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商砚

作者:商砚  录入:04-19

  林匪石听了无意道:“南风?这个寓意可不太好,‘南风不竞多死声’啊。”
  江裴遗:“……”
  看到江裴遗倏然变白的脸色,林匪石感觉自己不小心当了一次“预言帝”,迅速转移了话题:“然后呢?”
  ──江裴遗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面皮几乎有点透明了,毛细血管泛出幽蓝色,但是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凝:“一开始,行动推进的非常顺利,在南风的指引下,我们连同缅甸边防武警成功锁定了毒贩大部队所在位置,并且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他们,地点在一座牛角山上。”
  “但是就在我们准备收网的时候,黑鹫内部发生了某些变故,南风的处境变得有些危险,身份可能将会暴露──他不能按原计划撤退了。”
  闻言林匪石神色轻轻一变。
  一个即将暴露的卧底在收网行动前不能撤退……用脚丫子想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在黑鹫被警方一锅炖了之前,“南风”恐怕会先被狂怒的毒贩子们切成“八条”!
  “当时我们有两个选择,不动声色原路返回,稳住南风的身份,视情况将他召回,等下一次合适动手的机会。”说到这里,江裴遗停顿了许久,再次开口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他近乎无声地说:“或者我们放弃…放弃……”
  林匪石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让江裴遗亲口把真相说出来,轻声接话道:“你们选择了继续行动。”
 
 
第22章 
  他们放弃营救“南风”──这是一个相当艰难的取舍。
  从警那么多年,林匪石一直觉得,“卧底”的命其实比常人是要高贵的,他们忍辱负重、久居深渊,割舍所有美好的天性,伪装成一只不见天日的虫子,在豺狼虎豹中心惊肉跳地踽踽独行,在黑暗的犯罪环境之下沉重而压抑地活着。
  这个团体的人无一不坚定而坚韧,几年如一日地不改初心,不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化作利剑从黑暗深处劈开黑暗,还想要亲手触碰阳光。
  每一个卧底──任何一个卧底,都希望亮出惊鸿一剑、然后功成身退。
  可兵临城下,假如临阵取消围剿行动,任由那些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逍遥法外一天,或许就会有一个甚至多个受害者出现,不止一条生命被毒品拖入无尽深渊。
  哪边的砝码更有重量?行动的天平会倾向哪一边?
  为了行动成功可以牺牲卧底吗?或者说“卧底”生来就是“牺牲品”?
  林匪石看着江裴遗几乎不太像活人的脸色,以及放在腿侧青筋蹦起的手臂,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压低了话音轻声询问:“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是那次行动的副指挥。”江裴遗费力地吐出这句话,目光中浮起难以理解的悲哀:“……是我放弃了南风的生命。”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一瞬间响彻山谷,草木顽石簌簌发抖,高速旋转的子弹没入皮肉,尖锐弹片在体内炸向四面八方,划破肌肉和血管,割碎五脏六腑,无数肢体碎片像倾盆大雨似的腾空爆起,血花喷射而出,惨叫声浪如同原子弹爆炸般层叠扩散──
  江裴遗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起当时的场景,神经好像被什么攫住了似的,喃喃重复了一遍:“是我放弃了他的生命。”
  办公室安静了良久,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浓烈到近乎有些肃穆庄重的色彩。
  林匪石心中百感交集,许久他才轻声开口:“那南风本人的意思呢?你们当时还能联系到他吗?”
  这几个字不知道怎么戳到江裴遗了,他神经质地直勾勾盯着林匪石,眼珠黑的有点发蓝:“南风送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行动继续。”
  ──南风坚持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林匪石心里轻叹一口气,轻声温柔地劝道:“既然这是南风自己的选择,你也不需要那么自责。”
  江裴遗却自嘲地呼出一口气:“没有一个人愿意生在地狱,跟恶鬼同行。”
  林匪石道:“那场行动最后怎么样?大获全胜了吗?”
  这句话说出来,空气陡然死寂了一瞬间,气流变得沉重而压抑,仿佛这才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江裴遗先是没有一丝反应,随即露出荒唐、自嘲甚至几乎悲凉的表情,他像是听到了非常可笑的词语,重复了一遍:“大获全胜?──从某个角度来说或许是吧,但最恰当的形容是两败俱伤。”
  “你无法想象那场行动现场到底有多惨烈。”江裴遗字句清晰地说:“黑鹫的领头人锟铻知道在劫难逃,跳崖逃亡之前,在山顶引爆了一百多斤TNT炸药。”
  林匪石:“!”
  一百多斤TNT炸药是什么概念?不说把整座大山夷为平地,起码能轰碎了一片山头!
  巨大的滚石如同雪崩从山顶砸向四面八方,轰隆隆的巨响震彻山野,有如死神的镰刀穷追不舍,生生把血肉之躯都碾成粉末,在一视同仁的死亡面前,缉毒警或者毒贩没有区别,没有谁能被死神网开一面。
  说到同事的死亡,江裴遗几乎已经压不住颤音了,后悔、自责、痛苦等等情绪在他脸上一一浮现:“──假如不是我一意孤行,坚持行动,如果我选择……选择再等一次合适的机会,不要那么急于求成,那些葬身巨石之下的警察们就不会白白牺牲。”
  林匪石不料还有这一出意想不到的反转,一时震惊地根本说不出话!
  江裴遗抽了一口气,忍无可忍似的捂住了双眼,声音沙哑地说:“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
 
 
第23章 
  这件事像一根尖锐的毒刺扎在江裴遗的心上,不时就要疼的刻骨铭心,他上挑的眼角泛着湿润的红光,乌黑的眼珠被水浸的像黑曜石,林匪石听的难过极了,却只能握了一下他没有受伤的手。
  “江裴遗,你要知道一件事,我们警察跟犯罪分子做斗争,流血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对付黑鹫这种大型犯罪组织,国家不惜一切代价。在出发行动之前,所有人就都做好了青山埋胸骨的准备,”林匪石说:“如果这次你们选择撤退,或许下次就没有机会了,南风本人对行动没有异议,换做是任何一个冷静的指挥官,都会下达进攻的决定。”
  ──这迟来的安慰几乎没有什么用处,江裴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闭上了眼。
  “至于在意料之外的引爆炸药,那是锟铻的罪责,不要把血债都背负在你的身上,”林匪石停顿片刻,又轻声地问:“那最后的结局到底是怎样的?”
  “……锟铻跳崖了,当时生死不明,黑鹫的其他党羽基本全军覆没,这个组织也不复存在。”江裴遗平静着情绪,说:“在过去的一年里,国内没有任何有关于黑鹫和锟铻的消息,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林匪石道:“你怀疑我们接触的人就是锟铻?”
  “我年前确实怀疑过锟铻没有死,他来到了重光市,想要找我复仇──但是沙洲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时间点太巧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沙洲的身上。”江裴遗摇了摇头,自责道:“是我的疏忽,我该提防的。”
  林匪石简直不懂锟铻的想法,微微蹙眉道:“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公然与警方为敌,让局里盯上他,对他也没有好处。”
  “为了对付我。锟铻这种下作的手段不是第一次了,”江裴遗语气嘲讽地说:“他一直喜欢这么做,他想让我的手上沾上我重视之人的鲜血,让我一生负罪,灵魂永远不能直立起来。”
  这几句话说的林匪石头皮发麻,几乎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江裴遗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从塔步村开始,就是他的阴谋,到这次的行动,从始至终……他都在利用我,如果这次不是……不是援救的及时……”
  那后果实在太可怕,江裴遗说不下去了。
  一开始林匪石想到过幕后的人跟江裴遗或许认识,甚至有仇,但是没想到是这么……
  令人发指、不择手段。
  江裴遗曾经一声令下毁了锟铻的千秋大业,让他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而一年后的今天,落难的狗皇帝重新招兵买马,来向他的一生宿敌复仇了。
  “江队,你的灵魂从未弯曲过,天底下没有任何乌墨能够沾染一颗赤诚善良的心。”林匪石收敛一身风流散漫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他一字一句:“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或许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求无愧于心。”
  江裴遗基本上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是他最近所有不堪一击的样子都被林匪石看的一清二楚,大概是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他吧──江裴遗低低地说:“就算我都知道,当时如果放弃行动,在以后或许会有更多人为了对付黑鹫前赴后继、流血牺牲,就算我知道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我忘不了在我眼前消逝的那些鲜活的生命,我白天思念他们,等到午夜梦回时他们又出现我的面前……”
  林匪石道:“世事不过生离、死别,江队,因为缅怀死者而让自己陷入过于伤心的境地,是最愚蠢的行为啊。”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你的遭遇,但假如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把英灵的尸骨带回故乡,在坟前敬他们一杯烈酒,然后所有往事都送于一丈长风──毕竟他们已经离去,可我还有以后很长的路要走。”林匪石说:“这么说或许有些绝情,但是人都是自私的物种,换个角度想,如果他们还在世上,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他们这么难过的。”
  如果每个人都像林匪石这样潇洒豁达就好了,就不会有人在无数个孤枕的夜里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江裴遗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轻声回答:“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匪石正要说话,这时办公室忽然响起一阵铃声,他有些一怔,随即摸向自己的口袋──是江裴遗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备注是“郭启明”。
  林匪石犹豫了一下,抬起眼道:“是老头的电话。”
  “给我。”江裴遗说。
  林匪石看他情绪尚可,就把手机递给他了。

  郭启明的大嗓门开门见山:“江裴遗,我听说你们的行动出现了意外,怎么回事?”
  沉默了片刻,江裴遗的嘴唇轻颤了一下,道:“郭厅,是锟铻,他回来了。”
  “……”骤然听到这个噩梦般的名字,郭启明的声音都不太对了:“──锟、铻?他还没死?”
  “虽然我没有跟他见过面,但是我确定从塔步村开始的一系列事故都是他在背后搞的鬼,对不起郭厅,当时听到箭毒木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是他的。”
  如果不是沙洲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现,江裴遗一定会想到锟铻的头上,然后最大限度提高警惕,绝对不会让这次行动出现任何意外,但是太巧又太不巧了,沙洲的存在感比一个不知死活的锟铻高了太多太多,误打误撞地转移了江裴遗的注意力。
  郭启明那边静了很久,才沉声道:“短短一年的时间,锟铻应该没有那么容易东山再起,他的左膀右臂当时在牛角山被砍断了,短时间内是蹦跶不起来的,但是现在沙洲也在重光市发展势力,他们两方坏人或许会联手也说不定。”
  “以锟铻丧心病狂的性格,他一定会处处针对你,行事一定要小心。”郭启明又问:“你跟林匪石都没事吧?局里的其他人呢?”
  江裴遗低声回答道:“没事。”
  林匪石在旁边忽然提高了音量,冷不丁来了一句:“江队的手受伤了,我们刚刚从医院回来呢!”
  江裴遗转头瞪了他一眼。
  那边也瞬间提高了嗓门:“什么?”
  林匪石无赖地报以一笑,轻巧地伸手把手机从江裴遗的耳边拿了过来,夸大其词地说:“领导,我们家江队英勇地冲进火场里救人,不小心烫伤了手,现在满掌心都是水泡,看的我都心疼了!”
  江裴遗皱眉踹了他一脚,怕他再胡说八道,起身去抢手机,林匪石欺负他一只手动不了,就流氓似的握着他的手腕,一边对郭启明道:“江队还不让我跟你说呢!怕你担心他,刚刚差点儿都哭了!”
  江裴遗反手抓住他的腕骨,林匪石的力气没有他大,眼见就要被他挣脱了,就耍赖地拉着他往沙发上一倒,两人一起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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