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陶:“……”
他干笑两声,一句话也不说。
司铮在旁边不厚道地笑:“但你王妈妈不是很快就后来居上了吗?”
“……”王秋感叹:“形象还真的是毁完了。总之,再和Star他们喝酒,我就是狗。”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机架了起来,随手敲开一个视频,熟悉的背景音瞬间带着众人穿回昨晚。
左陶只是瞄了一眼后,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惨不忍睹。
是再看两眼,就要把王秋手机夺过来踩个稀巴烂的程度。
王秋指着视频中的司铮,哈哈笑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你坐在这笑的样子好呆好傻,就像是个年轻的老头。”
“无所谓,我有女朋友了。”司铮不以为意,将刚剥好的鸡蛋整个塞进嘴里,问了句:“你这视频从哪来的?”
王秋:“五百块从苏霸那里买断下来的。”他朝司铮伸手,翻了个白眼:“V我一百,你也有份的。”
司铮:“你曝光吧,我不怕丢人,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王秋:“……”又看向视频中的其他人,阴恻恻地开口:“桃子,V我一百,不然……诶等等?”他像是突然在视频中发现了什么:“队长!为什么只有桃子一个人有酸奶,我们的呢?!!”
没想到话题又一次绕到了自己身上,左陶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又去看王秋的手机屏幕。
在光线暗淡的包间内,他看见自己傻子一样坐在沙发上,甚至还挺得意地翘了个二郎腿。而他旁边,宋时寒手里拿着一盒酸奶,脸上的表情不似平时清冷淡漠,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分明的笑意不说,甚至还藏着点促狭的意味。
“要喂你喝吗?”
回忆中,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左陶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后居然还真的让宋时寒全程喂了下来。
王秋还在为此愤愤不平:“不公平,真的是太不公平了,队长你居然还喂桃子喝?!”
听他这么说,宋时寒双手环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眼睛睁也不睁:“他酒喝多了,拿不稳。”
左陶:“……”
王秋:“可是我酒也喝多了啊!”
宋时寒淡淡地道:“手里的半月铃拿的挺稳。”
“……”王秋敢怒不敢言,低低地憋了一句:“算了,你就是偏心吧。”
宋时寒“嗯”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
旁边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Cat忍不住多看了视频中的两个主人公几眼。
姜明还在念叨:“Fire做的挺对,Pink确实是喝多了。”他也看了眼屏幕,唏嘘了一声:“看他这脑袋都耷拉着,被掏空了一样。所以啊,这酒还是不能喝多。”
左陶:“……”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当时是心虚的不敢抬头?
“那好吧……”所幸王秋也没在这一点上计较太多,他看着视频发愁:“你们都不给我V,那我这钱花得也太亏了吧?”
司铮给他支招:“不然你卖给波波吧,他比较在意形象,你或许可以和他A一半。”
王秋打了个响指,敲开和吴水波的对话框:“你说的对。”
十来分钟后,王秋的笑声响彻训练室。
“哈哈哈哈哈,我卖了波波一千,净赚五百!!!”
一行人也没怎么继续这个话题,稍微拾掇后就开始开直播补时常,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午后,左陶在班群里刷到志愿已经可以开始填报的消息,吃完饭后就回到了楼上。
回到训练室后,宋时寒暂时关闭了直播,他刚从训练营中练完补兵出来,瞥了一眼左陶的电脑屏幕:“填志愿?”
左陶答应了一声,乖巧回话:“嗯嗯。”
考虑的几所大学之前都已经和苏月杳他们讨论过一遍了。首先填报的就是本市的S大,从S大历年录取分数上来看,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个分数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其他几所大学,虽然距离稍微远了一些,但也都在邻市,都是他目前这个分数可以做出的最好选择。
确认无误提交了之后,左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到这里,他的高中差不多算是彻底结束了。
夏天的风吹拂着纱帘,室外日光婆娑,树影斑驳。
“队长。”
这会大家都还在楼下吃饭,见四下无人,左陶放下鼠标,觉得这是一个为自己找补的很好机会。
宋时寒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了……”左陶挠了下耳朵,看了宋时寒一眼后,又很快垂下眼睛:“我就是酒喝有点多了,就不太能控制了自己,谢谢你还给我买酸奶喝。”
他时刻谨记吴水波昨晚的教导。
顿了顿,顺着话音后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上一次,就……爸爸那件事。”哽了一下后,后半句语速飞快地带过,继续:“那次因为是同学聚会,所以也是喝的有点多了。”
还是有些紧张,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块棉花糖,借着这个动作,以来遮掩眉宇间的不自然。
“所以,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都做了什么,还是清醒了之后,才开始后悔。”
他说着,动作慢吞吞地将手中的棉花糖推到宋时寒桌前,意图示好:“所以真的很抱歉,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宋时寒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看着手机,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样么?”
左陶飞快点头,又再接再厉:“我平时都不是这样的。教练刚刚说的对,酒精就是穿肠毒药,我以后能不喝酒就一定不喝酒。”
宋时寒则是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看似在看手机中的视频,但余光实则全都落在了左陶的眉眼。
见他什么反应,左陶清了清嗓子,又试探似得开口:“队长哥哥?”
下一秒,宋时寒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滑。倏地,一个关于本届高考的短视频跳了出来。
拥有百年历史的枫市第一中学树木葱葱,染着灰粉色头发的少年身穿蓝白色校服第一个从校门口走了出来,在斑驳的光影下,活力又张扬。
“接下来就让我走近考生,听听他对本场考试的看法。”
“那逼不行。”
午后安静的室内,少年清亮明媚的声音和手机里发出的声音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左陶:“……?”
“同学你好,我们是鲨鱼台记者,想要……”
“麻烦摄影大哥把这一段掐掉,我不想上电视,谢谢哈。”
无数不堪回首的记忆碎片在此刻蜂拥而至,它们迅速地在脑海中拼凑完全。直到脑子再也无法承载,轰的一声全部炸开。
听见熟悉的声音,左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短短几秒的时间内,他先是震惊,再到恐惧、慌张,最后变成了一种介于自暴自弃与视死如归之间的麻木。
时间仿佛都因此停止。
半晌,似乎是也有些错愕会刷到这种视频,宋时寒静默了两秒,将手机放下,他抬眸看向左陶。
四目相对间,宋时寒看着神色麻木的左陶,微微上扬的唇角中,带着恶劣的愉悦难以遮掩。
“Pink,你高考当天也喝酒了吗?”
第六十五章
“我……”
左陶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这条视频为什么会出现在网上, 不是已经让对方掐掉了吗?
宕机的脑袋迟迟没有从罢工的状态中走出来。看着靠在椅背上的宋时寒,左陶人麻了半截,他拼命地想要找到合适的说辞, 但这一波翻的太狠, 大脑始终一片空白。
眼前的困境比他以往做过所有的书本难题加起来还要难解的多。
已经完完全全触及到了他的盲区。
-是的, 高考当天我喝了酒。
-队长,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有喝了酒才能做出来题目。
-考完试之后我太兴奋了,出校门就炫了一瓶江小白。
-哇, 这个人怎么和我长的那么像, 不会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不行,好像已经没法解释通了, 不管说什么都太过扯淡。
谁会想不开在高考的时候喝酒啊?!!
宋时寒像是也不着急左陶的回应,他拾起左陶刚刚推到自己跟前的草莓棉花糖,用指腹摁了两下后,垂眸继续去看手机里的视频。
视频是游戏圈一个博主放出来的,标题是——【瞧瞧我发现了什么。看不出来啊,咱们的乖儿子还有这么一面。】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评论区已经被挤爆了,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谢邀,我是不是应该脱粉了?】
【脱吧赶紧脱, 让我一人独占粉色恶霸。】
【楼上要不要看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不许,Pink是我的是我的/大声尖叫.jpg】
【虽然但是。对不起我有罪,看着这张脸我实在说不出恶毒的话,啊啊啊粉宝你好帅, 快让妈妈亲亲。】
【早知道粉毛不是什么好东西,坐等脑残粉洗地。】
【粉毛Biss, 肺一定是黑的了吧诶嘿。】
【我是Pink的始祖妈妈之一,我觉得真没什么,乖只是我们对他的刻板印象,人家又没公开营销过人设。(这里明指某位id为W开头的选手,傻逼W粉赶紧滚出评论区。)】
【和Pink同届。校霸其实人很好的,人家就是长得乖点怎么了?】
【Pink粉:“我觉得没什么。”喷子:“翻车,呸,公众抽烟,道德败坏。”】
微微蹙了下眉头后,宋时寒从评论区离开,又看了一遍视频。
刚刚看见视频的时候,虽然觉得错愕,但是也并不是十分意外。这会再看第二遍,才又发现视频中的粉发少年手里居然还夹着一根烟,动作分明娴熟的不得了,哪有半点之前生疏的样子。
回忆起了什么,宋时寒好整以暇地用手背撑着下颌,轻轻“啧”了一声。
就是因为他的这一声“啧”,左陶觉得自己的魂没了。
情急中,他下意识开口叫了一声:“队长。”
“怎么?”宋时寒放下手机去看他,眉宇间的愉悦像是还没消散。
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下。左陶觉得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再继续装下去的话,也没什么必要了,除了将局面变得更加无法挽回,并没有其他用处。
他的人设俨然已经成了破罐子,只能破摔下去。
但还是会想再争取些什么。
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心里面打架,邪恶小人在说装吧装吧继续装,继续装下去,你就是高考还不忘喝酒壮胆的奇葩。善良小人则是在说还是坦白吧,最坏的结果飞无非就是被批评几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这场拉锯战中,难为宋时寒一直有耐心等他。
“我……”
左陶硬着头皮,最终有些艰难地开口:“队长,你还记得我生日前一天晚上,就你开车出来找我那次吗?”
宋时寒答应了一声,说:“记得。”
左陶抿了下嘴唇,继续:“那天我告诉过你,我以前其实并不乖。”
宋时寒不动声色地去看左陶,淡声道:“嗯。”
左陶实在太紧张了,他心脏跳得厉害,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拿余光去瞄宋时寒。
当时没勇气说出来的其他,在此刻,突然化作巨大的冲动。
“但是后来,因为一个人,我现在还算挺乖的,我……”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哽了下后忍不住捏紧了手指,上句话到底没坚持说下去,只是试探地问了句:
“队长。”
“你觉得,我现在才开始学乖的话,会迟吗?”
室内瞬间寂静一片。
宋时寒一直没有回应,只是垂眸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左陶的心从最开始的期待,又一点一点的掉落进谷底,最后泛起一圈又一圈的苦涩。
果然,他还是太自信了。
人设都已经崩成这样了,宋时寒会搭理他才怪。
打完这三个月之后,我还是灰溜溜地离开好了。
左陶沮丧的垂着脑袋,用手指去拽衣角的线头,几乎恨不得立刻将把视频爆出来的博主暗杀。
“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