是为了看热闹?”
瞿既明立马接住了他抛出的话题,笑着说:“当然不是,我没有看热闹的兴趣,就是祝老师总是不回我的消息,我又实在太想见你一面罢了。”
祝念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而不出意外的,他等到了Alpha再一次的邀约:
“晚上准备吃什么?祝老师愿意赏脸跟我吃餐饭吗?”
第97章 傻子
“行。”
祝念慈的应答有些出乎意料,瞿既明的笑意微弱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祝念慈接着问:“去哪里?”
他在怔愣后的答复有些匆促:“就在市中心,或者你觉得远的话,附近也有一家不错的私房菜——”
祝念慈静静地端详着他略显急切,却很欣喜的表情,终于没忍住,很轻地笑了笑,瞿既明的话音顿时一滞,Alpha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受宠若惊”的神情。
“你,”他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连站姿都略显僵硬,“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祝念慈淡淡嗯了声,说:“是不错,哪家都可以,现在还早,你准备约几点?”
“那就六点吧。”
瞿既明不愧是在政界叱咤风云多年的Alpha,迅速找回了自己的表情管理.
“可以吗?”
祝念慈当然可以,他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家,门轻轻合上,他站在玄关发了会呆,轻轻叹了口气。
不可否认,他的确很容易心软。
他看了眼挂钟,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晚饭是不用做了,那现在该干些什么?洗个澡?
不不不,这看起来也太重视这个邀约了点。
祝念慈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了会书,最后还是走进浴室,对着镜子里自己飞起几撮的头发犹豫了好一会,还是下了决心。
太随便了也不好,他想,我就稍微收拾一下下。
他给自己挑了件具有绸缎光泽的灰色衬衫和宽松的卡其色长裤,穿衣镜中的Omega精致漂亮,表情略显冷淡,祝念慈满意地点点头,掐着点拉开了大门。
与此同时,对面的门也被人打开,他抬起头,在看见瞿既明时被Alpha的穿着弄得微微一愣,连已经到嘴边的话都卡了壳。
怎么有人吃个晚饭还得穿西装?
他的视线扫过瞿既明那套深绿色亚麻西装和碎花绿领带,最后在Alpha价值不菲的腕表和打理得分外完美的发型上微微一顿,才开口道:“走吧。”
瞿既明坦然自若地任由他打量,甚至还笑了笑,看起来对自己过度精心的打扮十分满意。
“那我们就去市中心那家吧,怎么样?”
“行,”祝念慈收回视线,主动往前走去,“你决定就好。”
通讯器上收到一条新消息,他看了眼,是瞿既明发来的。
“你可以先看看合不合口味,”身后传来Alpha的声音,离得有些近,“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换一家。”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很淡的香水味飘过来,乌木和广藿拉出微微苦涩的感觉,祝念慈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并没有点开那条消息。
“不用,”他说,“我不挑食。”
瞿既明很轻地笑了声,有些失落:“好,那就这家吧。”
他领着祝念慈上了车,空调冷风吹在脸上,祝念慈看向窗外,天色依然是澄净的橘黄,通透得像是巨大的漂亮琉璃,令人不知所措的沉默和着苦涩的香水味充盈在车内,好一会后,他才开口:“不热吗?”
“嗯?”瞿既明的嗓音莫名温柔,“什么?”
祝念慈转头看向他,重复道:“大夏天穿这么多,不怕中暑吗?”
红灯亮起,瞿既明转过头,雾蓝眼睛深深地摄住了他的视线。
“不热,”Alpha带着微微笑意的语气很认真,“而且要见你的话,怎么郑重其事都不过分,你觉得好看吗?”
祝念慈实在没想到他能如此坦荡荡地问出这句话,猝不及防下竟还真的认真打量了一番瞿既明的行头——很完美,能直接去拍摄时尚杂志的封面。
退什么休啊,他想,改行进军模特界得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再一次被Alpha牵着鼻子走了,心中顿时一恼,板着脸淡淡说:“也就一般吧。”
“原来只能算一般,”瞿既明也不觉得挫败,转头重新看向前方,“那我继续努力。”
有什么好努力的,祝念慈腹诽了句,现在这身就够骚包的了。
到地方后他看见瞿既明戴上了那个熟悉的面容模拟器,换上了一副勉强算是英俊的面容后下了车,绕了个弯替他打开了车门。
“已经订好了位置,”Alpha跟他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希望你会喜欢。”
祝念慈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冷着脸跟他进了店,门口的侍应生都穿着板正的西装制服,两个小提琴手站在餐厅正中,悠扬的乐曲柔和地回荡着。
糟了,他想,我好像穿得还不够正式。
不过他转眼就看见了窗边穿着短裤拖鞋吃牛排的中年人和扎着丸子头满脸疲惫的女人,瞿既明在他身边低声说:“他们每晚限量五十桌,当家常菜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