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惊的骂了一句脏话:“卧槽!谈先生,你没有发现你的脚在流血吗?”
谈嘉勋魂不守舍的,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还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地上的血脚印越来越多。
周念上前抓住他,这家伙瘦的吓人,衣服下面就是骨头架子,不过骨头很粗大,就算佝偻着脊背也比周念高一些。
其实周念已经查过他的资料,看过一些他在学生时代的照片,当时他比现在要健康强壮的多,现在他的肌肉和精神气都已经消失了,人看上去也比实际年纪要老很多。
谈嘉勋被他用力地拉住手臂才回过神来,周念响声提醒他:“谈先生,你的脚在流血!别走了!请坐下来了!你这样会感染的。”
谈嘉勋愣愣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发现真的在流血,可能是踩到了地上的碎屑被扎破皮了吧。
昨天好像是有个杯子掉在地上碎掉了,他懒得打扫。
周念请他坐了下来,本来是想继续跟他谈话了。
可是看他这个样子,还是先给他处理伤口吧。周念说:“你把自己的脚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最好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要么我送你去吧。”
谈嘉勋说:“我家没有医药箱。我也不想打破伤风针。”
“要是能就这样死掉了说不定也不错吧,他应该会很高兴的,对吧?”
周念对这个神经兮兮的回答搞得很是无语,他不理解地说:“你这些年也没求死啊,你干嘛这么说?”
谈嘉勋沮丧地说:“我是没有求死,要是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是假如我出了什么意外可能会死的话,我也不想活下去。”
周念:“去医院吧。”
周念拉了他一下,谈嘉勋突然挣扎起来,就是不跟他出门,开始发癫,甚至躺在地上打滚,啊啊乱叫,比小孩子还赖皮,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一点没有形象可言。
妈的。
周念在心底大骂,这什么傻逼alpha!真他妈不想管了!
跟这家伙比,沈峤青显得太太太可爱了!
周念疯狂吐槽。
没办法,周念只好先把这家伙晾在这儿,而自己则去附近的药店买了双氧水、碘伏、棉花等东西回来,走到半路,想了想,又买了一些清洁用具,抹布、扫帚、水桶、清洁剂什么的。
左手右手都提满了回去。
他回到谈嘉勋的家里,先把清洁用品放在边上,打算先给谈嘉勋弄一下伤口。
但是走近了一看,谈嘉勋那个脚,脏的乌漆嘛黑,脏污跟血渍都黏在上面,这家伙连澡都不洗,怎么可能洗脚?之前是因为整个屋子都很臭,所以他也不会觉得谈嘉勋的身上特别臭,现在凑近了,沈峤青简直要被熏晕过去了。
沈峤青蹲在沙发前,屏住呼吸,左看右看,实在是下不去手去摸这双脚,太恶心了。
他想,刚才应该买一双医用手套的。
就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平时在家里被沈峤青伺候得跟个废人似的,脚都不用自己洗,还帮别人弄。
可是出于一个警察的职责,他又不能坐视不管……等等,这真的是一个警察的职责吗?周念好不痛苦地挣扎着想。
就在这时,开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周念听见声音,马上作出了反应,回身看过去。
他还纳闷了一下。
门怎么开了?不对啊,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刚才肯定把门给关好了,不可能被风吹开啊,还是谈嘉勋的家人来找他了?
周念转过头,与走进门的沈峤青撞上视线。
沈峤青看见他蹲在那,一只手拿着碘伏药瓶,一只手用镊子夹着一团棉花,好像在给谈嘉勋上药。
谈嘉勋则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周念的帮助。
沈峤青嫉妒的眼睛差点红了。
凭什么啊!周念都没有对他那么好!
沈峤青马上冲了进去。
而谈嘉勋还在发呆,沈峤青都进门了,他慢吞吞地抬头看过去,然后他看见,沈峤青的身影让开以后,一个既熟悉也陌生的人站在门口,站在门外一步的距离外,冷冷地看着他。
周念也看见了。
周念跟谈嘉勋都看了过去。
周念问沈峤青:“你怎么把司医生给带过来了?”
沈峤青说:“他非要过来,我有什么办法。反正我们都在,应该也不会出危险吧,不如在我们都在场的情况下让他们谈谈,既然他自己想见,估计就是想要谈一谈吧。”
司医生也走了进来。
或者应该说是齐明耀。
他在沈峤青出门之前叫住了沈峤青,说要一起去,而且还给自己简单地打扮了一番。
跟谈嘉勋比起来,他看上去整洁体面太多。他穿得一件长风衣,下面露出西装裤和蹭亮的尖头皮鞋,头发也很整齐,手上戴着手套。
乍一看,他才是成功精英人士,而谈嘉勋完全是个流浪汉。
这时,周念意识到一件事,问:“你怎么直接开门进来的?门没关好吗?也不敲个门。”
提到这个,沈峤青凑到他耳边说:“我是打算敲门的,但是司医生说不用敲门,他直接输入密码,没想到门真的开了。”
谈嘉勋一动也不敢动,做梦一样的看着齐明耀走近。
齐明耀的眼神复杂极了,像是嫌恶痛恨,又像是充满怀念,他说:“你干嘛用我的生日做密码?恶心死了。”
即便谈嘉勋没有说哪怕一个字,但是周念却突然感觉到,这家伙一下子软了下来,从见到齐明耀的那一刻起,也不再发抖了,整个人变得非常温顺,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而且只被齐明耀说了一句话,嫌弃了一句,他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有多脏多臭了,手脚的动作都局促起来,苍白病态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一副想看齐明耀,又不敢看的样子。
他还是没有觉得脚痛,鞋子都不穿,说:“我、我去给你倒茶。好像柜子里还有茶叶。”
沈峤青跟周念都很无语,我们这两天过来,你别说茶了,连杯水都没有吧。
“我不进去。”
齐明耀接着就说:“真臭。”
“本来是想跟你谈一谈的,但是他们没跟我说你这么臭,太臭了,这种地方怎么呆得住?我不想坐下来,太恶心了。”
“我走了。”
他说得毫不留情,干脆而冰冷,比面对周念的态度还要不客气。
说完以后,他转身就走。
虚弱的谈嘉勋一见他转身,怔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像是弹簧一样,突然拔脚冲了过去。
接着反应过来的周念只怕有什么危险,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谈先生,冷静一下。”
谈嘉勋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他明明虚弱极了,手臂细的像是一折就会断了,这时候却莫名地力气很大,一把把周念给甩开了。
因为没有注意,不小心一巴掌扇在了周念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
事情就发生在电闪火石之间,非常之快,周念没及时应对,沈峤青也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周念还没怎样,沈峤青的心头“蹭”地一下火气腾腾往上冒,脑子一热,没有经过思考,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谈嘉勋哪里经受得住沈峤青用尽全力、饱满怒气的拳头,应声被击倒在地,被砸中了鼻子不说,头还不小心磕在了桌子边上,顿时血流不止。
周念:“?!”
沈峤青:“……”
沈峤青看着倒在那不动弹的谈嘉勋,说:“……我不是故意的。”
齐明耀回过头来,看到满头是血的谈嘉勋,这个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也因为惊讶而停住了脚步。
周念吓得魂都差点飞了。
艹!沈峤青该不会失手杀人了吧?!
心脏即将爆炸之际,谈嘉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站都没站稳,也要往外面连爬带走地追过去:“小耀,你先别走,你先别走,好不好?你坐一会儿,我这就洗澡,我马上整理房间。”
现在地上不光有血脚印,还有从他的脑袋上流下来的血,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齐明耀用“你别过来”的眼神看着他,咂舌一声,连连往后退,说:“你别过来。”
谈嘉勋听他的话站住,说:“那我不过去,我很臭哦……我这就洗澡,那你在外面等?我给你搬张椅子坐?”
齐明耀忍无可忍地说:“洗个屁啊。你流血流成这样,你是想死吗?你应该去医院啊!”
齐明耀回家去了。
而周念出于愧疚心,送谈嘉勋去医院,在急诊室给他处理了伤口。
周念替自家的alpha跟他道歉:“对不起啊,沈峤青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谈嘉勋真的虚弱得厉害,因为骨质疏松吧,沈峤青就给了他一拳而已,居然不光是头上破了个口子,鼻梁骨骨折,而且脸部颧骨也造成了骨折,最离谱的是肋骨也骨折了两根。
医生让他住院治疗一下,过几天再出院。
谈嘉勋不想住院,周念搬出了齐明耀来:“你这个样子,他肯定不想跟你说话的。你就算着急没用,我建议你把伤都处理一下,理一下头发、胡子和指甲,然后再去见他,他说不定会愿意见你。”
谈嘉勋被说服了,躺在床上出神:“……他真的愿意见我吗?”
周念:“要是你能保持精神冷静,而且保证不会使用暴力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见面之前你得给我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我得确保司医生……和齐明耀的安全。”
过了好一会儿。
谈嘉勋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周念又说:“医药费我已经付了。”
“因为是沈峤青做的,我们会承担医药费,对不起。”
谈嘉勋一脸麻木地说:“没关系。反正也不疼。”
“而且,要不是因为我受伤流血了,他估计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他竟然还让我去医院。”
去楼下超市买东西的沈峤青正好回来,他跟谈嘉勋不对付,很不客气地说:“我想,这并不是在关心你。”
谈嘉勋哼哼唧唧地说:“无所谓,起码跟我说话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了。”
又是个舔狗。
还是个发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起来咬人一口的舔狗。
周念无奈地想。
这些alpha真的有毛病。
【优越感190】
过了三天,再见到谈嘉勋的时候,谈嘉勋已经打理过自己,看上去判若两人。
他的头发被剃光了,剃成了青茬短发。原本为了处理头上的伤口就剃掉了一块头发,干脆全部都剃光了。
配上他瘦削的脸型、深凹的眼眶、眉毛很淡的眉骨、黑眼圈极重的眼睛和很薄的嘴唇,以及苍白的皮肤和流里流气的形体,不像流浪汉了,看上去更像是刚从监狱里被放出来的劳改犯了。
虚弱,但是危险。
他走在马路边上的时候,路人都会自觉地绕开他,像是生怕这个人神经病发作突然掏出一把刀来捅人。
他提着一袋水果在路上慢慢走着,因为走得快了的话,会让肋骨很疼。
说不上是为什么,他之前就是感觉不到痛觉,可是这几天,又能感觉到了。
昨天他出院回家,找了保洁,把住的地方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第一时间去问周念,什么时候让齐明耀来见自己。
周念却说:“这几天都是司医生在,齐明耀没出现,等他出现了我再问问他吧。”
谈嘉勋非常失望,他那死灰复燃的一点勇气在渐渐地瘪下去,他说:“要么还是别问他了,他一定不想见我的,他恨都恨死我了。”
周念没有劝他,而是干脆地说:“我也这么觉得,我还不想还想让他见你呢。我的想法是让你承认罪行,看看能不能判几年,关起来就不会接触到他,不会让他害怕了。既然你也不想见他,那我这么转告他了。”
谈嘉勋:“………………”
谈嘉勋:“我想见他的,让我在坐牢以前先见他一次行吗?你还是帮我问一问吧。”
周念也没有马上答应,他用正常人的思维,询问他:“你都知道他见到你,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伤害人的行为,为什么还非要见他呢?”
谈嘉勋语无伦次地说:“我也不知道……不,我大概是知道的……我就是忍不住自己去见他。”
他说着说着,突然开始哭了起来:“十年前,他突然消失的时候,我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我也想去死的。我为什么还活着呢?他就是想报复我,他应该是想看到我去死吧,但我却苟且偷生了,他一定觉得我不是真的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