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又难耐地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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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烤肉炫了大半晚。
他乡遇故知,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呱唧呱唧了好久才各自回房洗漱。
宁如深今晚小酌了几杯,脸颊微热。
熄了灯烛后便上床准备入睡。
月色清明,一室安静。床帷轻轻拂动着,他刚松了衣襟闭上眼,忽然听置物架后传来熟悉的两声:咚咚。
宁如深倏地睁眼,心头一动:
……李无廷?
自从有了暗门之后,他榻上时时盘龙。
大概是出于刻在骨子里的君子涵养,加上避免撞见旁人,李无廷来时总会习惯性地先敲一敲门。
就像在说:朕要进来了?
宁如深便立马起身,将架上沙漏一倒。
哐,跟前的置物架缓缓打开,露出后方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来:
李无廷内着寝衣,肩披玄裳。俊美的五官在清冷的月色下更显深邃。
宁如深在微醺中被蛊得心神一晃。
还没来得及凑上去,身前的人便先踏出来,长臂一伸搂了他的腰垂眼吻来——
“嗯…呼……”灼热的吻带了点急切,比往日还要强势深入一些。
宁如深闭眼攀着李无廷的肩头,微敞的衣襟下锁骨绯红,又勾得人顺颈侧啄吻而下。他仰头轻呻,软着腰轻声,“陛下?”
怎么觉得,李无廷今天格外撩拨?
好有感觉啊……
他心跳如鼓,想着就问了,“怎么了?”
李无廷合着眼睫,搂紧他偏头亲上他敏感的耳廓,“想你。”
不是…不是白天才见过。
宁如深心头念着,却还是被这句话撩得心头酥麻,他几乎站不稳,在烘然的热意中贴在帝王耳边小声,“…去床上。”
李无廷便将他一抱,托着去了帷后。
帷幔晃动,缠吻汹涌。
床被揉乱落下一角挂在榻边,衣衫都堆叠在地面。
宁如深正在昏热中咬指抵唇,忽而听耳边落下一句裹着热慕轻吻的低问:“尔康…也留在你府上?”
他神智回笼了点,湿着眼眶看向上方的帝王。昏暗中对方神色并不分明,“什么?”
这时候了,提什么“尔康”……
温热的手掌蹭过他颊侧,跟前默了几息,又缠人地亲吮他,“同乡好友…有多好?”
“住一块儿的好?”
宁如深心头一跳!蓦然懂了:
李无廷难不成,是在暗搓搓在意孙孙?
他心跳越来越快,对方带着占有而爱意十足的情绪在这一刻愈发清晰起来……
不过李无廷是怎么知道他们住一窝的?
疑惑一闪而逝,宁如深把这问题暂且抛开,抬手拉下吃醋的帝王主动亲去,“是跟陛下…不一样的好。”
粗红的颈间喉结一攒。
李无廷呼吸沉热,“如何不一样的好?”
宁如深红着耳尖亲舔他的唇,“臣和陛下是‘这样’的好,和别人是——”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们是一个书院的,四个人住一个寝室。一人一张床,大家都是一起生活的好兄弟。”
相贴的身前,心跳顿时急而重地传来。
李无廷像是缓出口气,摩挲着他耳根颊侧低声,“嗯,朕知晓了。”大承的书院也有庐舍,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摩挲了两下,他说出了和宁如深之前同样的话,“朕不是介意,只是在意。”
登基大典那日,是他们的初遇。
宁如深从前的生活他都还不曾参与。
对方遇到过哪些人?经历过哪些事?有没有谁…能在他心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李无廷心潮推涌着,抱着怀里的人,向来习惯于压在心底的话终于在此刻冲破禁锢,都表达了出来:
“…是不是最喜欢我?”
宁如深呼吸骤然急促,被问得腰软腿颤,“嗯…陛下是唯一的。”
李无廷的手猛地一震,吻住了他——
通畅而快意,热烈而迷醉。相贴的唇间溢出低喃,“你也是。”
…
沉迷忘我的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
情浓之时,跟前忽而一顿。
宁如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看李无廷从他枕头下摸出一条明黄的衣带。
半撑的身形骤然一默。
“……”
“……”
宁如深瞬间清醒:!
大草,他又忘记随手塞床缝里的衣带了!
暧昧昏暗的床笫间,谁也没说话。
似有视线自上方落在自己身上,垂下的衣带末端正搭在他锁骨边,丝滑沁凉。
宁如深心口怦然跳动。
他今晚小酌了几杯,微醺中蓦然壮了胆量,抛下了往日的几分矜羞。
他在暗帷中对上李无廷的目光,勾着衣带说,“要不要…把臣绑起来?”
衣带一抖,李无廷像是被他刺激到了。
半晌哑声,“…你喜欢这样的?”
也、也不是喜欢,就是单纯的,“想。”
帝王便卸下了一身君子风骨,放纵自己跌入臣子裹来的浪潮,“好。”
宁如深激动又紧张,咽了咽,“嗯。”
他刚将双手腼腆地递上去,跟前忽而退开,紧接着一凉——他惊得抖了下起身,“不是、我是说手。”
李无廷握住他晃来的腕,指腹触了下,“不能绑手。这么细,伤了怎么办。”
宁如深睁大了眼:所以你就——
他还想说什么,李无廷已经俯身搂来,低声说,“而且…想让你抱着朕。”
宁如深心神一晃,晕乎乎的就应了。
…
翌日晨。
宁如深醒来时,帷幔外透着天光,他还枕在李无廷的龙胳膊上。
李无廷已经醒了,正半撑着身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宁如深拱了拱,“陛下不回去?”
“今天休沐,不用上朝。”
“宫人要是找不到人……”
“德全会替朕打发掉。”
宁如深松了口气:万能的德全……
他看时间也不早了,刚准备起身叫人打水进来,屋门外忽然就传来一道朝气蓬勃的呼唤:
“如深,醒了吗!”
“如深,起床啦——”
卧槽!宁如深心一紧,一把拉拢床帷。
差点忘了每天负责开灯叫醒服务的孙孙!
室友之间没那么多顾忌,孙少永叫了两声就从外堂走进屋里。床帷落了一丝缝隙,投了一点光进来——
帷间被衾凌乱,他卧帝王怀。
脚步声在几息就近了。
宁如深心都要蹦出来了,他慌忙看了眼李无廷,却看人神色丝毫不乱。
半撑着胳膊,低眼带笑地把他看着。
李无廷……怎么这么淡定!
几步之外传来孙少永的呼唤,“如深,管事说你应该醒了,一块儿吃早饭呗。”
宁如深赶忙强作自然地支走他,“刚醒,你去看看今天有烧麦没,没有就让他们蒸几个。”
孙少永不疑有他,“喔,好!”
床帷外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
宁如深松了一大口气,转头捅捅李无廷腰腹,“…快起来!”
李无廷笑了声,低头在他眉间亲了下,“好。”
两人拉开帷幔起了床。
宁如深穿好衣服,转头看床被间还缠着那条明黄的衣带,顿时一臊。他刚想过去拿走,李无廷就将衣带收了起来。
“……陛下?”
李无廷似是坦然,如果忽略他微红的耳朵,“朕带回去,还要穿。”
还穿什么啊!
宁如深简直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昨天这条衣带绑在他……之后还要被系在帝王的腰间,他就浑身发烫。
他赶紧定下神,转移话题:
“一会儿,要一起吃早饭吗?”
李无廷抿了下嘴角,矜重地点头,“好。”
·
吃早饭的地方在前院。
两人洗漱完穿过府邸走出去。府中下人们见到圣上,都惊得一拜:
“参见陛下!”
李无廷摆摆手,又扫了眼似是满意。
“府里比之前像样多了。”
是吗?宁如深也跟着望了一圈:
亭台如画,游廊绕池,的确是越来越有古韵雅致了。
几句话间他们便到了前院。
两人一进门,就看孙少永正等在饭桌边,手直腿抬地做早操,连蹦带喘:
“每天起来,拥抱太阳!”
“满满的正能量!嘿,嘿!”
宁如深,“……”
李无廷,“……”
宁如深轻声唤醒,“孙少永。”
对方一个体转运动扭过来,正对上门口的帝王,登时吓了一跳,“皇、皇上!?”
一众下人也哗啦叩拜:“陛下!”
李无廷,“不必多礼。”
严敏起身,惊讶地觑去:圣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拾一适时补道,“早上,走的后门。”
众人心头落定,匆匆添了碗筷上来。
宁如深带着李无廷到桌旁落座,孙少永噌一下起身打了个招呼,“陛下好!”
宁如深,“……”
李无廷扭头问,“这是你们打招呼的方式?那朕该说什么。”
宁如深,“说你好。”
李无廷就朝孙少永微一颔首,“你好。”
孙少永紧张,“您好您好。”
这整得,跟匪首会晤似的。
宁如深瞅得乐,拿起碗筷招呼,“好了好了,快吃饭了。”
一众下人都被屏退,只留拾一守门。
没了旁人,宁如深放松地嗷嗷进食。
府里的厨子是李无廷从他私有的那家酒楼里调来的,味道好又放心。
桌上摆了蒸糕、烧麦、蛋肉虾粥。
孙少永尝了一口,差点哭了,“好、好鲜啊!”这里是天堂吧!
宁如深怜惜,“多吃点。”
正和人说着话,跟前忽而推来一碗粥。
盛好的热粥搅凉了点,里面全是他爱吃的虾仁。李无廷说,“吃吧,不烫了。”
“喔。”宁如深接过来,呼噜——
在他喝粥时,小碟子里又夹了只烧麦,还有一小碗豆腐脑。旁边配着料碟,李无廷照着人口味加了点小料。
对面孙少永从碗沿后偷偷看看:
啊,是如深惯吃的咸口。
他又喝了口粥,继续觑着帝王在御前侍奉。
…
一顿早饭吃完,宁如深原地摊上。
今天虽然不用上朝,但李无廷大喇喇出现在他府上,还是要等宫人来接。
现在就他们仨,要不要聊点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听跟前清清嗓子,孙少永坐直了点似随意说:
“如深,我感觉胃口不太好,想喝之前你在宿舍给我们弄的那个乌梅汤。”
“你现在就要喝?”
“嗯嗯。”孙少永真诚,“一刻也等不了了。”
“……”行吧。
宁如深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李无廷:但李无廷怎么办,就留他在这里吗?
话说,孙孙和陛下独处没事吧?
似看出他的迟疑,李无廷开口,“你去吧,朕也想尝尝。”
宁如深点头,“那你们等等我。”
他说着起身出了院门。
待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孙少永心头打鼓,正酝酿着,便听帝王开口:
“你和如深,以前是同寝舍的?”
“啊,是。”孙少永抬头。昨晚恰酒撸肉的时候,宁如深就同他说过:陛下已经知道他们“家乡”的事了。
李无廷便点点头,“承蒙关照了。”
孙少永忙摆手,“没有没有……”
他品着对方的态度,想了想,还是把心一横大着胆子道,“陛、陛下。”
李无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