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雨歪头在铜镜里看她,只把她看的羞到低下头去为止。
风寒雨优雅的将眉笔放于梳妆桌上,手上还拖着燕锦的脸转头看绿箩:“绿箩,你说,咱们家驸马爷是不是生得比曲儿的驸马还要好看?”
“那是自然了。小燕大,呸呸,是驸马爷的脸,在整个洛阳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燕锦挣开风寒雨的手站起身,自己将自己的外衣袍套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别夸我。”
风寒雨轻倚在梳妆桌前,看燕锦费了半天劲也扣不好那繁复的衣裳。燕锦松开手求助似的看向风寒雨,风寒雨却不接她的眼神,“求我?”
燕锦咬着牙点了点头:“求求殿下,我扣不灵。就没穿过这么麻烦的衣裳。”
风寒雨向她轻轻勾了勾手指,燕锦手里就搂着那繁复的衣襟蹭到她身前。
风寒雨手指灵巧,三两下就将那扣子扣上了。扣好之后轻拍了拍她的衣襟,仰头问她:“服吗?”
燕锦伸手从风寒雨的首饰盒里随意拿了个玉佩往自己腰上系,头也不抬的敷衍风寒雨:“服了。”
刚系好的玉佩被风寒雨又亲手卸了下来。
“你这是作何?”燕锦将风寒雨圈进自己的胳膊与梳妆台之间。
绿箩特有眼力见儿的笑着带人退了出去。
风寒雨笑着仰头看她:“那上面有个雷字。”
燕锦挑起眉头从风寒雨的手里将那玉佩强硬的抢了下来,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呢。
她手兜在风寒雨的腰上,直接抱起她将她抱到梳妆桌上坐好。俯身强硬的去吻风寒雨,直吻得风寒雨嘤.咛出声才算完。
“你留着他的玉佩要干嘛?”燕锦拿着那玉佩咄咄逼人的看此刻正潮红着脸的风寒雨。
风寒雨鼓着嘴瞪燕锦,“他不是没死吗?留着当然是还给他阿。”
燕锦怀疑的弯腰看她,被坐在梳妆台上的风寒雨伸出一根食指将她的脸推了出去。
“你看,你就总以为迦南王比我的消息快。”声音隐隐透着一股子的小委屈。
燕锦又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风寒雨的唇,张开怀.抱风寒雨从梳妆桌上下来。
风寒雨乖巧的将胳膊环在燕锦的脖颈处,直到落了地还不愿意放开。
两个人就在驸马府里一起抱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吏部尚书府拜公婆。
因着风寒雨的身份,整个吏部尚书府倾府出动,还未行至门口,就跪了一片。
燕锦冷眼看着所谓的“自家人”向风寒雨堆起谄媚的笑,她都替风寒雨恶心。
风寒雨却面不改色的令众人起身,那初识时标志性的假笑又重新出来面众了。
她那从未见过面的奶奶紧拉着她的手猝不及防的演亲情浓厚,燕锦皱起眉头刚要甩开,风寒雨上前一步将老太太的手从燕锦的手里接了过来,春风化雨的开口:“都进去吧,别站在门口了。”
众人又簇拥着两人往前厅走去。
燕锦站在风寒雨身后,虚虚的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风寒雨转头轻嗔了她一眼,燕锦只得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她自打自立门户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这里,这里的人却表现出像是和她有多熟的样子。她不齿又无奈,好在风寒雨对付这种场面是手到擒来又游刃有余。
宴上,她整个人躲在风寒雨瘦削的身影后,只顾给自己嘴里塞东西。吃到好吃的,还眼前一亮,颤巍巍着往风寒雨身前递。
风寒雨看了她一眼,宠溺的就着她的手吃下去。还伸出手轻轻扑了几下燕锦的嘴角,才转身继续和燕老太太叙家常。
燕老太太和燕道平全都在心里狠狠震惊了一下。
他们是距离皇室很近的人,自然心里清楚风寒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锦一朝搭上平怀,就像家雀搭上了矜贵的凤凰蛋儿,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几人各怀心事的吃完了家宴,又恭恭敬敬的送走平怀附带上燕锦。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燕锦狠狠的“呼”了一口气,“可别有下次了,再也不想来。”
风寒雨好笑的看她:“你就顾着吃了,还累到你了?”
燕锦又狗腿的蹲到风寒雨腿边,乖乖的替她捶腿,“是殿下辛苦了,嫁给我辛苦了。”
风寒雨笑着拉燕锦在她身边坐好,将自己的头慢慢靠向燕锦,“有你陪着,就不辛苦了。”
燕锦被酸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指,转头去看风寒雨:“你怎么了?说的那是什么酸话?”
风寒雨只是眯起眼睛轻轻笑了笑。
婚后的第三日,是回宫的日子。燕锦又一次巴巴的攥着衣服往风寒雨那儿蹭,“求你。”
风寒雨像摸小狗那样摸了摸燕锦,替她扣好扣子。
过了这三日,风寒雨就要回长公主府去住了。燕锦在去宫里的马车上,抱着她的胳膊摇:“殿下答应我,要常点灯招我。”
风寒雨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燕锦耍宝。
从马车出来,燕锦又收起顽皮,端得一副可靠模样。风寒雨瞥她小大人的表情,在她身后偷偷笑了一下。
两人在宫里陪圣上岳父吃饭的时候,李总管突然进来神秘兮兮的附在圣上耳边说着什么。
风寒雨和燕锦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又齐齐看向了圣上。
圣上听完,眉头皱得死死的,他轻轻“咳”了两声,本还客气的对严谨的态度,突然变的严肃。
“那个,燕锦你先出宫去,孤有件事要和平怀说。”
燕锦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告了退。
在殿门处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她没仔细看脸,跟着那领路的小公公迈着长步就往宫门处走。
走到一半儿,她突然惊了一身的冷汗。刚欲往回走,被那涂脂画粉的小公公狠狠拽住了衣袖。
“驸马爷,不要做些不合身份的事情。”
燕锦心急,只能瞎编:“我有东西落在殿里了。”
那小公公娇俏的笑了一声,“和驸马爷实话说吧,殿外候着的人正是那死去的惊雷将军前平怀驸马王雷,就算驸马爷回去也没什么用的。”
第59章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没想到快熬过整个春天的燕锦,反被倒春寒冻到。她缩在前几日还热热闹闹今日就门可罗雀的驸马府门口,看往来的行人过客打发时间。
她打听过了,风寒雨自从回门那日入宫,就一直没出过宫。洛阳城也没传出来王雷回来的消息,也就证明王雷也没出过宫。
她不自在的搓自己的衣裳边,搓的麻木了以后,她抬起手看了看,随后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嘴里,咬到手指甲之后才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她不怕凉之也不怕关山蓝,就是因为她知道风寒雨绝対看不上他们两个。但是王雷,王雷是不同的。
燕锦焦躁到一定地步之后,开始看什么都不顺眼,很想要破坏一些什么。她左看右看,没找到一件趁手的,开始如没头的苍蝇一样在驸马府乱窜。
凉之从小院子跟着她搬到了驸马府,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和院子里的百年古树较劲。手上已是鲜血淋漓,却仍不知痛似的继续着寄予拳头打倒大树的痴人说梦。
凉之担心的去拽她,燕锦却来了劲,甩了甩那不动都流血的拳头,直朝凉之而来。
凉之被迫的挡了几招,被燕锦打得节节败退。只能狠下心来,拽着燕锦的衣领子把她往沙地上摔。
“燕锦,你清醒一点。”
燕锦从沙地里抬起头,嘴里含着血朝凉之笑得凄凉。“王雷回来了,师父。”
凉之搬了个小板凳坐到燕锦身边,俯身看躺在沙地上不起来的燕锦,“你害怕?在怕什么?”
“怕什么?王雷才是风寒雨的真驸马,我是个假的,师父。你不是最先知道的吗?”
凉之沉默了一瞬,弯腰去扶燕锦,却被燕锦轻易的躲了过去。
“您甭管我了,我有病。”燕锦抬起头在沙地上吐了一口血,随后舔着嘴唇直勾勾的看那树干上属于她的血发呆。
凉之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不相信你自己,为什么也不相信殿下呢?”
燕锦迷茫的从那树干处移开视线看向凉之,“她?她自打进了宫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给我,师父你想让我怎么想?再说了,対风寒雨来说,想要让别人放心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她晃晃悠悠着从沙地上站起来,轻轻扭了扭脖子,又低头対着流血的手吹了吹,眼皮都没抬的小声问凉之:“如果我现在去找镇国公,那她会不会重新选择我?”
凉之不知道怎么回答。
燕锦自嘲的笑了笑,“师父你也不知道吧?不知道风寒雨到底想要做什么,就只是知道跟着她。”
“燕锦,你先冷静下来。王雷这次回来,肯定是带了什么重大军报,圣上和殿下自然是要多议论几日的。”
“议论?再大的军报她也不可能一个让人放心的消息都传不出来!您甭安慰我了,要是看不下去,您就回您长公主府,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了。”
燕锦自暴自弃的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又将自己落下的头发绑好。她满嘴是血的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绑好了头发后用特凉薄的眼神看凉之,“您怎么还不走啊?”
凉之还没说话,燕锦却先发制人:“您不走我走!反正这驸马府啊,也要易主了。”
她气冲冲的回卧房随意包了几件衣裳,看都没看府上的名贵器物,背上包袱就往出走。
凉之自打燕锦知道他是长公主的人了以后,也不去特意扮老年人了,健步如飞的挡在她身前:“燕锦,你能不能先别这么意气用事?”
“我不能。”燕锦红着眼睛去瞪凉之。
凉之见燕锦少有的执着,只能去抢燕锦肩上的包袱。燕锦梗着脖子看凉之,“行,我不要了。”说完就把肩上的包袱甩给凉之走了。
凉之看着手里的包袱,非常无奈的放下,转身往长公主府走去。
到了长公主府,费了一番劲儿才找到冷彻:“殿下一直都没回?也没传回来什么话?”
冷彻也着急,“是啊,殿下都入宫七八天了,愣是什么信儿都没传出来。”
凉之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圣人强留了殿下?”
冷彻轻点头:“有这个可能。师兄,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也不能进宫。殿下聪慧必定不会让自己陷于两难之地。”
冷彻颓丧的坐在凉之身边,两个武功高手皱着眉头相顾无言。
“咱们家驸马爷呢?”冷彻转身随意地提了一句。
凉之听完更闹心了。“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先别管她了。”
冷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那惊雷将军回来,驸马爷到底算哪个啊?”
凉之皱着眉瞪他:“先做好你自己的事。”
气冲冲的出了驸马府的燕锦,不知怎么的,特别想喝酒。她先是去慎刑司溜达了一圈儿,全是喜气洋洋恭喜她成亲的脸,燕锦扯着嘴角一一应了。逮到王哥问了一句:“展册呢?”
“展册一会儿就来了。您找他有事?”
“阿,那我等他一会儿。”燕锦将满是血的手藏到自己身后,坐在慎刑司训练场边无聊的看人训练。看着看着,那出走的理智也慢慢回了笼。
展册刚到慎刑司就听说燕锦来了,他小跑着过去,正好看到燕锦一个人站在日头下百无聊赖的踢沙子玩儿。
展册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树荫下问她:“驸马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长公主殿下欲.求不.满,驸马爷承受不住了?”
燕锦诧异的抬头看展册,“你丫的会不会说话?不怕掉脑袋啊?”
展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王爷会保护我的。”
燕锦吸了下鼻子,沉声问展册:“想喝酒吗?”
“喝啊。谁怕谁?”展册眼看着燕锦衣裳上有些许血迹,手又毁得不像样,聪明的没有开口去揭人伤疤。
两人就在街边找了个酒馆,直接要了两大坛酒。酒坛开封,喷香的酒香直朝鼻尖涌。燕锦咽了咽口水,还是犯了怂:“要不还是别喝了。”
展册无语地看她。
燕锦翻遍全身,也没找到啥值钱物件,只能求助的看向展册:“你有银子吗?”
展册也跟着弯腰翻,老板一看这架势,不错眼的紧盯着她俩。
最后是展册掏出了慎刑司的纯金腰牌抵押,两人才灰溜溜的走出去。
“迦南王最近折腾什么事呢?”
“嗯,西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