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文云木

作者:文云木  录入:04-27

  “那小人扶您起来坐会儿。”医师百难道:“昨儿您陪太子殿下上了殿,殿下看您辛苦,今天着实是吩咐着叫小人看好您,千万别再出去了。”
  画良之烦得叹气,歪栖在榻上探头喊门外守着的禁卫进来。
  “殿下今日不是巡游。”
  “回大人的话,没错。”那禁卫道。
  “谁陪同去的。”画良之问。
  “是骁卫季大人。”
  “季……”画良之一下子卡了话,眼珠子慌张滚上两圈:“怎么偏偏是他,其他人呢?秦昌浩跟詹老爹呢?”
  “武卫同屯卫大人上外城去了,今儿是埋置火炮的日子,忙不开。”
  “……”
  画良之栽了脑袋,暗叫不好。
  也不知这俩人绑在一块儿,会不会把巡游的场子给砸了。
  ——“咚!”
  “聚一聚,聚一聚!”
  南市喧闹中锣声破天,路边突然冒出来群披甲的兵围了公告板。
  路人好奇着围聚上来,不识字儿的多,中间有人扯嗓子读。
  “南疆大军将至,家国忧患。圣上突生恶疾,难以亲征,皇城乃是一国之本,绝不可为外蛮践踏,太子代政镇城,与百姓共存亡。城门启至明日巳时一刻,若家有老弱妇孺,皆可出城避难,留守皇城者——皆视为将与太子及三千禁卫共守家国,人人皆兵,人人为将……”
  路边有脚夫放下担子,挥了把汗,站定在原地。
  正午日头略显刺眼,人群中的惊呼也不过暂时,很快便被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掩盖下去,纷纷跪下叩首。
  太子出巡,仪仗队金红色大旗招摇扬在最前,禁军列队在前,太子银丝金甲,骑一匹年前西域供上来的汗血黄金马,日头下泛着金光,好一个高人高马,气宇轩昂。
  这马原本是皇帝座驾,然老皇帝近些年体弱,围猎也停了好些年,根本没什么机会骑,只好吃好喝养着,正好借此机会赐了他。
  黄金马生得高大威傲,绑着一头俊辫儿,正衬他长腿雄健,国储气派。
  人群中难免有好奇偷偷掀目抬头的,无非愕然愣住——
  那传闻中脑满肥肠的皇家蛀虫,怎得这般见了,莫论大相径庭,光是一身英君气质,根本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季春风于他身后带骁卫镇尾,耀武扬威一道战马队,骁卫内集的都是皇家上等的马,无论仪仗或是战斗,全不输威风。
  也幸得如此,季春风胯下的决浪才不至于被比下去太多。
  那马傲着气,毕竟在骁卫的战马里头当的是头马,如今非要跟在谁后头,昂首挺胸叱出热气,全要靠人夹着才不至当街泄怒。
  “殿下,真的假的啊。”
  季春风颠马跟着,再是忍不住百蚁挠心似的好奇,压低声问道。
  “什么真假。”桂弘目光如注端出气势,只往后斜了些眼问。
  “这一纸决策,和颁这决策的人。”季春风自觉荒谬地笑了半声:“白天才堆在那宁死不走的书生,怎一纸诏书下来,又见了您面真容,全都悻悻散了。”
  桂弘冷不丁一笑,略微带了马缰,停靠半步,说:“怎么,我这性本顽劣之徒,当是被黄大仙上身了不成。”
  “臣可不敢惘思。”季春风颔首应了,思量到什么,再问:“略有些可惜了,画良之他今日没能亲自护卫,见您这幅风光样子,回头肯定要偷偷扼腕。”
  “季春风。”桂弘遽然勒马回头,压着眼楣威慑道:“奉劝你少打他的主意。”
  桂弘这神色像极了护食的狼,季春风被他噎得一愣,可是在他这神色中见得十分的真挚后,分明可是被太子威胁着,却得嗤地一笑,道:
  “画良之啊,确实好眼光。”
  桂弘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就是说,全禁卫的兄弟,连着我呐,都觉得他辞官,跟着你跑,跟你受罪,跟你几次差点没了命都还不离不弃那卑微模样,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是被你逼得走投无路。可怎知到头来。”

  到头来。
  大昭最恶的疯子,倒成了赎世的神。
  “到头来什么?季大人不是向来方正贤良,谠言直声,对我弃之敝履的,莫不是要说什么好话。还是免了吧,不适应。”
  桂弘闭声夹马,他还要要思考接下来需要按部就班的事儿,没心思争论。
  “没什么。”季春风笑面俊逸,如沐春风,道:
  “臣骁卫季春风,定当为太子,为大昭,战至最后一刻。”
  “要不怎说你倒胃口。”桂弘背着人蓦地浅笑,却又板回死脸,说:
  “你与画良之总连话都说得相同。就让人莫名觉得……”
  这会儿仪仗队已绕城转上半圈,当下战况紧急,容不得还在街上有什么太多闲情逸致巡游,过场走了就算,也是为了能让太子旨意尽快传给百姓。
  他们一道绕回午门附近,周围没了民众,季春风才接上刚才的话:“怎样,觉得微臣同画大人关系亲密,胜过您了不是。”
  “……”桂弘一哽,嫌恶咧嘴一啧,道:“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您与他到底有身份隔阂,然臣是同僚,自然方便。”
  桂弘听完有些急了,不自觉把马步都拉快了些:“孤与他当是有你想象之上的羁绊,季大人不知全貌,莫要只看些表面上的,一味偏袒他,让人听着还以为您喜欢他不成。”
  紧接着,桂弘嘴里咂了两下,后背忽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嗯。”季春风轻松挑了个不怕事儿大的调子:“臣是喜欢他啊。”
  “!”
  桂弘赫然止马,回头带着惊愕的怒气双眼冒火瞪向他去。
  狼崽子扼不住那呼之欲出的占有欲,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手已经搁在剑柄上,急声道:
  “我就知道!你,你,你屡次三番擅闯王府试图夺人,你深更半夜留画良之吃鸭子!你就是不怀好意!”
  季春风见他搭了剑,顿时哈哈大笑出来,扶着腰前仰后合,又打马背翻身下去,笑得说不出话,只能半跪在地连连摆手:
  “哈哈哈哈哈哈——殿下,殿哈哈哈哈哈哈殿下,您是真喜欢他啊?”
  “我……”桂弘脑壳一痛,恍然发觉自己似乎被耍。
  “喜欢一词意义颇多,钦佩敬仰是,兄弟情谊是,带了其他意味的也是。不过您可别往最后那意思上想,臣喜欢他个一根筋的干什么,我可没那龙阳之好,就算他画良之再是花容月貌,也都是个带把儿的——”
  桂弘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对。
  “怎么个花容月貌了。”他沉声不悦道:“你不是没见过。”
  太子一时严肃得没了分寸,反倒让人更觉有趣。
  季春风眉眼舒开,抬头望人偷着一笑,故弄玄虚地停顿道:“芙 蓉 苑。”
  他扫扫袍上灰土,蹭了鼻子把嘴角颇为僭越的捉笑给掩饰掉,起身端了个漫不经心的语气,同面前略显惊愕的贵人道:
  “太子殿下着实武勇。芙蓉苑那日,您以身挡乱刀去扶他,他不假思索舍命护您的瞬间,臣就知道,您与他之间确实有该常人抵不过的羁绊。”
  桂弘难免会跟着回忆那日,耳根反唰地染了些红晕,与他这张快吃人的凶恶脸极是不配。
  芙蓉苑那日的良之哥确是好看得过分,桂弘心道:
  “可他那日分明卸了假面着的女装,从未在他人面前露过真容,他怎认得出来了?”
  便是语无伦次道:“我自己闹的芙蓉苑,同……同他画良之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殿下莫要慌张,臣打一开始也没认得出来,”
  季春风被捅了笑筋,半老天才能接上话:
  “可谁知传得相貌奇丑,以假面遮掩的翊卫画大人内里藏着的竟是那般冷艳美相呢,起先只是觉得身形熟悉,倒也没往那方面想,毕竟您风评如此,身边美人如流水不断,见怪不怪。不过他抬手扶髻的须臾,臣见得他腕上自残半愈的疤罢了。”
  那疤。
  桂弘轻咳半声,尴尬移开视线。
  便见着侧边遥遥一匹马追了上来,起先没太在意,但觑目一瞧。
  好嘛,不正是他画良之本人。
  桂弘心里头一拧,出门前千叮万嘱叫他躺着别动,过几天便要守城大战,趁现在不好好养养。
  “不是答应好了乖乖躺着!”桂弘着了急,未等马停下直接拦在前头:
  “折腾什么!”
  画良之收了缰,二话不说翻身下马,一掌把挡在面前的推开,晾了满脸担忧的桂弘在地上,心急如焚直奔季春风去。
  桂弘本是张着胳膊准备迎人,而当下眼睁睁看人攘开自己:“?”
  “没事儿?”画良之上下齐手把季春风拍了个便,确认人无碍,又眼带怒气,狠地回头平白骂道:
  “少为难他人!”
  桂弘:“??”
 
 
第111章 边沙
  “他没动你哪儿。”
  画良之放心不下,满脸写着紧张拽着季春风不放,更是让这骁卫小将憋得胃痛,想说个“无事”二字都吐不出来,生怕一张口全是哈哈大笑。
  画良之见他表情扭得古怪,四处氛围也有些尴尬,往下欲言又止,忽闻背后一声马鞭炸得响亮。
  “殿下!”
  后边儿的骁卫们拦不住人,桂弘一鞭子下去,良马甩开四蹄瞬间带他没了踪影。
  “您去——”
  “哪儿。”
  季春风话问一半儿人便绝了尘,徒留画良之愣在原地,被马飞奔掀起的头发还没落下,剩一身茫然。
  “这是气了。”季春风拐了画良之的胳膊。
  “气什么。”画良之眉头深皱,哗啦一踹地上碎石:“我怎么他了。”
  季春风无奈作笑,搭上画良之肩膀,揽着他道:“睡得舒坦?”
  “舒坦个屁。”
  画良之扭掉死老沉的胳膊:“皇城危在旦夕,大家伙忙得烂额,你说我能躺得安心?垫子都成长刺儿的了,他还说什么不让我动。”
  “那不是关心你。”季春风嗤笑道:“礼贤下士。没看出来,咱太子还是位仁君啊。”
  “我教的,我教的。”画良之把腰板一直,拍拍胸道:“不容易。”
  “可给你能耐坏了。”季春风不置可否,甚觉得画良之这幅自卖自夸得模样有趣:
  “来年首辅还得是您,富贵莫相忘。”
  “我可搞不来文官那套。”画良之翻了个白眼:“成天矫揉造作说些没用绕圈话,分明一拳头就能揍醒的人。”
  “……那您该坐太后的位置。”季春风调侃。
  “皇城外大阵布得如何了。”画良之重新正色,问道:“我真是什么消息都不通,人躺废了。”
  “交给秦昌浩跟老爹弄去了,放心就是。”季春风拍拍画良之,安慰道:
  “那俩全都是真刀真枪打过仗的,别看平日里花天酒地没个正行,实际认真起来顶可靠。”
  “也是。”画良之一叹:“险忘了他秦昌浩是边沙营出身,平白长了副不务正业的模样。”
  “可谁又能知道边沙营本是什么模样了。”季春风望远斜阳,红彤彤地淋在皇城午门的白玉街上,将宫门映成血红,轻应道:
  “潇洒自由,披月而眠,逐日奔波,差不多能养出他这样的野种。”
  ——“我看你们边沙营的人就是有病!”
  秦昌浩还是端着一副随心自在的逍遥模样,带人走了十几里路,绕着四个城门仔细埋了火炮。
  回来北门复命的时候辛苦得大冬天的挥汗如雨,衬得脸上那刀疤都发亮,气喘吁吁靠在角楼里拿酒润着嗓子。
  他才刚歇下,背后一嗓雄亮比起洪钟,更像是高塔铜钟撞掉下来的巨响,直接把人炸清醒了。
  詹勃业过来很劲儿照他屁股一脚,骂道:
  “看你这熊样,朝廷委屈你了似的。楼下战马那么多,随便牵一匹就是,哪儿有人会死脑筋到用脚绕着皇城四处大门跑啊?”
  秦昌浩揉着屁股抬头,咯咯笑个不停,把酒葫芦晃晃——
  笑的时候脸上的疤跟着皱。
推书 20234-04-27 :长公主的偏爱(GL》:   题名:长公主的偏爱  作者:二月面包  简介:  十岁年下he慢热权谋全员狠人双c(长公主成过一个假亲,不重要)  初入长安的那天,衣衫褴褛的燕锦只带了一个认亲玉佩还有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破包裹。在朱雀大街看到那天之骄女的十里红妆时,也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