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好看。”
宴陆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他站在白郁的身后从镜子看着白郁。
眸光划过白郁纤细得体的腰身,笔直修长的裤腿下是雪白的大腿。
宴陆笙用灵活修长的手指给白郁系好领带,白郁便站着,犹如一位正在被妻子伺候的丈夫。
白郁反握住宴陆笙的手,淡淡的笑道:“以后还有机会穿给你看。”
宴陆笙眸光一变,勾起嘴唇应道:“什么时候?”
白郁勾了勾他的鼻子笑道:“当然是婚礼。”
他笑道:“但这不是求婚。”
宴陆笙手指发紧,脸上的微笑仍然完美的无懈可击,他没有说话。
白郁已经扭过头拿起公文包,他道:“等我回来。”
“等等。”
宴陆笙突然道。
逆着光,白郁有些看不清宴陆笙脸上的表情。
他只记得他的声音柔软的像是春天里绽放的棉花,“我爱你。”
那天的春光是如此美好。
第五十九章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为了显示出这次校方的重视,学校特地将行政楼里最大的一间会议厅空出来给白郁做画展用。
早上八点整, 白郁精神奕奕的出现在校门口,他嘴角含笑,整个人如沐春风。
“宿主大大,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哎。”
白郁悠闲的往目的大V走去, 不得不说他今天的装扮实在太引人瞩目, 再加上本人气质和长相的加成,从他出现在校门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撇去性向, 白郁本人就是学校里不可忽视的存在。他眼尾微微下垂, 因此少了几分冷淡飞扬,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温柔和……魅意。
“还不错。”白郁淡淡的肯定了0599的猜测, 他姿态闲适,仿佛即将去往的不是自己的画展而是一个随便的什么地方。
0599不敢吱声了, 最近宿主并没有怎么传唤他, 好感度和恶意值涨涨掉掉,它只按时本分的做好自己监视的工作, 其余的什么都不敢过问。
就在刚才他检测到宴陆笙的情绪有很大的波动值,这才出现想要提醒白郁一两句。
可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0599就觉得自己不必多言了。
白郁美丽的眼眸环视过沿路的风景,他道:“宴陆笙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0599连忙道:“刚才检测到他的情绪值有很大的浮动, 爱意值没有怎么变,恨意值涨落起伏有点过大。”
白郁垂下眼睑,无谓的笑了笑:“心软了啊,啧。”
0599:“(⊙v⊙)宴陆笙难道要做什么嘛!”
“当然,他筹备了这么久,就为了能在今天能如约的给我这份大礼。”
0599:“那他现在情绪起落这么大,会反悔吗?”
白郁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宴陆笙恨了我这么多年,哪是这短短几个月就能让他改变初衷的。”
0599:“那怎么办?”
“你以为我很害怕?”白郁露出洁白的贝齿,炫晕了路过的小女生,他抬起步伐走近会场,声音轻的微不可闻:“我可是很期待啊,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会场的布置已经很完善,洁白的墙壁,低调柔目的灯光,映照在一幅幅画作之上。
在会展的最中央有一面巨大无比的白色墙壁。
白郁目光投送到那面巨大的墙壁上,那里会投影出他这次最满意也自认是最完美的一副画作。
这也是主办方和校方协商的结果,他们认为这次的画展必须要有卖点,这样的展示方式无论是在国内外都可以说是较为新鲜的。
投影模式需要考量多方面的技术,如果这次能一举成功,那么无疑是三赢的局面。
想到这里,白郁的眼角忍不住弯了弯。
他摸出手机给宴陆笙发了条消息,“你到哪里了?”
白郁早早的就给了宴陆笙一张可以进入会展的门票,算着时间宴陆笙此刻应该已经到了。
那个时刻,他希望宴陆笙能和他在一起。
他拿着手机等了会儿消息,宴陆笙并没有及时回复他。
“白老师,你看看这里摆的位置对不对,还需不需要挪过去一点。”
白郁抬起头走过去指导了下工作人员,这些年轻的男孩女孩大多是学校的学生,有的还是他们系的学生。
都是自愿过来给白郁当志愿者的,看到白郁紧张的脸都红了。
忙忙碌碌一早上白郁才得空休息了会,十点左右,会展陆陆续续的来了人。
白郁则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些或兴奋,或激动的年轻的面孔走进来,还有业界的一些同辈,甚至年长者都来了。
他平时再怎么不善交际,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和他人握手教好。
好在他有一张让人赏心悦目的面容,即便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失礼,只觉得这年轻人谦逊低调有才华。
画展进行到一半,灯光陡然变暗。
只留下小盏小盏的顶灯。
人群里有低低的笑语,白郁的心脏开始咚咚的跳起来。
他看向人群,左右环视,希望能在人群里看见宴陆笙。
他是那么好看,鹤立鸡群,只要宴陆笙在,他绝对能一眼看到他。
然而他失望了。
白郁并没有看到宴陆笙的身影。
他失落的敛下眼眸,手机里宴陆笙也并没有回复消息。
或许他正在忙,或许他正在赶来的路上,白郁在心里安慰自己。
“……接下来让我们心上白郁先生的最新画作,也是这次的画展主作品——《夏日》!”
空茫的停顿里,白郁听到一阵哗然!
他懵懂的抬起头,无数的白光在他的脑海里炸开,炸的他头痛欲裂,皮肉不存。
那面巨大的白色屏幕上正在放着的并不是他的作品,而是他的床照!
他浑身僵硬的站在大厅中央,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却的干净。
那面巨大的屏幕上白郁的照片还在不停的播放,放出这些照片的人显然是有心挑选,挑了些不那么入骨的照片。
把白郁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还贴心的给另一个人的脸部打了马赛克。
然而任谁看到这些照片都能认出这照片里的人是白郁,照片里他正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露出淫荡不知羞耻的神色。
雪白的顶灯被打开,大厅里已经炸开了锅。
白郁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他能感到周身那些兴奋的,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打探的,鄙夷的目光。
有人拉扯着他的手臂,白郁茫然的转过头,他只看到一张张陌生的,充满恶意和八卦的面孔,那些目光恨不得就地把他扒光。
白郁闭了闭眼,有两个人架着他的手臂朝后台走去,白郁脚步虚浮,深深浅浅的被人架着往前走。
他试图理清思绪,然而巨大的冲击把他打个措手不及。
他的作品……怎么会变成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白郁头痛欲裂,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能躲进一个只有自己的地方,把自己完全的封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了解他
也要了解太阳
第六十章
“白老师, 白老师、你没事吧?”
白郁勉强稳住心神, 他面色苍白如雪,眼眶泛着烟熏样的红。
过来安慰白郁的女学生看的于心不忍,白郁无意间流露出的茫然无措的神情, 任谁看了都不能无动于衷。
白郁指尖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画展还没有结束,他不能当软弱的逃兵。可此时此刻,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收拾好这一团残局。
这次画展结束后, 等待着他的又将是什么。
女学生小心翼翼的道:“白老师,您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院?”
白郁摇了摇头, 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身姿单薄, 从侧面看竟只薄薄的一束。
白郁道:“外面的……都走了吗?”
“还没有,校方已经在沟通, 争取让这次的……这次的事情不泄露出去。”
白郁惨笑出声,那些画面……现在只怕已经被传得到处都是了。又怎么可能被完全的禁止?校方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事情的传播度降低, 减少损失罢了。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鱼贯走进来几个人,分别是此次画展的主办方几和位学校的老师。
白郁沉着脸, 神色冷漠而疏离,只有惨白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现在不太好的状况。
“白郁,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作品怎么会变成那些照片?”
白郁深吸口气,低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其中一位老师忍不住加重口气:“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来参加画展的人里有学界的泰斗, 还有各大院校的高层,你今天这一出简直就是要把学校的脸给丢干净了!”
白郁何尝不知道今天的画展有多么的重要,且不说学校的名誉和颜面,就是他自己……今天过后只怕也不能再在业界立足了。
没有一个学校会聘请一位有污点的老师。
可究竟会是谁用这么阴损毒辣的招数来对付他,让他毫无还击之力。
还有那些照片……那些亲密至极的照片究竟是怎么落入他的手里的?
白郁晃了晃身形,他闭起眼,有种垂死之人的病态的美感。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沉下腰,雪白的下颚尖尖的,如即将枯萎的褶皱着的花瓣儿隐匿在灰色的阴影里:“很抱歉给学校带来了麻烦,后续的一切损失将……由我一人独自承担。”
他说完这句话后四周嘈杂的人声如潮水一般纷纷扰扰的涌来又如光影掠走般飞速的褪去。
白郁独自一人在休息室坐了许久,从白到黑,人声鼎沸的会展厅空到空无一人。
他站在会展大厅的中央,现在这里只剩他一人,白郁在黑暗里借着模糊的月光看着仍旧挂在墙壁上的作品。
再过不久,这些作品就会从这里撤出去。
他应该是学校有史以来画展展出时间最短的一位了吧,白郁自嘲的想。
无所适从的悲凉感从四肢百骸窜了出来,满满当当的充斥在白郁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黑暗里传来白郁压抑的哭声。
他捂住眼,泪水却止不住的从指缝间流淌而出。
白郁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他从记事起就一直被要求冷静自端,父母对他过高的期许让白郁时刻不敢松懈怠慢自己。
而现在,有了黑夜这一层保护色,白郁脱下自己的伪装,让自己软弱的哭一次。
宴陆笙听着耳蜗里传来的压抑的不能自己的哭声,紧绷的下颚让人想起终年不化雪的冰峰。
白郁的软弱,白郁的痛苦,他全都知道,可这并没有给他想象中解脱的快感,反而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脏上,让他不能呼吸。
宴陆笙垂着头,线条流畅的侧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的情绪。
他善于伪装,也一直伪装的很好,可是现在他突然不想再装下去。
他想走进去拥抱住那个男人,他想……他想再看到白郁露出早上那样的温柔的笑颜。
宴陆笙突然抬起手来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半点力道没有留,左侧脸颊上立刻浮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宴陆笙的神情从短暂的迷茫变为狠戾再化为冷漠和无动于衷。
他不能,更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白郁是害他哥哥疯死的凶手,他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宴陆笙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而他的身体还是不听使唤的朝着里面走去。
——白郁在休息室枯坐了多久,他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他不能诉说自己究竟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再去接近白郁,原本在他的计划里,现在他应该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应该看着白郁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的表情,享受胜利的果实。
然而他只是走进去,把白郁拥抱在了怀里。
白郁短促的哭声戛然而止,他僵直着身体,直到感受到身后令人温暖的熟悉的怀抱来自宴陆笙他才放任自己靠在男孩坚实的胸膛上。
宴陆笙鼻尖全是属于白郁的味道,在黑暗里尤其的清晰。
这个男人刚刚哭过,那种咸咸的,苦涩的味道不该属于他。却揉杂在里面,让人的心都变得酸涩而苦楚。
两人相拥无言,白郁脸上的泪痕尤为干,他哑声道:“有人把我和你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