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风右

作者:风右  录入:04-15

  安心宜就在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目光下跟着王宇去了阗悯的大帐。
  阗悯见着他二人来有些意外。李龙吟和许妄是提过直接押缚安心宜去阵前的,只是他并未同意。在开战之初用人质迫对方投降,换做任何一个国君都会把她当做弃子。那时候不但得不到好处,反倒激发了对方要报仇的士气。安心宜必须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露面,而这个时机目前还没有到来。
  阗悯让王宇出去,独留下了安心宜一人。安心宜对他这个主帅的印象更多地停留在了他十六岁的时候,那时候阗悯是个病秧子,只有一张清瘦的脸能看。她不懂月挽柔为什么会喜欢这病秧子,对他青眼有加。时过四年,现在她倒有些明白了:他从前只是只病猫模样,现在已经长成了一头猛虎。
  安心宜没有跪他,只是静静站在一旁。阗悯在近前的威压远比她想像的大,即便面对着正泫,她也没如此心慌的时候。
  阗悯对这个敌国的公主只有恨意,是她把一个丰神俊秀的岫昭折磨得大志全无,消沉敏感。这些年他虽是少以回信给岫昭,可早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人。安心宜妄想着做王妃,他实在觉得她不如死了的好。
  他不是个有着慈悲心的善人,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而安心宜既伤害岫昭,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配再活着。在某些方面,阗悯与正泫出奇地像,比如对战争的态度,再比如护短。
  或许是阗悯对安心宜的情绪显而易见,这位货真价实的公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气。她对阗悯本也没有什么过节,不知道他这恨意从何而来。她站着不语,阗悯也不开口问,甚至不想理她。最终她还是决定试一试,缓缓开口道:“大帅容我说两句。”
  “说。”阗悯的心思没在她身上,心道什么时候找王宇来骂一骂。
  “我母后,不会因为我被抓住就……投降的。”
  阗悯低着眼看她一会儿:“我知道。”
  “所以我……我对大帅没有任何意义。”
  阗悯心道不是正泫要他带着人,他早把她处置了。安心宜不过是敌国的公主,没有价值便留着无用,就凭她勾结安凉害岫昭一事,死上三次也不足解恨。“说你来这儿的目的。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放了你?”阗悯冷笑,觉得安心宜这会儿蠢极了。
  “我知道这是妄想,只求将军准我送一封信给月挽柔。”
  阗悯思索片刻,忽然心中暗生一计。“给她可以,我必须得看你写了什么。”
  安心宜本是心怀死志,只想与月挽柔告别,闻言凄凄一笑:“多谢大帅成全,大帅要看就看吧。”
  阗悯打发走了安心宜,让她回去写信,又找了舒桐过来,与人商量方才的事。舒桐听罢,很是思索了一阵,问道:“小月儿如今身为将军,想来会与你在前边遇着,安心宜是什么意思?”
  “不管她是什么意思。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云滇,挽柔常提起这个公主。”阗悯嘲道:“我的仇人,倒是她的知己好友。”
  舒桐对他所说倒是有印象:“记得。她说安心宜是她最好的朋友。”
  “这个最好的朋友在这儿,安凉不在乎她女儿,你说她会在乎她朋友么?”
  阗悯所疑舒桐答不上,问他道:“你想说什么?”
  阗悯招招手,让舒桐凑到耳边,把心中想法与他小声说了。舒桐一时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
  “你……你这么做即便成了,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阗悯道:“眼前出征的军费都难以凑齐,你觉得他还有银子拨给云滇这一块儿地方?”
  舒桐默不作声,隐隐地觉得阗悯把抗旨的理由都算计好了。
  ·
  月挽柔早带着十万大军等在云滇边境。阗悯是她师父,也是她仰慕的对象。当初阗悯哄她只为骗走解药,他的不辞而别如今她还记着。她虽是对受伤的阗悯抱有恻隐之心,不过随着他的伤愈,少女的心思变得越发的难懂。
  如今两军对上,她思念的人也即将与她见面,月挽柔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失望、愤怒,欢喜,期待……或许都有那么一点儿。阗悯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离开那么些日子她也尝试把他忘了,可每每她面对着军营,就不自觉地想起他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训她的,逗她的,安慰她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月挽柔曾骂过无数次自己没出息,怎么一个阗悯就把她害成这样。可转念又想,没有阗悯她怎么可能做女王麾下的将军,她连怎么和那些兵士打交道都不知道,更别提管他们。于是她又没那么恨阗悯了,只盼着他早些来,是死是活只要一战,她尽力就好。
  夜里她坐在营帐外,呆呆望着探子去的方向。阗悯就在百里外,那个浑身上下都带着光的大将军。她一时想得入迷,不觉有人站在了身后。一个中年人的低沉声音响起:“月将军可是在想制敌之策?”
  月挽柔陡然一惊,还未转身,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
  来人是峒主白潇。白潇通晓养蛊奇术,一人能抵千军万马,这次受女王安凉之托特地前来助战。他一头细碎发辫上已有白发,在夜里微微地反着光。
  “我…………”月挽柔忽而惆怅起来,她一人赴死没有关系,可十万军士,和白峒主是无辜的啊。但是她有何德何能保全他们,她是阗悯一手带出来的,但凡她懂的阗悯都懂。两人下棋阗悯能让她五子取胜,更不用提平日对各种兵书典籍的研习,全然不在一个层面上。
  “月将军可是怯了?”白潇有一双洞彻世情的眼,自安凉让她带军驻守,这少女就隔三差五的叹气,主将毫无战意,又怎么守得住这一方疆土。
  “不瞒峒主,我对上他毫无胜算,纵然不怯,也不过空有匹夫之勇,带人送死罢了。”
 
 
第175章 
  月挽柔承认自己的弱,纵然她已是同辈中的翘楚,可越往上走越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并不是越来越小,而是越来越大的。那些靠努力而得来的成绩并没那么值得骄傲,因为只要努力,她还是能够办到。有些人生来便是人中龙凤,资质的差距让各自的努力成果相差甚远,这才是不可逾越的——阗悯便是那样一个存在。她对他不光有爱慕,也有身为一个将军的嫉妒。
  承认自己是个平凡人,将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才是月挽柔最难以接受的。她的这番话并不是她没志气,也不是她怕死。
  白潇看着她,这番话从一个主将口里说出来确实不妥。可人贵有自知之明,月挽柔有自知之明,也足够努力,这些已是不易,她毕竟只有二十岁。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一个女孩子要在男人群中得到地位,付出的显然要比别人多很多。这个世界对她又是仁慈的,如果没有女王的宠爱,没有她的父亲,她连军队都进不了,更别说从阗悯那里学到兵法。
  白潇年过半百,对各色人和事都见得多了,对她的不甘深有感叹,只道:“老夫从前也有过一个劲敌,不过他英年早逝,至今引为遗憾。有些事并不是你能控制,只凭心去做就好。”
  月挽柔道:“白峒主的话我明白。可他不是我的劲敌,我哪里配做他的对手。”
  白潇劝她无用,摇摇头走了,留下一句话飘在黑夜里:“你怕他,老夫可不怕。”
  月挽柔说不出什么感觉,白潇的本事她知道,阗悯她也清楚。要是白潇伤害了阗悯,她不知能不能心平气和;可阗悯赢这得场战争亦非她所愿。
  白潇走后不久,空地上又出现一条黑影。这黑影仿佛一早就在那里,等着白潇离开才现了身。
  “小月儿。”舒桐低低唤了一声。
  月挽柔听着那声耳熟,愣了片刻恍然,惊道:“舒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信的。”舒桐带来的信正是安心宜写的。舒桐和阗悯都读过,确认没什么不妥便送了出来。此番由他送来却还有一个另外的目的。
  月挽柔接过他手中的信,展开看了,不消片刻便目中含泪,泫然欲泣。
  信写了整整两页,满满的都是二人从前的回忆,文末黯然神伤,戚戚然与月挽柔深情道别。乍看去就是姐妹情深,但两国目前尚有战事,这封信仿佛就成了诀别信。月挽柔抹了眼角,问舒桐道:“她还好么?”安心宜这半年来未与她写信,她原以为她已经嫁给了岫昭,也让人去打探过她的消息,不过都无人知晓,后来也就作罢了。这会儿忽然收到这么一封信,悲从中来,差些在舒桐面前失态。
  舒桐道:“她现在就在我营中。吾皇要我们用她做质,令你降服。”
  月挽柔退了一步惊道:“怎能如此对她?”
  “如今你若不降,她恐怕留不住命。”舒桐瞧着她神色,心中有了七八分把握,说道:“她去见过阗悯,也知道如今的处境,所以求阗悯让她送这么一封信给你,算做告别。”
  月挽柔再绷不住脸上的神色,泪珠刷地一下从眼中落下。“我对不起她。”
  舒桐也不劝她,反而道:“你身为将军,理当为安凉效命,她虽是安凉的女儿,为国之大义而死,想来也是死得值的。”

  月挽柔强忍了泪怒道:“什么国之大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她赴死?”
  “怪就怪她生在皇家。安凉治阗悯却要她控制琰王爷,这笔账怎么都要算的。”
  月挽柔颤声道:“可我已经给了师父解药,他也已经回去了。”
  “你当真是想放他走?你要想救他,两年前就能暗中放了我们。”舒桐心中不无纠结,月挽柔舍不得阗悯他看在眼里,借此留着阗悯,亲近阗悯也是常情。只可惜阗悯并不会那么体谅她,她有她的难处和苦衷,阗悯就该受这几年的罪么。
  何况受苦的还有一个岫昭,这一点就像是拍在了阗悯的死穴上。阗悯的高傲性子不会想欠任何人的情,这里头也包括岫昭。可欠了便是欠了,欠了他就想还。安心宜的做法非但让他欠得更多,现在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怜惜了。这些月挽柔不会知道,要是早知道,会不会永远不给阗悯解药把他困住?
  月挽柔叹息一声:“舒大哥来找我,是想让我接受这一切?”
  “你舍得她么?我可以给你带一封信回去。”舒桐道:“你若降了我们,她不用死,你也不用死。”
  “我不能对不起手下将士。”月挽柔拒绝道:“不战而降,以后岂不受人耻笑?”
  “去写信吧,我一定交到她手里,让她好好读完再走。”
  “舒大哥——!”月挽柔听他这话又流下泪来:“我对不起她。”
  “此话不用与我说,你只要心中无愧,百年过后面对她地下亡魂,再和她解释。”舒桐说得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月挽柔心上,少女不知不觉间又动摇起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不降,她也不用死?”月挽柔如同一个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浮木,即便那浮木是敌方递上的。
  舒桐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诱她问出这句话。
  “当然有。你不光可以救她,还能继续做你的将军。”舒桐说话还是有条不紊,就像是一个真心为朋友出谋划策的人:“倒戈助我们活捉安凉,立安心宜为王。”
  月挽柔听过,许久没有说话。这想法太过荒唐,改朝换代……她从未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安心宜并不喜欢她的母亲。”舒桐知道说服她还需要再加一把火,继续道:“她从前就没有对你说过?”
  月挽柔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她跟你也说过了?…………”
  “说过。她还说,她的母亲会看着她死,不会救她。可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怎么做出和她母亲一样的事?…………还是说,她看错了你?”舒桐原本不想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月挽柔虽是敌人,但怎样也与他们相处了四年,对他们多有照顾。
  少女崩溃哭道:“我不想,我不是。”
  舒桐道:“你要是不想,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再商量如何救她。”
  阗悯的这一出计精彩极了。舒桐眼见就要得手,心中喟叹。攻人攻心,以四年里阗悯对月挽柔的了解,竟能算到月挽柔能被策反,他明明没有了解过安心宜。若是当年阗悯没有受伤,岫昭哪有那么容易得手?须臾之间舒桐又道:“快些决定,我出来得久了,该回去了。”他说完便焦急着往远处一望,催起月挽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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