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雨轻嗔了她一眼,“都多大了,还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玲珑起身扶住了她的胳膊,笑着开口:“多大了还不都是殿下的玲珑吗?”
风寒雨顺势戳了她的额头一下,“燕锦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温柔之辈,你跳火坑前可要做足了准备。”
玲珑不耐烦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燕锦在永花楼外蹲了一晚上也没发现风寒雨出去的暗门,只得铩羽而归。
破晓回去时,柳平那么大个子杵在小院门口正点着头打瞌睡。
燕锦轻笑了一下,上前拍了拍柳平,“诶,回去睡了。”
柳平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燕锦后眼前一亮:“郎君?你去哪儿了?吓得我都要去衙门报案了。”
燕锦轻打了下他的头,“咱们就是刑部的兵,还去什么衙门报案,丢不丢人?”
柳平不好意思的嘿嘿笑,“我不是担心郎君吗?”
“你有担心我那功夫,不如多去练练武,以后也好救我于水火之中。”
“郎君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郎君陷入危险的。”柳平神情认真的拍了拍自己身上挂着的佩剑。
燕锦点头,拉着柳平回了小院。
翌日,一则军中快信快马加鞭的传回了洛阳城,武官们开始人心惶惶。
平怀驸马惊雷将军殁了,他到最后都为了大齐的疆土和百姓们守在了第一线,未后退半分。
送回洛阳的只独独一截烧过的披风。
圣上下令以国礼葬衣冠冢,升一品将军,赐谥号勇。
平怀长公主府连着半月余一片素白,大门紧闭不见客。
燕锦在外面寻摸了两圈最后无功而返。
她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去找她唯一知道和平怀还算有点联系的玲珑。
第12章
闷热的夏天慢慢退出洛阳,满园的秋叶开始接管这诺大的城。
燕锦在去永花楼的路上突然灵光一闪,手上缰绳一动掉转马头,骑着疾风就朝北而去。
在洛阳城外的驿站短暂修整时,她托人给柳平和老管家捎了个信儿叫他们不要担心自己,顺便帮她在刑部请一个月的假。
随后又跨上马往北而去。
平怀不似其他姑娘小姐只把眼光放在宅子宫廷里的勾心斗角,她是个有想法不服输的人。驸马没了,她的第一想法一定是亲自去北境看他。
燕锦暗骂自己蠢,竟然天真的以为平怀真的乖乖在府里哭了半月。
一路上快马加鞭,不到七日,终于让燕锦瞥到了北境军的赤色笙旗。
镇北城是大齐最靠近戎狄的城镇,往日的热闹非凡已随着北境军的大败而一去不复返。街上的百姓无精打采犹如游魂似的游荡在生灵涂炭的城。
燕锦牵着疾风走在主街上,想要找家开门营业的驿馆实在很难。最后没办法的她,进了一家民房,还把连日处在战时的民房主人吓了一大跳。民房主人是个老头,看着还很精神矍铄。
“这位小郎君,可是有事?”
燕锦握着手给民房主人作了个揖,“小生是来镇北城探亲的。只是现如今找不得亲属的房子了,城里的客栈也未开门,小生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麻烦您。”燕锦见主人疑惑,忙从怀里捏了个大银锭出来,“小生有银子,给您。”
那老头往回推了推银子,“现在这镇北城啊,已经不似往昔了。既然小郎君无处可去,就先在这里歇个脚吧。”
“诶,谢谢您。”
入了夜,燕锦就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和正忙着翻院里晾着谷子的主人闲聊。
“叔,这北境军怎会败得如此突然?”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就是可怜了那个什么公主娃娃,刚成亲,将军就被派来了北境。人没盼回去,倒是盼回了丈夫身亡异地的消息。”
燕锦从吊床上坐起身,望着地上的谷堆发呆。片刻后,“叔,小生那马先放您这养两天,我得去寻寻我那亲属去,小生实在是有点担心她。”
她从吊床上一骨碌翻下身,将没送出去的大银锭扔到了主人脚边的大茶壶边。随后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主人眼前。
燕锦不知道风寒雨此刻还在不在北境,只能夜探大营。好在她从洛阳出发的时候,为了方便行动穿的是玄色打猎装。
镇北城最北门就是北境军大营的驻扎地。
燕锦先是检查了下自己的装束,能绑紧的地方一律绑紧,攥紧手里的匕首后一头扎进了一片夜色中的大营。
她贴着营地边儿小心的前进,走到中央那明显比别的营帐大了几圈的主帐时才停了下来。
主帐门口明处粗略估计有七八个兵守在外,暗处就不知道了。燕锦学的功夫对付几个京城恶霸还行,一旦入了这真正不见人血不回朝的军队,心里也跟着犯突突。
她蹲在视线死角,估摸了下自己暗中摸进去的可能性,还未站起身,营帐门口突然出现了个靓丽俏影,燕锦霎时间又蹲了回去,将手里的匕首又塞回了靴筒。
能在这地方看到绿箩姑娘,就证明公主还在。
既然公主还在,她就放心了。
刚想要打道回府,兜头一个麻袋就扣在了她的头上,她挣扎不开,被人绑着手架着去了主营帐。
“报,营内混进了人。”
绿箩打开麻袋看清燕锦的脸后,神色不自然的进了帐。
燕锦知道平怀在帐内,也不挣扎了,梗着脖子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门口。“兄弟,把你那面巾摘了给爷看看呗?”
绑她的人,武功远在她之上,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那人凉薄的扫了眼她,又沉默的转回了头。
果然高手都是寡言少语的,燕锦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时候太过话痨,以至于丢了一些神秘色彩。
帐内突然传出一声更加凉薄淡漠的女声,“让她进来。”
一身夜行衣绑着面巾的人一脚把她踢进了帐内,自己却没跟进来。燕锦怀疑他是恼羞成怒以此泄愤。
她被绑着双手,踉跄了好一会儿才保持住了平衡。
见到风寒雨的第一眼,依然先是被她的外貌惊艳了一下。随后才跪下身,“长公主殿下吉祥,小官燕锦。”
风寒雨披着外衫,往常都为人妇挽着的三千秀发此刻全都披散在她耳边肩膀上。倒显得她整个人分外温柔了起来。
伏在地上的燕锦脑子里想的竟然是王雷的命真好,完全忽略了她自己还被绑着的立场。
“小燕大人为何来此?”风寒雨端坐在主将位,气场全开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燕锦。
“小官猜殿下已经暗暗离了洛阳来了北境,果然殿下在此。”
风寒雨抿着嘴唇,皱着眉开口问她:“本宫问的是,小燕大人来此是为何?”
燕锦脑子快速转了一圈儿,才意识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风寒雨是为了亡夫来北境查真相,但是她屁颠屁颠的跟来是为什么呢?
燕锦重新俯下身,“小官担心殿下。”
风寒雨扯了扯嘴角,“你们迦南王知道小燕大人如此关心本宫吗?”
燕锦被风寒雨几句话审的冷汗直冒,句句戳她的脊梁骨。
风寒雨本人才最适合去刑部当值。
还没等燕锦跪在地上缕明白自己的逻辑,外头一阵大乱。有刀枪碰撞的金属摩擦声,还有痛苦哀嚎的惨叫声。
燕锦用最快速度直起身,用指尖从自己的靴筒里勾出匕首,瞬间就割开了绑在她手上的粗麻绳。
她利索的走到风寒雨身边,抱起她就往营帐后走,绿箩紧紧跟在她身边。
风寒雨没出声,手抵在她胸前,一缕头发飘在燕锦的鼻尖处。
燕锦在情急之下做出的这种选择,直到她把风寒雨实打实的抱在怀里的时候,才开始后怕起来。
她边往后跑,嘴上边不住的求饶。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风寒雨闻言在燕锦怀里偷偷弯了弯嘴角。
燕锦疲于奔命,奔着奔着还要拉扯一把跟在她身边的绿箩。
“外面什么情况啊?绿箩姐姐?”
“奴婢怎么知道?”
燕锦咬了咬牙,看向她怀里的风寒雨:“那殿下知道吗?”
风寒雨分出一只手揽住了燕锦的脖颈以防止自己滑落。
“不知道。”,说的格外痛快。
燕锦跑着跑着竟然笑了出来。刚还被风寒雨绑着受审,此刻风寒雨在她怀里乖的像个小白兔似的。
风寒雨将头靠在燕锦的肩膀上,口头指挥她,“左,右,右。”
一出营帐,风寒雨那队亲卫直接将她们围在中间。燕锦不知道她该不该把风寒雨放下来,风寒雨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脖颈上,一点儿要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燕锦索性将风寒雨掂了掂,将她调整了个稍微舒.服那么一点的姿.势。手也大逆不道的从风寒雨的细腰上划到了她的臀.部,这样更好的分担了一点儿重量。
风寒雨眉头都没皱一下,在燕锦身上头脑清晰的下令,“走小路,先往城里靠。是戎狄打上来了还是洛阳城的人?”
“回殿下,是戎狄打扮。”那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回答道。
“好,都别围在本宫周围。出去杀敌,城里回合。”
那黑衣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燕锦,留了句:“保护好殿下。”随后,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
燕锦咬着牙顶着周围的厮杀声往城里冲,身上挂一个,还要分神看着绿箩。
风寒雨在她耳边轻呼气,燕锦痒的受不了。
“那个,殿下,您往下靠靠成吗?”
风寒雨看着红透了耳根的燕锦,点头往下挪了挪。
好在燕锦还记得来时的路,天还未破晓时,就安全的冲进了老头家里。
老头开门看她身上挂着一个漂亮娘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姑娘。忙将她请进了屋,“外头怎么了?”
“戎狄打过来了,不过叔不用担心。北疆大营易守难攻,戎狄攻不进来。”
“那你这两位娘子从哪里带回来的?”
燕锦看着怀里状似乖巧的风寒雨,头脑一热开始信口开河,“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和她妹妹。”
老头闻言忙进屋张罗被褥。
风寒雨还没开口,绿箩先炸了,“燕锦!你大逆不道的胡说些什么呢?”
燕锦将风寒雨安稳的放到地上,双手合十对着绿箩开口,“绿箩姐姐,先凑合一晚啊。”随后跑到门口往外望了望,确认安全后才回来牵着风寒雨的衣袖往屋里走。
风寒雨轻挣了挣,燕锦才反应过来她牵着的是谁。
家主人还在忙着铺床,燕锦轻咳了一下,松开手靠近风寒雨耳边弯腰开口,“下官在外面那个吊床那儿守着殿下,殿下今夜不用担心。”
风寒雨透过陈旧有点老化的木窗框扫了眼窗外的飘飘落叶。
“外头冷,在屋里守着吧。”
燕锦仿佛没听懂大齐话似的,她用手指狠狠扒拉了两下自己的耳朵,随后靠向风寒雨:“殿下方才说什么?”
“本,我说,未婚夫妻要住在一个屋子里。”风寒雨轻推了一把挡住家主人路的燕锦。
燕锦忙侧身,待送走家主人后,她回了屋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绿箩忙前忙后的帮风寒雨往屋子里挑水。
风寒雨身形笔挺的站在炕边。
燕锦扫了眼那床老旧露出棉絮的被子,赶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铺在炕上,“殿下坐。”
风寒雨丝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第13章
静谧的秋夜,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燕锦坐在凳子上把玩自己手里的匕首,绿箩靠在墙边睡了过去。
风寒雨躺在燕锦的外袍上,就着月光打量窗边的燕锦。
小少年正处在鲜衣怒马的好时节,眉目明朗,不露声色的从自身散着股意气风发的劲儿。
“燕锦。”风寒雨轻声叫了她一声。
燕锦听到忙收起匕首靠近风寒雨,低声问她,“怎么了?”
“你现在杀了本宫,迦南王一定大大的提拔你。”
燕锦忙伸手摸了摸风寒雨的额头,她以为风寒雨没了丈夫想不开一心寻死。
她摸完风寒雨的额头又摸自己的。
“殿下说的什么话,驸马没了,公主还可以纳别的驸马。殿下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呢?”
风寒雨起身坐好后伸出手轻拍了拍身边,“坐。”
燕锦看了眼墙边睡着的绿箩,一屁.股坐了上去。
“本宫怀疑驸马没死。”风寒雨将脸靠在自己的双腿上,歪头看向燕锦。
燕锦闻言,心跟着一紧。“殿下可是有依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