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很多年没见清晏姐姐了吗？想看看她。”姜年年一脸真诚，她急了：“妈。”
姜妈妈把小盒子放在姜年年手上，她嘱咐道：“你清晏姐姐心情还不是很好，见到人你别乱说话啊。”
姜年年用力点头，她捧着小盒子走到玄关处，还照了下镜子，里面的女人唇红齿白，眼睛明亮，皮肤水嫩嫩的，长发绑成两个松软的麻花辫，看着娇俏清纯。
姜年年满意了，妆容精致会显得刻意，这样刚刚好。
她换了鞋子后，拉开家里的门，姜年年往隔壁看了一眼，她咬了咬嘴唇走了过去。
到了门边，她按了下门铃。
沈清晏正在写论文，她回来这么久了，姜妈妈会经常过来，姜妈妈有沈清晏家的钥匙，她把钥匙还给沈清晏，沈清晏说让她留着。但人家主人回来了，所以姜妈妈每次过来都会按门铃。
沈清晏把腿上的毛毯拿了下来，她起身，穿好鞋子后从书房出来，朝家门口走去。
沈清晏以为来的是姜妈妈，因此，她和往常一样都没有看猫眼，而是拉开了门。
看到门口的人，沈清晏愣住。
对姜年年，沈清晏一直印象深刻。
那时候她还很小，只是个小学生，隔壁邻居是个单亲妈妈，有一个还没上幼儿园的女儿，隔壁妈妈要上班，又请不起保姆照顾女儿，经常在上班时把姜年年关在家里。
两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遇到危险也不知道，会经常在家里哭。
沈妈妈动了恻隐之心，就和姜妈妈商量，说等女儿放学后可以帮忙看看姜年年。
沈清晏见到姜年年的第一眼，觉得这个小妹妹软软糯糯的，会软乎乎朝她笑，还伸着手叫她姐姐，要抱抱。
沈清晏想到亲戚家的熊孩子，来家里玩爱欺负她，总是制造破坏，扔她的东西，撕她的书本，她可讨厌亲戚家的小孩子了。
突然见到一个白嫩乖巧，像是瓷娃娃一样的小妹妹，她就很喜欢，再加上妈妈说带妹妹她就可以看动画片，而不是学一堆她不喜欢的东西。
所以沈清晏每天放学后，就会拿着姜妈妈给她的钥匙，打开姜年年家的门，牵着姜年年去隔壁玩。
她那时每天有五块钱的零花钱，每天放学前，沈清晏会拿零花钱在学校里的商店给姜年年买糖果吃。
她带姜年年去她家里，给姜年年一个棒棒糖，给姜年年一本画本，一支铅笔，就让姜年年画画。
姜年年确实很听话，十分喜欢她这个姐姐。
她写作业时，姜年年就坐在书桌的另一边在画本上乱写乱画，也不会一直说姐姐我画的好不好？要她给予回应，姜年年从不打扰她。
她带着姜年年一起看动画片，姜年年也不会问东问西，而是安安静静坐在她身边看。
等晚上姜妈妈回来时，沈清晏就会牵着姜年年的手，把她送到姜妈妈身边。
每到这时候，姜年年都会抱着沈清晏的大腿，软软地说：“姐姐，晚安，我明天再和姐姐玩。”
两人就是这样长大的。
姜年年懂事的很早，读小学后，她就不看动画片了，而是看各种做菜的节目。
她会说：“姐姐，我做菜给你吃。”
那时候，沈爸爸沈妈妈工作也很忙碌，经常没时间给沈清晏做饭，沈清晏不会做饭，那时外卖也不流行，基本是去附近的小馆子吃点东西。所以，两个妈妈会把钱给沈清晏，让她带妹妹去附近的小馆子吃粉面或者点两个菜吃饭。
沈清晏一直都是这样照顾姜年年的，她也很喜欢这个妹妹，两人的晚饭基本都是这样解决的。
直到后来，沈清晏看到姜年年踩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从冰箱里找了个土豆出来，说要做菜给她吃。
这把沈清晏吓到了，她抢了姜年年手里的刀，第一次骂了姜年年。
这时候的沈清晏已经十二岁了，姜年年七岁。
沈清晏马上就要读初中了，初中意味进入青春期。但她还是很喜欢姜年年，放学回到家就去隔壁接姜年年。
沈清晏十五岁时，初中毕业，姜年年十岁了。
十五岁的沈清晏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她觉得十岁的姜年年好小啊，还是个小学生，但她已经是高中生了。
高中生和一个小学生哪里来的共同话题，沈清晏每次面对姜年年，都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在十五岁的沈清晏眼里，十岁的姜年年和五岁的姜年年没区别，都是小孩子，唯一的区别是，沈清晏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了。
十岁的姜年年依旧黏着沈清晏，每天都要过去找沈清晏玩。
沈清晏每天都会拿零食哄姜年年。
十一岁的姜年年也爱去找沈清晏玩，这时候沈清晏已经是十六岁了，她长得漂亮，成绩好，对人温柔斯文，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会喜欢的好学生。
每个周末，都会有同学找沈清晏一起逛街，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沈清晏有很多关系好的同学，她会和她们一起玩。
她们是同学，年纪差不多大，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在她们眼里，十一岁的姜年年就是个小孩子，她们带姜年年一起玩就是给姜年年买一堆吃的，拿手机找个动画片给姜年年看，姜年年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她们就笑怎么不是小孩子了，你比我们小五岁，就是小孩子，就算你现在读初中，我们也觉得你是个小孩子。
玩不到一起去，再加上姜年年渐渐懂事了，她也开始进入青春期，她有了自己的心事。
她就不去找沈清晏了。
沈清晏自然不会找她。
偶尔在小区里碰到，在家里见到，姜年年都会躲起来。
大人会说，孩子长大害羞了。
沈清晏会说，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会有一个不爱见人，不愿意与人说话的过程，等这个过程过去就好了。
她也是姜年年这个年纪过来的。
沈清晏高中毕业，姜年年刚读完初一，沈清晏出国了。
那八年在国外，沈清晏一直忙着学习。
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从不让家里人操心。
这么多年，沈清晏很少想起姜年年，偶尔想起姜年年，也是邻居家的妹妹，小时候很黏她。
大了后，人都会变的，会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对后来姜年年躲着自己，看到她就躲，沈清晏只当姜年年到了青春期，这个时期的小孩子本就敏感内向。
她从没想过姜年年会喜欢自己。
她觉得在姜年年心里，她就是个陪着她一起玩的隔壁姐姐。
魏明湘和谢芙蓉，沈清晏是认识，也是见过的。
所以姜年年初中后不找她了，很好解释，她有了和她一样大的好朋友。
那时候，魏明湘和谢芙蓉来姜年年家里玩，偶尔，沈妈妈也会来姜年年家里，沈妈妈也见过魏明湘和谢芙蓉，大人问小孩，无非就是那么几个问题。
年纪多大了？读几年级？成绩好不好？
也有你们家里住在哪里？父母是干什么的之类？
魏明湘和谢芙蓉都是家里宠爱着长大的孩子，父母工作不错，都很体面，公务员家庭最受长辈欢迎。两个小孩子都被教育得很好，所以沈妈妈也很喜欢她们，回到家里，还和沈清晏提起她们，说难怪年年不来找你玩了，年年有两个漂亮乖巧的同学和她一起玩。
沈清晏听的次数多了，对魏明湘和谢芙蓉有了印象，有一次在小区里，遇到她们和姜年年走在一起，看到她，姜年年拉着两个朋友就跑。
沈清晏没多想，三个初中生，都是小孩子。
这是最深处的记忆，没人提起，沈清晏绝对不会想起。
那晚她等电梯时，看到旁边两个抱着东西的女孩子，也只是扫了一眼，当陌生人看待，问她们去哪一层，也只是见她们都拿着东西，站在里面，而她站在外面，她按个楼层，只是顺手的事情。
谢芙蓉说十八楼。
沈清晏才想起电梯里这两个女孩子是谁？
当年来年年家玩的同学。
坐着电梯上楼时，沈清晏很为她们高兴，没想到十二年过去了，她们竟然还有联系，关系还这么好。
直到魏明湘把买给姜年年的鲜花递给了她，说是年年为了感谢她，给她买的。
那个女孩真诚乖巧，和她说这句话时，一直在笑，眼睛也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但沈清晏却是知道魏明湘在撒谎。
她回来这么久了，和姜妈妈提起过姜年年，姜妈妈说可能这么多年没见，有点生疏，她也搞不懂姜年年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意过来，她都骂女儿了，女儿还是不愿意过来。
沈清晏只当姜年年性格慢热，不爱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也不爱出门，去应付不在乎的人。
魏明湘那束鲜花，沈清晏全部明白了。
如果姜年年不喜欢她，她收了鲜花是会送一束鲜花，会登门拜访。
但姜年年喜欢她，所以她收到鲜花后，就当没有这件事。
沈清晏没有想到，躲了她几个月的姜年年竟然不躲了，会按响她家的门铃，代替姜妈妈过来送点心。
四目相对时，沈清晏愣了片刻，她望着姜年年的脸，有点恍惚。
面前的女孩子和她记忆中那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过了很久，才融合在一起。
姜年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点，她的眼神落在沈清晏的脸上，直视着沈清晏的眼睛，两只手捧着装点心的小盒子，朝前递了递：“清晏姐姐，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心，很好吃的，你记得吃。”
沈清晏柔柔一笑，她两只手接了过来，轻声说：“谢谢阿姨和你。”
姜年年也笑了：“姐姐再见，那我先回家了。”
姜年年指着家里还开着的大门：“我进去了，不打扰姐姐忙碌了。”
她说完又嘿嘿地笑了下，几步跑到自己家门口，往沈清晏这里看了一眼，啪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沈清晏垂眸，看手里四四方方的红色木盒子，她在心里叹口气，转身进了屋，她把门关上。
姜年年站在玄关处比了一个耶，她拿了一双棉拖鞋换上，换好后就跑到沙发边拿自己的手机。
姜妈妈在剥柚子皮，看姜年年一眼：“你清晏姐姐说什么了？”
姜年年盯着手机屏幕回：“说谢谢了。”
姜妈妈给了她一脚：“你就不知道找话说？问她今天吃什么？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姜妈妈很是不满，见女儿这样，话都不会说，工作怎么会干得不错，怎么和客户打交道的？
姜年年表情懊恼，抬手就给自己脑袋来了一掌。
对啊，她怎么没想起来呢。
不行，她话不能太多了。
惹得姐姐讨厌她就不好了。
她终于见到姐姐了。
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温柔啊。
姜妈妈见姜年年玩手机去了，她继续剥柚子，剥完皮后，她把柚子掰成两半，又说：“给你清晏姐姐送一半过去。”
姜年年刚点开微信，才打了两个字，听到妈妈这话，她又把手机一丢，从沙发上跳下来了。
她扑到姜妈妈背后，两条胳膊搂着妈妈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妈妈的脸颊上：“妈，我爱你，你真好，以后给清晏姐姐送东西这样的事情都要交给我啊。”
姜妈妈笑着推了推女儿的手：“现在愿意理清晏了？我还以为你一直不愿意见她呢？”
姜年年振振有词：“清晏姐姐以前对我那么好，我长大了也要好好对待她，她就是我亲姐姐。”
姜妈妈笑个不停：“快去，问问她中午过来吃饭不？”
姜年年其实有点犹豫，怕沈清晏在忙，又去打扰沈清晏不太好。
“妈妈，要不你微信上问问清晏姐姐今天要干什么？万一她很忙。”姜年年拉着姜妈妈的手说。
姜妈妈想了一下，她听说大学老师要写论文要做研究，事情很多的。
“我问问。”姜妈妈拿手机去了，她给沈清晏发了几条消息，问她有没有空？今天干什么？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个饭？
几分钟后，沈清晏回复。
她说她在写论文，这段时间有点忙，等忙完了，她请姜妈妈和姜年年吃饭。
姜妈妈把消息给姜年年看。
写论文啊。
姜年年想起自己被毕业论文折磨的恐惧了。
她还是不打扰姐姐了。
“柚子别送了。”姜妈妈想了下说：“晚上你给她送一个完整的过去，我看这孩子应该也在努力让自己走出来了。”
姜妈妈活了这么大年纪，觉得受了情伤不可怕，可怕的是走不出来。
当初她被骗婚，生了姜年年后，也觉得生不如死，后来也挺过来了。
那个男人又骗了一个女人，她还上门告诉那个女人，结果人家骂她多管闲事。
姜妈妈看着女儿白净的脸庞，她摸了摸姜年年的脸：“等时间久了，你清晏姐姐会好起来的。”
姜年年用力点头。
魏明湘和纪瑶光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什么都没做，这两人互相暗恋也不能在一起。
但跨出第一步，说出来了就自然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