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人偶[综原神]——关云裳

作者:关云裳  录入:04-13

  和也:“……”
  一大一小彼此对视,大眼瞪小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深深的茫然和不解。
  我对阿散是那种喜欢吗?
  阿遥艰难地开口:“我喜欢踏鞴砂的所有人,我喜欢你,也喜欢雅美妈妈,喜欢丹羽,虽然老是吐槽御舆长正和桂木,但其实我也很喜欢他们。”
  “倾奇者哥哥不一样。”
  “他哪不一样了啊,除了我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一直旅行,还喜欢跟他亲亲抱抱以外还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都能数出这么多不同来,为什么还要难为我一个六岁的小朋友。”和也沧桑地叹了口气,“我一个六岁的小朋友都看出来了,你说呢?”
  六岁的小朋友一句话就让一条龙呆住了。
  阿遥猛然站起来,下床,坐在书案前抱住脑袋胡思乱想。阿散经常在这从身后环住他,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然而龙的爪子操作起来很不适应,字迹歪歪扭扭的,连他自己都不想看,但阿散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好,有的只是“没关系,多练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鼻尖里似乎还能闻到雨后青松的味道。
  我对阿散的喜欢是恋人的喜欢吗?
  他反复地审视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剖析内心,和也说他喜欢阿散简直就是戳破内心的屏障,感情如洪流,从一个宣泄口中喷涌而出。
  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刻一回想,才知道喜欢从来是有迹可循的。
  持续不断的怦然心动,没有边界的依赖,早就约定好的未来,和只要看见他笑起来就能付出一切的心情,就算让他穿上讨厌的白无垢也可以。
  我喜欢阿散。
  阿遥想。
  龙喜欢人偶,我喜欢阿散。
  心脏扑通扑通地雀跃,如同雷暴击溃了山腹,风雨中一条龙跌落在借景之馆里,大雨中风呼啸而来,扑满心房,却始终没有释放的出口。
  那是他满腔满怀的诉说。
  “对,你说得对,我喜欢阿散。”阿遥懵懵懂懂地站起来,猛地推开了房门,门外山雨欲来,层云压顶,呼啸呜咽的风已经开始刮。
  但他恍若未觉。
  半个身体都探出了门外,风卷起他的长袍,也卷起他和阿散各自一半的红绳,额角处铃铛止不住地响。
  叮铃——
  “你要去哪?”和也见他这举动也懵了,赶忙追问。
  而阿遥只是开心地冲和也挥了挥手,随后关上门,以最快的速度跑上踏鞴砂顶层。
  唯有风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送回来:“我要去告诉阿散——”
  “我喜欢他——”
 
 
第22章 
  十分钟前, 踏鞴砂顶层,造兵司正办事府邸院中。
  空气中水汽氤氲,隐约能感受到活跃的雷元素跃动, 在皮肤表层激起一阵阵战栗。天色阴沉, 风止不住地吹,将院里孔雀木的枝叶都吹落了不少, 被风推到墙角处堆积了一片。
  一部分尚未受到影响的人聚集在了这里,御舆长正和桂木在这里, 雅美夫人站在后侧,就连阿散也在几分钟前被人叫进了院子里。
  站在台阶上的丹羽是踏鞴砂职务最高的长官,威望极高,深受爱戴, 他一伸出手,在胸前下压示意众人安静,那股基于未知的焦躁和恐慌就渐渐被遏制了。
  “诸位,”丹羽清了清嗓子,“我叫大家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段时间在踏鞴砂流行的疫病。”
  几天前,阿遥身体不适,倒在阿散身上昏迷一天一夜也未醒。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从那天开始, 踏鞴砂陆续有人倒下, 症状和阿遥相似,都是突然昏迷,醒来后胸闷、咳嗽、四肢乏力, 而后身体机能迅速衰退下去, 就像被硬生生地吸走了生命力。
  先是孩童和老人, 再是身体孱弱的成年人,短短几天,已经有近百人倒下,和阿遥同一天昏迷的小孩现在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只有最初出现病症的阿遥现阶段还仅仅是虚弱容易累而已。
  医师翻遍书也找不到这究竟是什么病,无从下手,无从医治。
  “踏鞴砂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向鸣神岛求助,”丹羽的声音沉了下去,“我前天和昨天分别派遣一名随从带着我写的求救信向将军大人所在的鸣神岛寻求帮助,可是海面起了新的雷暴,将神无冢和鸣神岛完全隔离开,我派出去的两个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一点音讯。”
  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那两个人的不幸遭遇,鸣神岛和神无冢相隔并不远,且丹羽要求过随从每天早中晚定时往踏鞴砂传回信息,然而这两个人一出海,便如同一滴水一样,融入大海,无声无息。
  ——大概是死在雷暴中了。
  然而丹羽还是艰难地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们还需要第三个人,上船出海,越过海浪和雷暴,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将军大人。”
  台阶下,阿散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胸前的羽毛。
  羽毛是雷电将军赐予他的身份证明,也是他失去成人的资格、作为失败品被抛弃的烙印。
  丹羽在台上讲完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大脑就已经一片空白,然而头纱遮挡下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自己能听见晦涩的喘息。
  和阿遥同一天昏迷的小孩此时的生命力已近枯竭,但是阿遥还是活蹦乱跳的,这是因为他不是人类而是一条龙,所以不受疫病的影响吗?
  ……可他还是昏迷了。
  非常凑巧的,神无冢第三次雷暴还是来了,风中满溢的水汽凝结成珠串,最初还是细如牛毛的小雨,而后一眨眼间变成能砸得人生疼的瓢泼大雨。
  然而再大的雨都不如院子里的氛围来得阴暗可怕,阿散手里紧紧捏着金饰羽毛,用力到指尖泛白,手背上被雨水打湿,滚珠落下后显现出一道道青筋。
  吱呀一声。
  造兵司□□邸的大门被推开,随即一个声音响起,像一道坠落夜空的烈焰星火,温暖又熟悉。
  “咦,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阿遥踏鞴砂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像一种无言的默契,没有人告诉他有一种可怕的疾病在村子里蔓延,而你是第一个出现症状的人。反正阿遥很听话,让他在家里呆着就会好好呆着,说不定等他知道的时候,问题已经解决了。
  然而很听话的龙此刻出现在他不应该出现的场合,他背着手跳进来,发尾的红绳甩动一连串水珠,在身后落下一串痕迹。
  与人群无言地对视,然后在发现阿散时,眼睛一亮,叫:“阿散!”
  阿遥欢快地跑过去,随后钻进了阿散的头纱里,躲过风雨。
  “那么大的雨,出门怎么不打伞?”
  “出门的时候没下雨啊,”阿遥弯了弯睫毛,眼里都是澄如明光的神采,“再说啦,我们呆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雨没见过,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生病了啊。”
  阿散伸手,将阿遥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别到耳后,而阿遥亲昵地靠近他,他总是很喜欢阿散那双澄澈又摄人心魄的眼睛,像是琥珀一样能封存所有美好的东西。
  阿遥看着他,想自己要说什么来着。
  哦对,是他喜欢阿散,比全世界加在一起都要喜欢。
  “怎么不在家等我,出来做什么?”温柔的神情好像一片温和的海洋,然而阿散手里无知无觉地紧紧攥住那片羽毛,紧张又纠结地摩挲。
  “我想说——”
  阿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余光打量下羽毛金饰被阿散扯得不成样子,于是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他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我想说,我很想你。”
  牵起阿散的手,将温度传递过去,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拂去他的不安。
  而这个方式显然奏效了。
  阿散渐渐松开抓得死紧的那只手,手指微微弓起,就这样羽毛也没有产生一点点变形。阿散深呼吸,小声地告诉阿遥:“我想,去鸣神岛找雷电将军。”
  “为什么?”阿遥心脏停了一拍,突兀就有了猜测,“……是因为我和踏鞴砂吗?”
  从他踏进院内的那刻,阿散就知道疫病的事情瞒不住阿遥,他小声地讲了前因后果,如今全踏鞴砂对这种病的成因和治疗方法都不了解,要想阻止事情向最坏的方向发展,就只能求助鸣神岛。
  而人偶是去鸣神岛的最佳人选,他有雷电将军的御赐信物,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即使通过暴风雨的海面也不至于身亡。
  关键是他不能容忍阿遥有任何一点死亡的可能性,即使要他重新与雷电将军见面。
  “我想保护踏糒砂,也想保护你。”阿散说。
  他反握住龙的爪子,神情逐渐变得平稳而坚定,阿遥立刻就知道人偶心意已定,是非去不可了。
  他深呼吸几口:“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支持你。”
  “谢谢。”人偶嘴角微微提起,绽放笑容,“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
  龙冲他露出笑容,和往常一样如同一个甜美的梦,他向阿散承诺,再看着他缓缓走向最高处的丹羽,将他愿意作为报信人的意愿告知他。
  丹羽没有迟疑多久就同意了。
  求助这件事刻不容缓,阿散如果早一秒将援军带过来,就能早一秒解除悬在踏鞴砂头顶的死亡之剑。
  在雷暴影响下,神无冢的雨就没有停下的迹象,一如阿遥和阿散相遇时那场绵延了好几天的瓢泼大雨。从阿散做出决定到最后出发都没超过一个小时,御舆长正给阿散准备了一艘小船,再带上足够的应急物品,在人类无法抵御的暴雨中,目送着小船随着洋流逐渐远去。
  阿遥站在人群最后,看着那艘往北行驶的小船逐渐化为一个小点,逐渐消失在地平线外。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还没来得及告诉阿散我喜欢他,就已经有点开始想念他了。
  。
  今天是阿散离开后的第二天。
  疫病的确在踏鞴砂蔓延,昨天还能给自己倒水做饭的和也如今也只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当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病号,这种病来势汹汹,却又查不到一点病因,药物不起作用,也不算是传染病,毕竟距离阿遥最近的阿散和丹羽都没有任何症状。
  昨天是和也照顾阿遥,今天就成了阿遥照顾和也。
  生病的孩子那么多,雅美夫人和桂木忙得无法分心,就只能让阿遥与和也自力更生。不过照顾肯定是做不到那么精细的,阿遥顶多是热一热昨天送过来的糕点和肉饼,再给热水无限续杯,最后拨一拨阿散送的铃铛。
  叮铃。
  叮铃叮铃——
  每想阿散一次,阿遥就会拨动铃铛一次,他嫌铃铛绑在鹿角上不方便,还把左边的那个铃铛拆下来,挂在窗沿上。
  院外风动不止,风吹的时候叮铃叮铃响个不停,风不吹的时候阿遥就要摇晃得它响个不停。
  身为一个病号被吵得没办法睡觉,和也转过头,用黑梭梭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遥看:“能别晃了吗?”
  阿遥用行动回答。
  他不仅要拨窗沿上的铃铛,还要摇头晃脑地摆动脑袋上的铃铛,清脆的铃音大小声连成一片。
  “……”和也木呆呆地叹了口气,“倾奇者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阿遥也跟着叹气:“阿散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又看了看和也那张煞白煞白的脸,比昨天他来家里敲门的时候要脆弱太多,就像一张薄薄的纸。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源源不断地从和也年幼的身躯里抽取生命力,然而谁也没有办法阻止。
  阿遥赌气地哼了一声,把窗沿边的铃铛取下来,丢进桌案的抽屉里,清脆连绵的铃声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只剩下头顶的铃铛在晃动的时候偶尔发出几点声响。
  要尊老爱幼,阿遥想,谁叫我是一条有素质的龙。
  “你想吃点什么?可供选择的选项只有你昨天带来的红豆饼、肉饼和阿散做饭剩下来的鲷鱼烧。”
  “我觉得都不是病人能吃的东西呢。”和也有气无力地说。
  “但是总该吃点东西吧。”阿遥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他真的没做过饭,连该先放水还是先放菜都弄不明白,但是人类总是要进食的,他脑海里这时蹦出有一个身着狩衣的人影在厨房里忙碌,头纱被挂在门后,露出隐约的一角。
  阿遥按照记忆的那个鲜明身影的动作,洗菜烧水放菜加调味料,勉强做出一道能下咽的青菜汤。
  “和也,吃饭啦。”他端着锅走出来。
  这时,门开了。
  一股巨大的潮气从门外传来,将室内的温暖都驱赶了不少,风雨声猝然变大,咆哮的风灌进来,吹动额角上的铃铛狂乱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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