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郑从的行事作风,可能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越界,果然人与人之间认定的边界感是不同的。
孟远岑将手机放进衣服里。
终于,几个小时后,研讨环节也结束了,院长兼分党委书记总结发言,最后宣布博士论坛圆满闭幕。
孟远岑见机溜进人群中,生怕自己再慢一步,就会被郑从喊住。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顺利地回到酒店,吃晚饭的同时不忘腾出手给沈浔拍了一张照片——
是屺川大学给所有参加论坛的博士校友发的双层玻璃杯,杯身正面印有深蓝色校徽,开玩笑说双层玻璃杯可能是老师标配,再加点茶叶枸杞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刻板印象。
发完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谁想沈浔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是参加论坛的校友人手一个吗?”
孟远岑说:“当然了,总不能区别对待吧,那这事做的也太不体面了,而且我看这杯子质量挺好的,还挺实用的,总比发好几张电影票优惠券要好。”
沈浔回了一个“嗯”。
其实他刚刚那话的潜台词是:所以郑从也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
好在孟远岑没听出来,沈浔也不打算点明,把这一环节跳了过去,和孟远岑聊些别的话题。
他知道醋一次还能说是情趣,醋多了就是无理取闹讨人厌了,但是不舒服终归是不舒服,尤其不能细想,想多了想得他抓心挠肝,只能盼着孟远岑快点回来。
孟远岑买的返程票是明早八点的,傍晚沈浔下班,他们就能见面,现在是晚上八点五十分,算算也就二十个小时不到——
沈浔的思绪转回到眼前,手机屏幕上,孟远岑忽然说他要睡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沈浔也知道孟远岑这几天挺累的,说了句晚安便不再聊。
他一般是越到晚上越精神的,俗称夜猫子,孟老师这么健康的作息也没能成功影响到他,没有孟远岑陪他聊天,在家无聊地转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收到一条提示消息,说他有一件快递刚刚投送到小区快递柜里,让他及时取件。
嗯,现在知道干什么了——拿快递。
沈浔站在门口换鞋,心想,大晚上的,快递小哥真勤奋啊。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孟远岑此刻正在冷冷清清的高铁站过安检。
要怪就怪孟老师入睡前多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发现原来九点二十竟然还有一班高铁,二十三点四十三分到站。
浅浅算一下,差不多十二点半能到家,好像也不是太晚,可能这个时间略显阴间,票的余量还有不少——要不改签吧?
心动不如行动,毫不犹豫地改了签,拖着行李箱退了酒店房间,坐上计程车一路奔向高铁站,可算顺利地坐上回家的高铁。
路上,孟远岑困得不行,想睡又不敢完全睡死过去,毕竟桦沣南站不是终点站,他定了好几个闹钟,迷迷糊糊地眯着眼,意识在清醒与浅眠的边界线上反复横跳。
睡了但又好像没完全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大喇叭的机械音开始说:“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到站桦沣南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整理自己的行李……”
恰巧此时,第一个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孟远岑拖着行李箱下了高铁,马不停蹄地往家赶,以至于站在家门口的那刻,就连孟远岑本人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提前到了家,掏出钥匙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这种真实感才逐渐变得强烈。
站在玄关处换鞋,让孟远岑稍稍感到意外的是,家里已经熄了灯,掏出手机看一眼,十二点三十六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意外,这个点还不睡,在孟老师看来可以说是熬大夜了,虽然沈浔经常性熬大夜。
行李箱靠墙站,孟远岑直接往卧室走,他现在困得不行,只想倒头就睡,倒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被窝都是冰凉的,伸手一摸,身边根本没人好嘛。
人呢。
去厕所看了一眼,不在,孟远岑灵光乍现般又看了一眼阳台,隐约有灯光。
走近了瞧,只见一个裹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的背影,熟悉的轮廓线,靠在半开的窗边,发色因此融入夜色,右手指尖反复揉搓一小截烟蒂。
孟远岑将玻璃门推开,走上阳台窗边,夜风涌向他,眼前的人听到动静,也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沈浔霎时成为影片里定格的一帧,手里的烟蒂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Surprise!”
孟远岑笑着说。
沈浔愣愣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孟远岑想了想,又张开双臂,“抱抱?”
沈浔眨了眨眼睛,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圈住孟远岑的腰。
孟远岑这才注意到沈浔的羽绒服是敞开了穿的,估计又是半夜失眠去阳台透气,他腾出两只手将衣襟收拢,“穿这么少不冷么?”
然后他弯下腰,顺手捞起烟蒂握在掌心,指尖对齐拉链底部向上牵引,银色金属拉链头一路闪着月光,咬合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沉寂的深夜里清晰可闻,最后划至沈浔的下颌处,轻轻地晃了晃——
沈浔蓦然仰起头,将孟老师按在背后的玻璃门上吻了上去。
第五十九章 “后悔。”
他吻得忘我,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孟远岑的脖颈,星星穿透夜色照亮眼底和睫毛上水雾,银白色月光掠过冶艳的唇珠,被孟老师低着头含住,一切也别想逃离。
主动权被无意识地过渡到孟远岑手中,沈浔被孟老师抱着进了卧室,被丢进原本膨胀的棉花絮里,霎时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棉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瞥了下去,他们像是沉溺在欲念的深海里,沉沉浮浮,如痴如醉。
沈浔的献吻极大程度地讨好到了对方,他和往常一样,总是沉默的,不善言辞或者词不达意,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迎合孟远岑的喜好,有种爱你所爱的忠诚。
……
第二日早,闹钟响了第三遍。
沈浔很困,又因为怕迟到不敢再赖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低头一看——胸前密密麻麻满是吻痕和牙印。
这人属狗的吧?
沈浔在暗地里抱怨一句,匆忙套上衣服,大概是动静有些大,惊扰到了枕边人。
孟老师也睁开眼睛,但他悠闲地躺着,将两只胳膊抽出来压在棉被上,露出一颗头,视线从沈浔的腰际往上游走,笑盈盈地看着沈浔穿衣服。
对方赤裸裸的、直勾勾的目光,沈浔想不注意到都难,他拧着眉毛问:“你不用上班吗?”
孟远岑笑着解释,“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是今天中午回到桦沣市,我和校领导也是这么报备的。”
意思是反正请假请到中午,他今天早上可以在家歇着。
等于说昨晚两人一时兴起忙活一晚上,结果第二天起早贪黑去上班的就只有沈浔一人,沈浔恍然大悟,他心里不平衡了,扶着腰缓缓站了起来,困得直揉眼睛,却是冷笑了一声,“原来你算好了今早能休息,昨晚才做了那么久。”
孟远岑面上似笑非笑,语气佯装委屈,“沈警官怎么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昨晚到底是谁缠着谁要啊?我这么卖力还要被你抱怨,好伤心啊。”
这人还装上瘾了,懒得理他。
沈浔瞥了一眼,踩着棉拖走向卫生间,“再和你聊,我就要迟到了。”
孟远岑目送沈浔的背影远去,也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摸到眼镜,笑着慢悠悠地戴上,他早上基本不赖床,不能切身经历被闹钟吵醒的痛苦。
其实就算孟远岑第二天早上有课,也会选择和沈浔腻歪到深夜,小别胜新婚,美人投怀送抱,这谁能忍得住?
他又不是圣人。
没解释只是因为,他看沈浔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趣。
万万没想到,这次的玩笑过了头,孟老师被沈警官“记恨”上了,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再和他上过床,每次才他搂着沈浔亲了几下,就被对方一把推开,胳膊伸直抵在他的胸膛上,一脸严肃的,说是腰疼还没缓过来。
言外之意大概就是怪他那晚动作粗暴了点,但是当时孟远岑处于极度想疼爱对方的状态,就没怎么照顾沈浔的性癖,大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姿势花了一些,dirty talk也多了一些,大概率超出了沈浔的羞耻心能够接受的范围,虽然孟远岑感觉沈浔和他一样,是乐在其中的,事后拉不下面子承认能理解,但是当时身体的反应也很诚实。
他认为性福生活必然是幸福生活的一部分,但是这事吧,得两个人你情我愿,才能和谐,假强迫是一种情趣,真强迫对方就没意思了。
所以为什么啊,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腰疼?
孟老师百思不得其解,被迫忍了一周多。
直到某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事情发生了转机。
那天沈浔洗澡,又双叒叕忘记拿毛巾,隔着一层淡绿色的磨砂玻璃门喊,“孟远岑,我少拿了一条洗澡巾,应该在我衣柜第二层,你看看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那就在阳台——”
“找到了!”
孟远岑拿起毛巾,正要将衣柜的门关上,忽然发现柜子深处有个黑色不透明的包装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藏得还挺深?
因为浴室里,沈浔急着用毛巾,孟远岑先是大步走到磨砂门边,礼节性地敲了敲,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但是他担心自己直接闯进去,会忍不住把沈浔就地解决,解锁新场景会极大程度的激发孟老师的性欲,也会削弱他的自制力,再加上最近这几天是关键时期,还真不能随心所欲。
几秒后,门被打开一条缝,伸出一只手,孟远岑都不忘在沈浔的右胳膊上揩一把油——然后被对方一把拍开。
孟老师笑着摇了摇头,啧了一声。
又回到衣柜前,孟远岑伸手摸了摸黑色包装袋,这什么东西,固体,圆柱形的,怪他思想龌龊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某个不可描述的东西,可能刚刚送毛巾时,磨砂门上映出沈浔若隐若现的肉体,把孟老师成功地带跑偏了,他疑惑地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还真不是他思想龌龊,就是他想的那样,还带振动功能的。
往包装袋里再看一眼,竟然还有一条T-back。
孟远岑一下就兴奋了,方才浴室门外好不容易抑制住的那股冲动又开始在身体里乱窜,喉结滚了滚,他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反正他脸皮厚,不打算装傻,他一手拿着一样,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坐,正对着浴室门的方向,一会把玩把玩左手里的,一会揉搓揉搓右手里的,就这么慢悠悠地,耐心等待沈浔从浴室出来——
终于吹风机的声音停下,鞋底拖曳的声音响起。
那边沈浔才洗好澡吹好头发走进客厅,这边孟远岑举起双手似笑非笑地问道:“沈浔,你为什么会买这些东西?”
沈浔蓦然呆住,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脸忽然就烫得厉害。
孟远岑的视线在沈浔身上来回游走,微笑着换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买的?”
沈浔抿了抿唇,答非所问,“……你不该乱动我东西。”
孟远岑哼笑了一声,“你也应该藏得稍微用心一点吧,随手往衣柜里一丢还怪我动你东西?黑色的包装袋,你说是不是欲盖弥彰?”
沈浔低声说:“是商家寄给我的时候用的就是黑色包装袋。”
孟远岑嗯了一声,“那你觉得好用吗?体验怎么样?”
他想了想又问道:“到底是这个舒服还是我舒服?”
话里是没有一个脏字,整合在一起却不堪入耳,沈浔全当自己没听见后半句,“我不知道,我没用过。”
“为什么不用?”
“……我把快递拿回来的那晚,你回家了,所以我把它随手丢进了衣柜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那这个呢?”孟远岑又扬了扬右手里欲盖弥彰、约等于无的黑色布料,一根细绳穿过半透明蕾丝花边,“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呢?”
“……我没有。”
“那这又是哪来的?”
“商家送的。”
“摸起来感觉布料质量挺好的,送这个不会亏本吗?”
沈浔忍无可忍地炸了毛,“那你问商家去啊,你问我干什么。”
孟远岑挑着眉毛笑,左手在沈浔面前晃了一下,“不如我们今晚试试它,我帮你。”
沈浔不解地蹙起双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人都在家,我为什么还要用它?”
“哦,也是,怪我出差冷落了你好几天,让你寂寞了。”孟远岑笑容灿烂,“但是你看,现在也过了退货的时间,买了不用多浪费啊,不如试试看,保证让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