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是还在指望着‘他们’来救我吗?
曾经的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遥远而不可及,格兰利威垂着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能看见面前的朗姆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最后的视野也开始模糊黯淡。
什么?
……是谁在哭?
黑暗中有小小的孩子蜷缩起来,像是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动物。
那双浅色的眼睛抬起来,里面的泪水就这么顺着啪嗒啪嗒淌了满脸。他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地遮盖住自己浑身的伤口,好像只要看不见了,就能不疼了。
格兰利威其实觉得很疑惑……或者说很麻木。
他静静地将眼眸转过去。
看着那个孩子抹着止不住的眼泪,擦着止不住的血,可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
但是找不到家……又为什么要哭呀?
格兰利威安静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理解那个孩子的举动。
他其实好像是可以感受到孩子的难过,悲伤,痛苦的。
那确实很痛,很苦。
但是……原来是应该怎么才能流泪呢?
他不太明白。
格兰利威感觉自己好像隔着一个幻梦般的水球,在触碰着这个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被晕染成模糊不清的形状。
只是,他忽然感觉光线好像亮了一点。
那些光芒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男孩痛得瑟缩起来,但是这时有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年轻人走过来,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下了。
可是那些人看不见火。
他们只微笑着,但眼眸和脸都像是被一团漆黑的杂线涂满了,根本看不清脸。
但是,却在这时很高兴地向他伸出手。
“需要我们帮你吗?”
“你们快走,你们帮不了我……”
小男孩的眼泪不住地落下来,忍着痛把他们往外推:“已经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你们不要靠近我……”
那些人好像很不理解,他们滚烫的火一样的掌心灼烧着男孩的皮肤。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们帮不了你?”
男孩啜泣着:“因为,因为你们还有家人,朋友,那么多爱你们的人…在等着你们……”
因为……
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的一切早就已经……
【呜呜呜呜呜呜我哭得好大声呜呜呜】
【“为什么帮不了你”呜呜呜,但是我真的好想看大家一起回去…】
【卧槽这……我连夜造一把武器就叫朗姆必须死!!组织必须死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把我鲨了吧,本来看前面薰薰上刑就已经够虐的了,但是最后小小薰一出来直接把我创死……QAQ到底怎么会有格兰利威和小小薰同时出现这种阴间视角,小小薰在哭,但格兰薰已经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他都已经麻木到没办法理解了,只是那么冷漠地旁观着,我已经被刀疯……】
【前面薰酱战损绝美,后面警校组进来那个光也绝美,但是看到对于小小薰来说那个居然是火我真的笑容瞬间消失……】
【就是那一段我本来没哭的也直接裂开了,光明对他来说是火,小薰已经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了,越接触他就是越伤害他,所以其实也可以说明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朗姆给他上刑,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草!!突然想到之前酒吧那段薰酱失忆那段,所有人里只有警校组有脸,说明他对除了警校组以外的人都封闭了内心。但是结果现在就连警校组也没脸了??!】
【这下对警校组也封闭内心了…完了…我老婆真的好惨】
【就对于现在的薰来说,所有的爱其实都是一种伤害,伤害…(含泪吞刀片)】
【又是这种“你们有家人有朋友所以你们才要活下去”这种逻辑!!之前救零零那里救来了一次,现在又回到这个逻辑。但是实际上薰猫猫以前也是有家人有朋友……一直被爱着的孩子啊QAQ
只是他从今往后,都再也没有家了……】
【心碎2022,我草我现在看以前的糖都想哭,眼泪自己流出来了呜呜呜】
【我一生行善积德就是为了在这里预见薰猫猫这个刀子精的吗??救命我的宝贝啊,他怎么那么乖啊……】
【算了算了,我去世行了吧!!qaq警校组真好,薰猫猫真好,让我死了吧受不了了……】
系统吓了一大跳,连忙火速几下把自己面前的人扒住:
【宿主宿主!我们悠着点儿刀…悠着点儿…】
忙得不可开交的成步堂薰:
【“……?”】
最后一支药剂下去,满地鲜血流淌,整间囚室里的空气几乎冰冻。
朗姆看着面前的人终于彻底不动了,皱着眉,一手按在他肩膀上,还没来得及察看什么,突然听见背后一声巨响——
砰!
子弹打穿了锁扣,整道门直接轰然倒塌!外面出现了几个人影,满室人瞬间僵住。
“琴酒……?”朗姆有点惊愕,“你不是在欧洲……”
“……”
琴酒没说话,森寒至极的视线在这时候静静扫过满地狼藉,中央那个盛满冰的审讯水池……最后,停留在了铁椅上那个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的人身上。
那个人满脸满身都已经染满了血。
黑,白,红…三种颜色在此时的对比异常强烈甚至是惨烈,脸上被血糊得已经快看不清五官,但是那种强烈的熟悉感还在。
格兰利威……
那是格兰利威……
咯咯——
琴酒的指关节在这一刻呼吸挤压发出爆响,所有人愣愣地看着他径直踹开前面试图阻挡的手下,大步走过去,两枪“砰”地轰断手铐和脚链,将已经濒临休克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碰翻了水池边缘的托盘。
“哗啦”一声响!
所有KL-074残余的注射器在地上摔了个稀碎,玻璃片混着满地的血,被男人直接踩过去。
却又在门边猛地停住了!
他回过头,那双冷酷的,神情极度残忍狠厉的碧绿眼瞳在此时盯住那个一身漆黑的面具人,从侧面的线条可以看出他此时的牙咬的非常紧。
阴冷的气息宛如一条绞断他们脊椎的巨蟒。
朗姆第一次僵住了,刹那间只感觉浑身的汗“唰”地下来,居然被一个比他地位低的成员吓得定住了。
一时间居然也没有其他动作。
“朗姆……你破坏了组织的约定。”
他只听见那个几乎是一字一句从齿间挤出来的声音,冰冷得能杀人:
“我说过了……格兰利威要审也是我来审!要杀也是我来杀!”
他帽檐下冷厉的眼眸骤然抬起:
“……你们没资格碰他。”
整间囚室坟墓一般死寂,只能在这时眼睁睁地看着银发杀手转身将人带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朗姆的手下才瑟瑟缩缩地斗胆慢慢向外探头,没注意到背后自己的老大已经猝然软了腿,几步往后,背靠着墙才能勉强支撑着。
他听见头顶走廊上走过的动静。
第一次……第一次莫名地体会到了“恐惧”。
某处大楼天台上,男人的脚步急促响过,背着狙击枪飞也似地向下狂奔——
“我这里刚下任务!”
赤井秀一将特殊波段的耳麦压在耳边:“也是刚刚才收到线人报告说格兰利威被朗姆绑走了,朗姆手段狠,我在申请FBI的支援,先冷静点我们现在需要人手,你们那边……”
“你不是人吗?!!”
降谷零愤怒的咆哮从耳麦里传来,他现在应该是在超速狂飙:
“我们已经找到格兰利威被审讯的位置了,给你三十分钟调你们愚蠢的FBI过来……”
然而波本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喂?”
赤井打开车门,心忽然揪紧:“喂?波本!你什么情况?”
对面像是安静了几秒,猛地传来刹车的爆响。
“琴酒在这里……”
他听见波本迅速压低的嗓音:“琴酒在这里,而且……”
黑夜之中,他瞳孔颤抖地看着一个浑身是血,基本上可以说是血淋淋的血人被抱在琴酒的怀里。
那个人大半身躯被琴酒宽大的风衣领子遮挡,朝外的手无力地向下垂着,整件衣服已经被糊得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原来如此。”
赤井的电话被挂断了,很快收到的是波本发来的加密邮件。
他不难猜测波本现在在想什么,他的状态可能不是很好来面对他,或者在紧急找他的下属制定什么计划占线了,所以只能转用短信。
波本已经是日本公安在组织的最后一个卧底了,所有人都要不计代价保他,他不能自己冒风险,但是他必须立刻想办法。
但是,至少波本的叙述还是足够清晰冷静就行了。
他对此也没有别的要求。
赤井于是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对面响起朱蒂担忧的声音:
“……是要组织救援吗,秀?”
“着手准备吧,情况已经超出我想象地恶化了。”
赤井默默闭了下眼睛,又静静地抬起头,望着远处:
“但是,这里毕竟是日本,我也要确认一下他们公安那边的行动……”
四周一片漆黑。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外面浅淡的光照进来,像是有人走进了室内。
碰!
很快,门又被再次关上了。
整个狭窄的房间猝然再次陷入幽深的黑暗之中。
进来的人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只略微环顾了一下四周——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没有窗户,排气扇在天花板的角落里悠悠运行着。
琴酒怀里抱着个毫无知觉的人,径直向床边走去。
将浑身伤痕累累的人放在了枕头上。
他身上沾着的湿漉漉的水和血很快在枕头和床单上晕开,肢体还有点隐隐地痉挛,像是还没有恢复过来,神智完全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就像他两个月前一样……
再次,陷入了昏迷。
永无止境的昏迷……
琴酒的眸光沉沉,在此时静静地注视着那个鲜血淋漓的身影。
他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最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勾在床头的铁栏杆上,另一端扣住青年的手腕——
咔哒。
第113章
东京, 警视厅。
公安部最高穹顶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长桌边一片黑压压的西装,从窗边延伸到里。
此时, 空气中凝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主座上部长严肃的声线响起来, 带起下方此起彼伏的纸张摩挲,笔尖唰唰, 没人注意到走廊上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哐”地向内弹开,砸在墙上——
咚——!
所有人都顿住了。
霎时间, 无数道视线齐刷刷地转向门口。
只见一道青年的身影正扶着门框微微喘气, 旁边是不知所措的警卫,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把将口罩墨镜和帽子拽下来……
“……诸伏!”
有人瞬间拍案而起:“你怎么在这里?!”
“谁让你跑出来的!!现在组织的人还在大规模搜捕你,你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其他人呢,那些跟着你的公安呢——”
在场的都是黑衣组织专案的核心成员,一看见他就脸色剧变,连忙让警卫把门关好。
“……”
但诸伏景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那双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的蓝色猫眼抬起来, 缓缓扫视过周围。
他张了张唇,发出声音:“我知道。但我也只有这样, 才能直接和你们所有人面谈了。”
“……你们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好像冥冥之中, 已经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