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暴露了他的小犄角——猫界第一噜

作者:猫界第一噜  录入:04-24

  霍延己闭着眼睛, 接了通讯:“什么事?”
  那边传来卫蓝的声音:“松副官传回了有关‘人质案’问询的各个避难所和前哨站的情况,您可能要来一趟。”
  其实通常这个时候,霍延己已经起床了, 正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这张两米二的大床只被占用了三分之一不到的空间, 霍延己平躺着,桑觉则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尾巴散散地垂在腿间, 时不时还晃悠两下。
  桑觉贴得太紧了,脸闷在霍延己的脖颈间,如果不是感觉到胸腔的起伏, 几乎是能怀疑已经闷死的地步。
  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两人的体温滚热,交融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桑觉。”
  没反应。
  桑觉的身体没有太多骨骼感,因此趴在身上的时候,虽然会觉得有压力,但不会觉得硌。
  昨晚刚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桑觉只是用尾巴卷在他的腰上,扯不开后霍延己就放弃了, 全当腰下垫了个枕头,反正被压着尾巴桑觉也不觉得疼。
  但半夜霍延己被弄醒三四次。
  首先, 桑觉的尾巴很有力, 卷着腰的时候,只要他想翻身, 霍延己就会被带着翻身。
  就这样醒了两次,桑觉又不满足了, 从一开始的半边身体压上来,到后面直接整个趴在了身上。
  推是不可能推开的,桑觉和八爪鱼一样黏人,锲而不舍。
  霍延己就清醒着,由桑觉趴在身上,听着他绵长的呼吸,时不时还要扶一下他滑下去的腰,就这么一直到天将亮,才再次阖上眼睛。
  “桑觉,别装了。”
  桑觉哼了会儿,呼吸洒在霍延己的劲边,咕哝道:“为什么你这么早就要起床去工作,你又不是海豚,你要累死自己吗?”
  霍延己淡道:“如果你昨晚睡觉老实点,我的休息时间应该是够了。”
  “我睡觉可老实了。”桑觉慢慢地跪坐起身体,睡眼惺忪地看着霍延己,“博士说,我可以一晚上抱着枕头不动弹。”
  “……”
  按照这种说法,桑觉确实睡得很老实,把他当枕头抱着以后就再也没动弹过——除了那不老实的尾巴。
  “博士是谁?”
  桑觉顿时清醒了。
  “不,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博士……”桑觉下意识就想撒谎,可之前答应过霍延己不撒谎了。
  他迟疑地请求:“可以不说吗?”
  “可以。”霍延己抬眼示意,“你可以下去了吗?”
  桑觉眨了下眼。
  他正坐在一个微妙的位置——霍延己腰胯往下一点,但又没到人鱼线的末端。
  桑觉小心挪开腿,乖乖道:“可以的。”
  再怎么迟钝他也知道,哪怕是纯洁的同性朋友,也不会出现刚刚那么亲密的姿势。
  身上一空,另一个人的体温逐渐散去。
  霍延己起身去了卫生间,再出来时身上已经一身整洁,每一粒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上,就像往常一样淡漠。
  桑觉坐在床上:“你要走了吗?”
  霍延己嗯了声,戴上手套:“冰箱里有食物,不喜欢速食可以去下面的店铺,我记得你账户有钱。”
  桑觉点点头:“好哦。”
  霍延己离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桑觉嗅了嗅,似乎是张副官。
  过了会儿,霍延己又回来了,递给他一个背包:“记得去补办新的身份卡。”
  “……噢。”
  霍延己看看时间:“我要忙了,困就再睡会儿,别跑太远。”
  桑觉摆摆手:“再见。”
  随着沉稳的脚步离去,室内顿时空荡荡一片。
  昨晚和007的对话又浮现在耳边,使他大脑一片空白,理不清思绪,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触更多位高权重的人吗?
  要怎么接触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霍延己,霍延己去哪他去哪,可这样似乎不合规矩。
  霍延己总是说规矩。
  桑觉发了会儿呆,很久后才慢腾腾地打开背包,发现老卡尔给自己的游戏机、武克的日记本、他的笔都在里面。
  除此之外,之前在二号裂缝发现的笔记竟然也在,桑觉打开看了看,第一页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也许你可以帮忙保管一段时间。]
  [己留。]
  桑觉翘了翘嘴角,在后面写了一个“好”字。
  但嘴角很快就垮了下来,他很久没有写日记了。
  桑觉打开武克的日记本,沿着上次记录的那一页后,提笔写道:
  【想念博士的第1234……n天,不知道今天多少号,但距离我降落在这颗星球上,才过了二十多天的时间。
  时间过得好快,又好慢,希望它快点能让我早点回到博士身边,又希望它慢一点,可以多和我的朋友们相处。

  好吧,主要是己己。
  昨晚和己己睡觉了,他比抱枕舒服。
  短短不到一个月里,我经历了很多事,先和己己一起去支援了七区——
  原来每个星球都有和米莉博士一样不讲道理的人类,他们甚至占据了人类中的大部分。
  后来我还经历了绑架,遇到一个大恶人,不过他被折磨得很惨。
  (如果不是怕己己生气,我很想和霍将眠学习一下折磨人的手段,也许以后用得上。)
  我还到了二号裂缝的地底,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我能感受到那种声律,不属于人类的诡异物质……我不知道是什么,祂似乎在叫我。
  可我不想见祂,所以无视了祂。
  最后的最后……发现博士似乎隐瞒,甚至欺骗了我一些事情。
  我有些不开心,也不完全是不开心,似乎还有其它的情绪,我分不出来。
  生气,愤怒,难过,委屈……好像都不够准确。
  己己在我的通讯器里装了定位器,所以他要每个月赔我一颗宝石。可我从没有想过,如果博士欺骗了我怎么办?
  我想了很久——
  也许我会生气很长时间,但只要再见到博士,我就会原谅她的,不需要别的条件。
  博士永远是最好的博士。】
  ……
  桑觉收好笔记,不怕别人看见他写的字,他来自其它星球,文字与语言都和这里不同,原居民们应该看不懂。
  而他是有语言转换芯片在,才能与大家畅通无阻地交流。
  桑觉从冰箱里拿了个三明治,背着包出门了。
  主城还是二十多天前的主城,街道人满为患,充满乱糟糟的人味。
  都没有霍延己好闻。
  桑觉已经补办好新的身份卡了,现在要去遗物管理处,去领老卡尔留给他的酒水。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搭讪的男人,都被他礼貌拒绝:“如果你是最高执行官那样的……雌性,我们也许可以试一试。”
  然后路人就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哪来的……”
  “喝醉了?几粒花生米磕这么嗨?”
  “哈哈哈哈哈他刚刚是不是说执行官是雌性?嗑药磕嗨了吧哈哈哈哈哈!!别说,执行官那张脸啧……”
  “闭嘴吧,你也不怕他突然出现,给你一子弹。”
  桑觉知道霍延己不会这么做,他只会以诽谤军人的罪名把人压入大牢。
  他不喜欢这些人。
  笑得最猖狂的男人扶着柱子,腰间的钥匙随着他的大笑而摆动,发出砰磁砰磁的声音。
  桑觉盯着他,指尖突然慢慢透明化,渐变了透绿色的网状绿菌,就像黏菌与人体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它们慢慢连成线,穿过人群,顺着男人宽松的牛仔裤爬上去,“咔哒”一声,男人腰上的钥匙瞬间掉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男人下意识回了头,移动的脚却刚好把钥匙踢进了旁边的小型下水沟。
  “草!我的钥匙!!”
  桑觉呆了呆,他回过神来,快速地收回菌网。
  旁边的轨车响起了到站的广播,他挤进人群刷卡上车。
  刚刚的男人正趴在站牌旁的地上,试图捞回钥匙,可他手腕太粗,根本伸不进去下水沟的铁盖,怎么都差一点。
  壮硕的脸侧压在地上,挤到变形,刚好看见轨车启动、坐在第一排目视他的桑觉。
  他立刻明白:“是你搞得鬼!!”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直觉告诉自己就是这个小东西!
  他想撑起身体去追却已经来不及了,轨车带着桑觉逐渐远去。
  桑觉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他好像能随意转换绿菌的基因序列了。
  就像他变成恶龙那样,可以全部转换,也可以只转换一部分。
  刚刚听见那些人哈哈大笑,就想教训一下他们,根本还没经过思考,身体就先大脑一步做出了下意识反应。
  桑觉偷偷又试了一下。
  阳光照进轨车,食指化成的黏菌爬在左手上,在阳光下变成近乎透明。痒痒的,有点好玩。
  桑觉低着头,睫毛被阳光镀成了金色。
  如果在母星,他现在应该会高兴地去找博士,告诉她:“我有一个大发现!”
  可他现在在遥远的星球,没有人可以与他分享这一刻的小惊喜。
  就连霍延己也不可以。
  在这颗星球上,他是孤独的。
  车停下了。
  桑觉随着人群下车,远远看见了遗物管理处。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和几百年都会把遗产留给家人子女不同,如今大家都是留给朋友、邻居,甚至像老卡尔一样,把遗产留给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
  这里的气氛相对肃穆些,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或沉默,或面无表情,或刚接到遗物招领的通知,不敢相信朋友死去而对工作人员大吼大叫。
  或许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
  只是桑觉最孤独。
  如果有一天他摘下芯片,离开007,他都听不懂这里的人在说什么。
  工作人员头也不抬道:“身份卡。”
  桑觉递了过去,等了一会儿,对方告诉他:“你朋友留给你的东西比较多,在仓库那边。”
  “左转往右,尽头排队找仓库管理员,他会带你去的。”
  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手牌:“你最好带一个有货箱的推车。”
  桑觉道:“谢谢你。”
  他不知道哪里有推车,只好先看看老卡尔都给他留了些什么。
  仓库这边的人很少,很多人一辈子也就三四十年的时间,就算死去,也留不下多少遗物。
  只是碰巧,老卡尔是个珍酒收藏爱好者。
  仓库管理员带他来到4号仓库前:“这里面都是你的,都是易碎的酒水,你怎么没带推车?”
  仓库不大,约莫能塞进去三四个成年人。
  此刻老卡尔的酒水将这里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
  它们分布在房子里的时候,桑觉感到拥挤,可当它们塞在这个小小的仓库里,桑觉又感到这样空荡。
  等他离开这颗星球的那一天,会留下什么遗物吗?
  那大概不能叫做遗物。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他能留下什么呢?
  就算在母星,他好像也没什么遗物——最喜欢的宝石全被博士放进了飞行器。
  身后传来一道高喊:“老麦!哪个大号仓库空的?”
  桑觉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皮裙的短发女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的大伯、推着满满一车的纸箱子进来了。
  他们胸前都挂着一个工作牌——
  【遗物整理师:老赫】
  【遗物整理师:诗薇】
  老麦就是仓库管理员,他看了看单子:“9号仓库空置。谁死了,这么多东西?”
  桑觉靠边站,给他们腾出位置。
  诗薇懒洋洋道:“路天丛,畸变者特别行动队八队队长。”
  桑觉冷不丁地抬头,他听过路天丛这个名字。之前在医院里,住在他隔壁的那个断了腿的男人。
  “怎么死的?”
  “自杀。”老赫熟练地往仓库里分拨遗物,“他的队员都死完了,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住了二十天,还是想不开,出院那天给自己心脏来了一刀,还特地挑了淋浴间,水一冲,血就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
  老麦叹气:“医院随便搞点药弄死自己得了,干什么搞这么惨烈。”
  从他们的对话中,桑觉大概明白,‘遗物整理师’也是一个职业。严格来说,他们是监管局的一个部门。
  如今的人们大多孑然一身,没有父母,没有子女与亲人,他们死之后,房子就成了无主之物,没人打理他们的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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