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她干嘛?她一个鬼精鬼精的小混蛋。本宫是在担心,一旦她在荆州府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本宫怎么费心帮她圆过去。”
绿箩抿着嘴偷笑,“殿下还说不是在担心小燕大人。”
风寒雨转头轻看了绿箩一眼,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了一句:“戏演的多了自己都要信了。”
绿箩咂摸了半天没明白意思,风寒雨也再没开口。
“定光将军送来的东西奴婢都堆到库房了,殿下要看一看礼单吗?”
风寒雨轻摇头,“有什么看的,来来去去都不过是那么些个玛瑙珍珠罢了。”
“诶,殿下这次倒猜错了,还真有件儿宝贝。八殿下听说那东西被送来了殿下府上,还说明日要过来亲自求殿下呢。”
“什么东西?”风寒雨边问,边从绿箩的手里接过了那长长的礼单。直到视线定格在那冰峦流火剑几个小隶上,她指尖点了点那几个小字,仰头询问绿箩,“阿镇要这个?”
“就说殿下好眼光,什么好东西都逃不过殿下的眼睛。”
风寒雨轻笑,俏皮的对着绿箩眨了下眼睛,让绿箩仿佛回到了两人还在宫墙之内时的少女时期。“把剑藏起来,阿镇来要就说本宫已经送人了。”
绿箩了然,“这剑是殿下留给小燕大人的?”
风寒雨轻瞪了绿箩一眼,“你这丫头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绿箩捂着嘴朝库房快步走去。
待绿箩一走,风寒雨的笑容逐渐垮塌,直至完全平息。
她望着手里的礼单,手摩挲在那几个小隶之间。
夜色四合,天也慢慢黑了下来,风寒雨有点儿看不清手里礼单上的字了。她起身,亲自点了一盏灯,对着那跳动着的烛火又看了眼礼单。
绿箩回来时,正好将八殿下宫里的人送来的拜帖带了过来。
风寒雨看了一眼信纸上被折过的一角,随后用一只手就将那信纸完全展开。
中规中矩的拜帖,任何多余的话都没写。
风寒雨嘴角轻翘了翘,将那拜帖缕平压到了一摞书籍下面。
被客气请进府里的燕锦,也客气的坐着干等了半个时辰没发一点儿脾气。
半个时辰后,那位刘大人才姗姗来迟。
“实在抱歉,这位小兄弟。哟,看您这面相,还真是年少有为。”刘磊一副八面玲珑自来熟的样子,让燕锦实在是想不到这样的人是如何在洛阳没寻到靠山反而被发配到这小小荆州府的。
“刘大人客气了,只不过是全靠祖先荫蔽,手里有点儿闲钱。看您这生意做得不错,眼馋了罢了。小生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来此求个合作的。”
“我也不和小兄弟兜圈子了,我是洛阳人,没听说洛阳十里八乡的有个燕家是做木材生意的啊?倒是有个杨家,前年还被合府抄了家,有缘的是,是个姓燕的抄的。”刘磊边说话,边去打量燕锦的表情。
燕锦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就要抽搐的嘴角。
她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是,我是逃出来的。名字也是瞎编的,因为那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不能忘。既然刘大人都调查清楚了,可还有其余问题?若您现在报了官府,我绝对逃不出去,但若是刘大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能让刘大人的生意遍布全大齐。我有这个自信。”
刘磊闻言眯了眯眼睛,对着燕锦笑的客气。“我既然来见你,就是相信杨兄弟做生意的手段,咱们双赢的局面,我岂能一时糊涂办那种事?”
燕锦也跟着悄悄松了口气,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果然已是炉火纯青,刘磊一点儿都没怀疑她。
两人客客气气的谈了一堆有的没的,刘磊起身去送燕锦,“杨兄弟,你明日带着银子来,我准备货。”
燕锦面上带着笑,点头应的好。她实在是不知道这刘磊是这么个急性子,谈了一个时辰就要真刀实枪的卖货了。
送走燕锦以后,刘磊慌忙着亲自往太守府跑,“快给上面送信,刑部那玉面阎罗下来查咱们了。”
按理来说,荆州府太守可比他一个小小的七品主簿芝麻官大多了,但是刘磊吩咐荆州府太守的语气特别熟稔,就好像这是他的日常一般。
燕锦就跟着刘磊的脚步慢悠悠的在树顶上猫着,不到一刻钟,五人五匹马就以太守府为圆心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燕锦顿时黑下了脸,这破地方的人警觉性倒一顶一的好,怪不得刘磊丝毫没管带没带尾巴,急冲冲的就往这冲。
燕锦自己也知道自己露馅了,行李也不回客栈拿了,当天夜里偷偷带走马厩里的疾风就摸黑往洛阳赶。
一路上风餐露宿,身上的银子也没几块儿。三日后终于抵达洛阳,头上还顶着根儿草。
好巧不巧的,正赶上皇室集体去白马寺祈福,洛阳城主街上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的车队。
百姓们围在街两边,都想一睹皇室风采。
开路的正是刚刚立了大功的定光将军南凉,他两边是少年皇子,八殿下风之镇和九殿下风之扬。三人张扬又热烈,极具生命力。百姓们仿佛心里也跟着有了根一样,只要皇室是有希望的,那大齐就还气数未尽,日复一日的劳作就还有奔头。
燕锦一见这场面赶紧下马牵着疾风往暗处躲。
哪想到风之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燕锦。同在国子监学了几年,燕锦又在官场上大放光彩,让风之镇不得不注意到这嗜血的尖刀。
“阿扬,你快看,那是小燕大人吗?”
风之扬也跟着仰头去看,“嘿,燕锦。是她,是她。”
风之扬那时候年纪小,燕枭太过迂腐他看不上,倒格外偏爱当时他的书童燕锦。
燕锦心里跟着打鼓,那最中间儿的肯定是风之洇说的定光将军了。
此时此刻的她白身一个,无官无阶,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关山蓝她都摆不平,别说再加一个二品大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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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啦,今日还有一更,但不要等我。因为我不确定几点能写完,我预估一点之前差不多。
第30章
灿烂的阳光照在声势浩荡的车队,又照在精神奕奕的领路人头上。连着赶了三天的路,现在的燕锦见到阳光却只想躲开。
偏偏有人不想让她这么轻易的身退。
听到风之扬叫燕锦的名字后,南凉格外在意的看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她。心口压了好几天的巨石在见到她本人以后却宽心的落下了。
南凉不明白这么一个看着弱不禁风又双眼无神的人是怎么征服到风寒雨的。他对燕锦非常不屑一顾,且摆在明面上的嫌弃,“你就是燕锦?”
燕锦给两位殿下行过礼以后慢慢起身。她已经观察过了,太子和圣上的马车在车队的最中间,离车队打头还要一炷香的时间。
这也意味着迦南王与风寒雨也都在车队中央。
这南凉当真如风寒洇所说,一表人才又相貌堂堂,身上又背了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功劳,升一品镇国将军也是迟早的事了。
“我是燕锦。”燕锦起身,不卑不亢,不为这个名字感到光荣更不会为了这个名字感到耻辱,燕锦两个字也只是她在这世间的一个代号罢了。
她这态度倒让南凉眼前一亮,军队里的铁血汉子最讨厌磨磨叽叽的人,这燕锦还有点儿血性,当敌人也不算太折辱自己。
他将马鞭一抖,马就带他离开车队走到了燕锦身前。
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燕锦,疾风也跟着有脾气。其他的马距离它太近,它感受到压迫感就止不住的想要往前撞。
燕锦转身利落上马,用手拽紧了缰绳才没让疾风往南凉那儿撞去。
“定光将军有何吩咐?我这劣马平日里就贪玩,不拽着点儿我怕冲撞了殿下们,请将军见谅。”
风之扬也跟着拍马过来,“燕锦,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皇姐没邀你同行吗?”
燕锦晚上觉没睡好,太阳穴突突的,此刻一听风之扬噼里啪啦的问题,脑袋都不转了。
嘴里也跟着没灵魂的哼唧,“嗯,是,没有,殿下和将军出发吧。”
风之扬闻言,好奇的往风寒雨的马车那儿瞧,赶车的冷彻看见了,转头就报告给风寒雨,“殿下,前面好像是小燕大人回来了。”
正闭目养神的风寒雨“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南凉找她麻烦了?”
“看不清楚。”冷彻如实回答。
“你去,让燕锦过来见本宫。顺便告诉阿镇,快些赶路。”
“得令。”
冷彻接到命令,一眨眼就到了最前面。
“八殿下吉祥,九殿下吉祥,传长公主口谕,快些行路。还有,燕锦见驾。”冷彻前一句说的多么慷慨激昂,后一句就说的多小声。
搞得燕锦都认为自己多么见不得光。
她本来就困乏,整这么一出更是蔫头搭脑的跟在冷彻屁.股后面走。
等到冷彻把她手里的缰绳接过去,指了指那八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时,燕锦才回了回神。
她扒着马车边缘挤了上去,坐在马车夫旁边,头往马车柱子上一靠,就不想动了。
冷彻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燕锦,小声在她旁边问她:“你不进去?”
燕锦连抬眼都费劲,嘴里还念念有词:“知道长公主殿下在里面,我就安心了,我先睡一觉啊。”
还没等她合上眼,里头一只芊芊玉手拽着燕锦的脖领子就把她拖了进去。
燕锦趴在马车板上的毛毯上特别蒙的看向风寒雨,风寒雨两手拍了拍,挑衅地问她:“看什么阿?见到本宫激动的行这么大礼阿?”
燕锦低头看了眼趴在毛毯上的自己,赶忙规矩跪好:“长公主殿下吉祥,千岁。”
风寒雨伸出一只手指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挨欺负了吗?”
“没有,谁能欺负我啊。”燕锦摇头,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风寒雨看着燕锦头上的那根儿枯草,特别腹黑的没动手帮她。
“怎么刚出洛阳几日,变得这么乖了?”风寒雨本来就比燕锦大上十岁,此刻被这样一说,燕锦特别不服气。
“殿下让我查那个刘磊,他看着不是主事的,上头还有人。我猜是洛阳城里的哪位贵人,建议殿下从他科考开始查起。”燕锦转跪为坐,也不等风寒雨说话,就伸手将绿箩手里刚要端过来的糕点往嘴里塞。
风寒雨帮她倒了杯茶,递给她道:“本宫知道了,这趟你辛苦了。”
燕锦嘴正忙着,只能朝风寒雨摆手,嘴里呜呜咽咽着:“不辛苦。”
风寒雨用手拄着自己的脸颊看狼吞虎咽着的燕锦轻笑,“你饿了?”
燕锦怀疑风寒雨被什么温柔之神附了身,开始说些显而易见的废话。
“饿,还困。”燕锦配合风寒雨,嘴里抽空回应她的废话。
马车厢内宽敞,风寒雨起身往燕锦这边走,随手也拿了一块儿点心送入口中,绿箩在一边轻笑。
刚还说旅途劳顿食欲不振的殿下,这不是吃的挺香的嘛。内心盘算着下次殿下再不吃东西,一定要记得把小燕大人请过来。
燕锦本来就困,被风寒雨的香气一熏,整个人都开始睁不开眼睛。头一点一点往下坠,直到被风寒雨纤细的手掌握住下巴。
她在迷迷糊糊间听到风寒雨轻声说:“你这小混蛋。”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燕锦一觉睡过去根本不知今夕是何年。等她醒的时候,自己正规规矩矩的躺在风寒雨的马车里,马车里还空无一人。
她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蹭了一路根本看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长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她走到马车门帘口,偷偷打开一条缝往马车外面瞧,瞧完就想自戳双目,恨不得睡死过去。
车队在洛阳城外的小溪边休整,应该是圣人坐了太久的马车已经乏了,下来走动走动。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风寒雨和南凉正有说有笑的只独独两个人在溪边散步啊?
她一把将帘子掀起,怒气冲冲的问车边正收拾东西的绿箩,“绿箩姐姐,你怎么不跟着殿下啊?万一殿下被贼人伤害怎么办?”
绿箩遥遥看了眼分外和谐的两人,不解地问她:“什么贼人?周边都是虎贲军,小燕大人就放心吧。”
燕锦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虎贲军,赶忙一头扎回了马车。
那边厢的风寒雨,神色异常认真,“本宫有婚约在身,小燕大人也回了洛阳,希望将军自重。”
南凉特别诧异的看向风寒雨,开始口不择言:“殿下是认真的吗?阿雷尸骨还未寒呢。”
把风寒雨气笑了,“嗯,你也知道阿雷尸骨还未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