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是谁?”
“我很喜欢你。”男人的眼神中带着难以遮掩的兴奋,他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左陶,话说的格外直白:“我之前还给你打过电话,也给你送过衣服。”
听他这么一说,左陶怔了一下后,脸色几乎是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男人却还在笑着,随着动作,他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还晃了几下:“你记得吗?”
左陶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挡在两人跟前,他冷着声音:“我警告你别过来!”
倒也不是怕了这玩意。主要是这人才说了没两句话,左陶就被恶心的不行,如果再靠近几步的话,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野火基地的宿舍楼视野格外开阔,从阳台往外看去,几乎可以将大半个街道一览眼底。
与此同时。
宋时寒推开门走进阳台,才将嘴唇上叼着的烟点燃,抬眼就看见不远处基地小门外的情况。
从他这个视角看去,染着粉色头发的少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侧脸上满是警惕,这会正用手指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看到这里,想起之前在监控中看见的身影,宋时寒长眉拧起,没有丝毫停留地将刚点燃的烟掐灭,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你没怕,我没恶意。”男人举起双手,却还在向左陶靠近:“我观察你很久了,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一个‘滚’字堵在嗓子眼亟待爆发,左陶脸色难看,刚想从口袋掏出手机。
“我知道的。”
男人笑了一声,再一次上下将左陶打量,眼神露骨又恶心:“其实你也喜欢男的,对不对?”
左陶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忍不住了:“滚你妈的,我喜欢你祖宗。”
就算被骂了,那男人也不在意,道:“今天基地没人,你不邀请我进去玩玩吗?”
说完,他忽然大步上前:“我太知道你们这些小孩的心思了,无非就是喜欢帅的。但是Pink,只要你配合我,多少钱我都给你,行不行?”说着,手在左陶的腰上摸了一把。
“妈的,你再摸一个试试!”
完全没料到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左陶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残存的理智也彻底消耗差不多了。
只是这话才说完,男人不死心地又伸手过来。
左陶脸色的厌恶几乎要化作实质性,几乎是对方手伸过来的一瞬间,他本能地抓住男人的胳膊,跟着反手一拽,结结实实地给这人来了个过肩摔。
他动作又快又狠,一整套下来行云流水,显得格外熟练。
而那男人显然也是没想到左陶说动手就动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掼了出去。
刚从阳台赶来的宋时寒恰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左陶喘着气,是被恶心的:“呸,傻逼玩意。”他啐了一口,大力地拍着自己腰上刚被碰到的地方,毫不遮掩语气中的威胁:“信不信我给你剁了!”
那男人又爬起了起来。
见状,左陶后退两步,转身想要寻索着什么趁手的工具。结果下一秒,视线中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脸色阴沉的可怕,眉头紧锁地推开铁门走了出来,周围的气温仿佛都因此降低了几度。
空气仿佛彻底凝滞。
左陶整个宕机在原地,他愣愣地看着宋时寒,身上的气焰骤然被一桶冰水熄灭,一时间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什么情况?”
宋时寒的声音很冷,却还是伸手将左陶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左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看着身侧的男人,在思绪骤然回笼之后,他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战栗尖叫了起来,心脏也随之被惴惴不安所填满。
救命救命救命!!!
谁能告诉他宋时寒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出现在基地?
不是说下午才回来的吗?!!
等下,我刚刚都做了什么?!
看着踉踉跄跄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左陶耳畔像是有什么建筑崩塌的声音响起。
他静默了两秒,脸色惨白。
懂了……
这是我人设崩塌的声音。
垂眸看向眼前脸色开始发白的男生,宋时寒眉头又蹙紧了几分:“你……”
左陶本能回应:“我……”
电光火石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给宋时寒说话的机会,脑海中飞速运转的全是各种各样补救的办法,于是就有了下一幕——
这种时候左陶也顾不上太多了,生怕宋时寒下一秒就要质问些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本着豁出去的态度扑进了宋时寒的怀中。
“哥哥我……”
握住宋时寒衬衣的手收紧,左陶将脑袋埋在宋时寒的胸口:“我好怕。”
他声音又低又软,尾音还有些轻颤,半点没有方才的张扬与不屑。
是一副害怕到极致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
宋时寒惯常冷淡的面容上露出短暂的愣怔。
他的眉还微蹙着, 因为猝不及防地被抱住,身上的肌肉微微僵了一下后,才垂眸看向紧紧抱住他的男生。
从他的这个视角往下看, 只能看见一头灰粉色的头发, 细细软软的, 可能是起床没怎么打理, 这会头顶上还翘着一撮呆毛。
实在很难将怀中的小孩和刚刚暴力出击的身影联系在一块。
看到这里,宋时寒一侧眉峰微微挑起,刚想说些什么,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 衬衣又被攥紧了几分。
左陶紧张地咬了下嘴唇。
他当然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必然是矛盾且不符合逻辑的。实际上,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荒谬的有些可笑, 简直就像是个精分的傻子。
但他也管不上那么多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以来,他步步艰辛、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等来宋时寒对他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好。
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了。
就是装疯卖傻他也认了,反正这段时间他丢的脸也不算少了。
“哥哥。”左陶抿着嘴唇,因为脸还埋在宋时寒的胸膛, 所以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他刚刚摸我腰了,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我……”
他声音还在轻颤着, 害怕得情真意切,全无半点虚伪。
虽然这一切都和死变态男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是真的担心害怕,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被扫地出门画面。
他还记得宋时寒以前公开说过自己讨厌被骗。
我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宋时寒不会从此就开始讨厌我了吧?
左陶努力想让声音能稍微显的冷静, 但灵魂却还在疯狂地尖叫着。短时间内,各种千奇百怪的解释与说辞一齐涌上脑海。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刚刚是真的被夺舍了。
-一定是你看错了,刚刚动手的人不是我。
-实话告诉你吧队长,我是左陶的孪生哥哥,我叫左陶陶。
但未等他从其中找出一个稍微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下一刻,一只温热的大掌托住了他后腰,像是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嗯。”宋时寒平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怕。”
声控一般,所有高速运转的思维在此刻戛然而止。
像是有电流从耳朵划过,最后全部汇聚到了被半搂住的后腰。明明酥麻又灼热,但他却不敢动作,仿佛被点了定身穴一般。
左陶食指微蜷,暗暗吐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脸热。
两人实在是贴的太紧了,左陶又一直不肯把自己的脑袋放出来,每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湿热的呼吸就隔着薄薄衣料侵入皮肤。
宋时寒顿了顿,手还搭在左陶的腰上没有松开,他看着将自己抱着更紧了些的男生,一时间有些无奈。
他低着声音,说:“左陶,你先松开我。”
左陶哪里敢松,见宋时寒的语气中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当即索性将装怂贯彻到底,闷闷地吐出两个字:“我还是怕。”
“妈的。”变态男咒骂了一声:“我艹你大爷!”
那男人刚刚被左陶那一下掼得不轻,这会哪怕吃力地爬了起来,都还疼的龇牙咧嘴。
然而左陶此刻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配合此人的咒骂声,就轻轻抖上一下,努力维持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形象。
我不管,只要我还能装,谁也揭不开我的马甲。
变态男:“……”
他瞪着眼睛看向绵羊似得躲在宋时寒怀中的小粉毛,一口气直接堵在了胸口,差点没直接吐出血来,天底下再也没比这还扯淡的事情了,就是口述出去也能把人笑死。
这粉毛还害怕?
反正他是半点没感受出来。
明明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像是个散打冠军,都是小时候混过的,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粉毛肯定是个校霸级别的人物。
不然没可能有这身手。
男人忍着快要疼到散架的后背,踉跄往前走了一步:“你他妈的……”
话还未说完,宋时寒倏地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本就冷淡的眸光中多了点阴沉,声音像是含着块冰:“你再骂一句试试。”
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陈述句,却因为他身上那种冷峻的气场而让人不寒而栗。
“我他妈的……”
和大多打电竞的宅男们不同,宋时寒的身形本就高大,加上平时有经常锻炼,光是冷冷站在那儿,气势上就十分唬人。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与宋时寒之间的差距,男人犹豫了一下后,往后退了半步。但他眉眼间却还是横着一片戾气,哆哆嗦嗦地从口袋找手机:“报警,我要报警!”
男人怒不可遏:“你特么敢和我动手,信不信我曝光你,让你禁赛!”
身上的热意像是迅速流失,听见男人说的话,左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他下意识地抬头,嘴唇翕动了一下。
“报警?”
宋时寒冷笑了一声,他觑了一眼已经有想要逃离动作的男人:“不麻烦你动手了,该报警的是我们。”
才说完,听见这边动静的基地安保也赶了回来。
十分钟后,基地附近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到。
了解到情况后,民警带着那男人上了警车,因为座位有限,便让宋时寒他们自行开车跟在后面。
依旧是坐在副驾的位置,左陶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垂着脑袋将安全带系上了后,就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个字也不敢发出。
宋时寒将车发动,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左陶刚刚在后座上放着的一大包食材。
“出门买东西碰上的?”
宋时寒的声音在逼仄的车厢中显得低沉又磁性。
但左陶却无暇去欣赏这一点,他现在就差没把‘害怕被禁赛’几个字顶在脑门上,心中惶恐到了极致。
“嗯。”
回应了一声后,紧跟着又问:“队长,我……不会真的被禁赛吧?”
宋时寒却没回答左陶的问题,他目视前方的道路,沉默了两秒后,忽然问了句:“为什么要和别人动手?”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起来。
左陶捏着自己的手指,说:“他摸我。”想到了什么,又补了句:“还有之前打骚扰电话的,包括那……衣服都是他送来的,这都是他自己的承认的。还有……”
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左陶欲言又止。
宋时寒:“还有什么?”
“他还对我说了一些……很恶心的话。”
左陶语气硬邦邦的,想到那男人刚刚说的话就来气,这要是搁在以前没什么人设上面的顾虑,他非得再补上两个拳头才解气。
听到这里,宋时寒用余光瞥了左陶一眼,见他脸上抗拒的厉害,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些什么。
宋时寒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烟盒中敲出一根烟,也没点燃,只是咬在唇间。
然后状作无意地说了句:“以前还不知道你下起手来还挺狠,之前练过?”
左陶:“……”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就练了一点跆拳道,其实也不是很厉害。”左陶低着脸不敢去看宋时寒,结结巴巴地找理由:“我刚刚,就……嗯,就是我小时候在小学总是被欺负,对……被欺负。”
忽然找到了方向,左陶从自己的过去中挑拣出一些不怎么光彩的记忆,对宋时寒说:“然后我小姨看不惯我,他嫌我太怂了,就把我送去学了跆拳道,本意就是为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