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修真界风云变幻。
季寒溪失踪,沈忘州多日不归,沈忘州最重视的“司溟”也消失不见,霖泽真仙对此闭口不谈……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向来温和儒雅的遇锦怀脸上多了几分遮掩不住的疲惫和忧虑。
“师兄!”见到了遇锦怀和秦雨,沈忘州心情也欢快了不少,他瞬间闪到遇锦怀面前,注意到了遇锦怀的异样,皱眉道:“怎么这样憔悴了?”
“小师弟!”终于见到小师弟,遇锦怀神情间总算多了几分开怀,眼睛微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师弟,“近日可……”
话语猛地止住。
水雾氤氲间,一道雍容危险的身影行至沈忘州身侧,自然地执起了沈忘州的手。
遇锦怀脸上的笑意僵住,眼底满是震慑与恍惚,好半晌,才随着秦雨一起离魂了似的喊出“尊上”两个字。
沈忘州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嘴角抽搐。
这鲛,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刚才从遇锦怀眼里,分明看出了“小师弟!你还有什么惊喜是师兄不知道的?”。
第84章 这次
“师兄, 此事……稍后再议,”沈忘州脸色稍热,却没有松开胤淮的手, 他轻咳一声, 继续道:“宗内如何了?大师兄呢?”
“大师兄依旧没有消息,师父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谈及季寒溪,遇锦怀眼神里再次染上忧虑,他微微转身对胤淮行礼,道:“如今最紧要的, 是师祖带领百宗制止九重天对修真界的残害。”
沈忘州微微皱眉,手腕被冰凉指腹细细摩挲,他抬头,正对上胤淮那双深不见底的黛蓝色眼眸。
对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缥缈的嗓音含着细碎笑意,与他传音道:“忘州这般神情,可是不愿管?”
仿佛只要他说句不愿, 就会立刻丢下这堆烂摊子, 和他一起云游四海八荒,任凭三界如何动乱都不关心。
胤淮绝对干得出来。
沈忘州扶额,一秒不等地牵住胤淮的手,同遇锦怀一起入宗。
天光渐暗,层叠乌云遮住皎月,潮湿空气中灵力震颤, 风雨欲来。
鳞渊峰, 鲛岳仙宗一众辈分极高的师叔恭敬小心地列于殿内,以霖泽真仙为首, 谨慎地讲出见解。
“凤凰帝尊与人族彻底为敌,不仅屠戮修者,甚至在人界设置无数祭坛,祭炼人族性命……种种恶行令人发指,妄图一统三界的贼心昭然若揭。”
“修者与九重天仙人灵力差距悬殊,仙宗损失惨重,毫无反抗之力——那凤凰帝尊还妄图嫁祸于鲛人,幸而被识破,不然……修真界连元凶都要找错,遑论反抗。”
殿内元老皆为霖泽真仙最亲信的人,知道“尊上”与鲛人是同一人,更怒于凤凰帝尊的卑鄙。
“尊上是三界巅峰,凤凰帝尊也深知这点,却还敢屠戮,不可不疑虑他的阴谋和底牌。弟子愚钝,请尊上为弟子指点迷津。”
狭长凤眼似笑非笑地瞥过战战兢兢的众人,胤淮神情懒倦地撑着下颌,一袭华贵银袍垂落足下,颈侧银链轻轻晃动发出阵阵悦耳声响。
触及某个站在最末,一袭黑色劲装明显走神的身影时,毫不遮掩地停住,旖旎幽深的目光肆意舐渎。
空气一片安静,半晌,霖泽真仙不得不躬身重复:“恳请尊上为弟子指点迷津。”
如丝缠绕的视线缓和片刻,不愉地移开,懒散地落在霖泽真仙身上。
嗤笑道:“蠢。”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霖泽真仙浑身一僵,他以为这次回来尊上心情必是大好,甚至还想拜托尊上帮忙找回失踪的大弟子季寒溪,现在看,好像并不是如此。
胤淮看穿他的想法,云淡风轻地笑:“我既然不能杀他,又何谈护佑人族?”
上古四神维系着三界平衡,缺一不可,如果宰了帝迟,三界必将如同千万年前那般遭遇大难。
众人脸色一变,雾极师叔躬身忧虑道:“那我们岂非束手无策……求问尊上,可否有其他办法。”
胤淮嗓音淡了淡,瞧见某个忽然抬起的脑袋,唇角愉悦地勾起:“有,也没有。”
沈忘州蹙着眉,心道这情况比他想象的复杂太多了,原著中季寒溪到底是怎么杀掉小凤凰和鲛人的,难道他就不怕三界崩塌么。
胤淮不紧不慢地道:“如果你有办法剖开帝迟的肚子,先一步拿走他的丹魄,一切便都轻而易举了。”
戏谑的嗓音回荡在殿内,沈忘州无语凝噎,想起赤烬陨落前就是自愿将丹魄交给鲛人,让鲛人体内存有两颗丹魄,稳固三界。
可那是赤烬那狐狸自愿的!
上古四神虽说实力从鲛人开始断层,但在临死前自爆灵丹可不是什么难事。就像胤淮刚刚说的,杀鸟容易,先开膛破肚再杀就太难了。
帝迟之所以万年不留子嗣,怕也是为了防止凤凰丹魄传承下去,鲛人哪日不愉快了就杀了他,让他儿子成为下一个四神之一,支撑三界平衡——
就像当年在九重天的帝椅上,鲛人虐杀帝烬留下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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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陷入僵局,宗内人心惶惶,唯有鳞渊峰上一片岁月静好。
事后霖泽真仙来请求胤淮寻找季寒溪,胤淮没有答应,只意味深长地叫他回去等着。
霖泽真仙愁的抓住沈忘州旁敲侧击了一顿,得到“尊上未曾不愉”的消息后,更是茫然。
季寒溪可是书中最大的主角,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这一趟失踪大概率是去“升级开挂”了,不仅不会受伤,可能还要有一番收获——沈忘州不能这么和霖泽真仙说,只能安慰他“大师兄吉人自有天相”。
在鳞渊峰的日子里,沈忘州也没有闲着,他整日与胤淮切磋,巩固修为。
那几日荒唐无度的双修后,他已经突破出窍期,因为是与胤淮的鲛人本体日夜交融……古神威压下,甚至不曾唤出雷劫,就这样平稳地突破了。
沈忘州羞臊恼怒地单方面认为,他渡过最大的劫难就是坚持了七日还未断气。
胤淮与沈忘州切磋时,自然是百般克制,宛如放海。
容貌稠丽诱人、神情戏谑的尊上只抬抬手指,就能折腾得沈忘州筋疲力尽身形狼狈,直到倒进他怀里,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任由摆布。
这些时日的胤淮实在太过放松,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乎,或者是,不放在眼里。
沈忘州总觉得他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没有说出来。左右这鲛不可能害他,他倒也不想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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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鲛岳仙宗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季寒溪回来了。
和他同时回来的还有失去部分记忆的江照雪。
玉佩那头的遇锦怀语速很快地对沈忘州说:“小师弟,寒溪现在在月灵峰和师父一起,二师兄已经过去了,说寒溪并未受伤,江照雪也被雾极师叔带走查看是否有蹊跷。”
遇锦怀笑道:“小师弟,我在鳞渊峰下等你,我们一同去给寒溪接风。”
沈忘州的回应沙哑克制:“嗯。”
玉佩光芒黯淡下去,沈忘州眼尾湿红,指尖不稳地抓住腰间缠绕的鲛尾,稍稍用力企图挪开,一字一抖地低声喊:“胤淮,鲛尾……松开一点儿,我要去见师兄。”
少年喊的甚是努力,另一只沾满水珠的手抓着泉边光滑的玉石,几乎抠出痕迹来,湿漉的黑发贴在轮廓分明的脸侧,顺着下颌线滑落至身后,紧紧贴附在弯曲的脊背,半遮掩着凸起的脊骨,发力的缘故,后背的肌肉绷紧出漂亮的弧度。
可惜某人的鲛尾佯装听不懂,圈圈绕绕得寸进尺地顺着右腿缠至脚踝,漂亮旖旎地在水底轻轻浮动,搅乱了一池的春意。
遇锦怀说在鳞渊峰下等,元婴期修者片刻就能到了,虽说时机不巧,正赶上“开头”,但是沈忘州也不得不走。
可他越急,身后的鲛就越是缓,存心与他作对一般紧紧抱着他,薄唇抵在耳侧,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听得少年口干舌燥脖颈通红。
质感轻薄细腻的月色外衫绣着浅蓝色的浪涛,长长的下摆晃悠悠地浮在水面,剩下的布料岌岌可危地半挂在鲛人的肩上,冷腻的肤色在月光下泄露,慷慨地展现给怀里挣动的少年。
“胤淮,你听见没有,我不洗了,我得走了!”
“忘州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呢。”
沈忘州急得想咬人,他转过头,瞪着那双漂亮的黛色瞳仁。竖瞳诡异引诱,环在腰侧的手指骨节修长,比人族妖异地多了一个指节,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肌肤,每动一下,怀里的人就抖一下。
指尖慢慢上移至烫热的脸颊,在红到滴血的耳朵上轻轻捏了捏。尖利到可轻易将人撕碎的苍白指甲触碰到耳垂,沈忘州感觉痒痒的,即将脱口的拒绝话语也噎在喉咙。
这片刻的分神,面前的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暗银色的发倾泻而下,抚过沈忘州的脸,绕着他看向那双无辜又勾人的漆黑眼眸。
眼底染上惹人心疼的水汽,殷红的薄唇轻启,嗓音是少年的纯和欲。
“师兄,别走,再陪我多待一会儿吧……”
说着,冰凉的指尖抓住沈忘州湿透的衣角,可怜地扯了扯。
沈忘州惊呆了,几次张开嘴,上下看着:“你……你变……司溟?你怎么……”
胤淮当着他的面换了张脸,还换了人设?这让他如何相处,难道真的要当成和“三个人”同时……
沈忘州简直要恼羞成怒,这鲛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好!
司溟抿了抿嘴唇,眸色微敛,垂着纤长的眼睫,仰头讨好地亲了亲他的唇,冰凉柔软的触感让沈忘州指尖抖了抖,浑身僵住不忍心拒绝,任由司溟小狗似的轻轻吻他。
泪水沾湿的睫毛湿漉漉的,充血的唇亦是红润,衬得病态苍白的脸脆弱又漂亮,惹人怜惜,语气也是柔软的。
“师兄,多陪陪我不好么。”
沈忘州张了张嘴,不等发出声音,紧紧缠绕的鲛尾轻摆,司溟身体下沉些许,依恋地搂住他的腰,把自己摆成仰视的角度看着他,嗓音轻软虚弱道:“半月未曾见我,师兄可有片刻想我?”
“……想了。”沈忘州喉结微滚。
司溟立刻道:“那为何不见我?”
沈忘州竟然无言以对。
司溟墨染似的眼掩去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晦暗涩意,手臂柔弱无骨似的环住沈忘州肩膀,下巴抵在他颈窝,呼吸喷洒在那一小块肌肤上,激起燥热。
在沈忘州看不见的角度,未曾被满足欲溢满眼底,猩红的舌尖舔舐着唇角,像吮过怀中人的魂一样。
说出的话却可怜至极,含着让沈忘州最是手足无措的哭腔。
“师兄,我日日思念着你,念得心口都痛了。”
“我……”
“师兄心里没有半点我。”
“胡说!我哪次不是依着你。”
司溟顿了顿,倚在沈忘州怀里轻轻偏头,委屈无辜道:“那这次呢?”
沈忘州一哽,半晌,咬了咬牙,一把扔掉了玉佩。
“哪次都是!”
第85章 异样
夜色渐深, 浓郁的仙雾遮绕间,霖泽真仙所在的月灵峰上一片寂静。
海市蜃楼的幻境内,遇锦怀到时, 霖泽真仙正与季寒溪交谈, 殿内只有他们与秦雨三人。
见遇锦怀进来,季寒溪目光下意识落在他身后,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好看的眉梢紧紧蹙起,刚欲开口,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痛苦, 止住了话锋。
“大师兄,”遇锦怀大步走过来,想起沈忘州刚刚的传音,无奈又尴尬地假装没看见季寒溪的神情,转移话题地关心道:“一切都还好?”
季寒溪面色悄然平静下来,眼底挣扎的情绪溃散,清冷地垂眸, 平淡道:“无碍。”
遇锦怀有些诧异, 失踪半月有余,回宗后大师兄竟然没有追问小师弟的去向。
季寒溪不再看遇锦怀,躬身对霖泽真仙道:“师父,途中我发现照雪身上刻有控制心神的印记,上面残留的余痕是凤凰翎羽的模样……现在痕迹已经消失,照雪那段时间的记忆也随之消散, 他不记得袭击我的事情, 也没有伤害我的意图。”
“印记消失了?”遇锦怀脸上闪过犹疑,他沉声问:“凤凰帝尊的印记为何会下给江照雪呢, 又为何会在劫持大师兄后……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