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雪的修为和地位注定他不能接触到仙宗内部,除了和季寒溪关系亲近外没有任何用处。
况且半月前他已经成功劫持季寒溪一同出走,在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们的时候,又什么都不做就放人回来。
遇锦怀若有所思。
怎么想,这一切都有蹊跷。
霖泽真仙微微闭眼,雾极的传音回荡耳畔。
江照雪身上无半点异样,季寒溪口中的印记更是无处可寻,唯一的异常便是他失去了那段记忆——就算用上搜魂之术,也没能问出什么。
霖泽真仙看向站在首位的季寒溪,等待他的解释。
“印记并非突然消失,”季寒溪语气平静地解释,“途中我接连突破了分神期和合体期到达大乘期,引来双重天雷劫,渡劫时我与照雪一同进入了幻境,带着他一同战胜了雷劫。”
“大师兄,你已经是大乘期了?!”饶是向来温和的遇锦怀声音都不免提高了很多。
他以为沈忘州的资质已经是四人中最好的,不曾想只是半月,季寒溪竟然又是接连突破,已经到了差一步飞升的大乘期,速度之快可谓惊世骇俗。
霖泽真仙闻言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眼底皆是笑意,他在更早些时候知道这个消息时,心情不比遇锦怀冷静多少。
他抚须笑道:“寒溪自幼被天道选中,是万年难遇的仙人之体,得道成仙指日可待,只是连为师也不曾想到会这样快。”
“所以……是天道雷劫认为江照雪身上的印记想要帮他渡劫,才主动抹除了印记?”遇锦怀压下震惊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猜测。
季寒溪颔首,稍作犹豫后,低声说:“从雷劫幻境中逃出后,我得到了天道的密语。天机不可泄露,密语我无法说出口,但可以确定,那就是凤凰帝尊唯一的弱点。”
他停顿了片刻,一字一顿道:“也是在维持三界安稳的前提下,杀死他的唯一办法。”
周围有一瞬间的寂静,遇锦怀看向秦雨,两人短暂对视后,同时得到答案——
现在,只有季寒溪可以杀死凤凰帝尊,挽救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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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所以现在百宗修者请命让季寒溪统领众人对抗九重天?”
沈忘州坐在青碧庭院内的桌子上,双手后撑,脸色不愉地嗤笑道:“这群人还真是‘从一而终’,有奶就是娘。”
遇锦怀倒了杯清茶递给小师弟,知道他不痛快,安抚顺毛道:“此事非同小可,尊上的存在是最重要的。”
沈忘州就是看不得胤淮受委屈,虽然对方听到他的消息后笑得满脸玩味,并不在乎,但沈忘州在乎。
秦雨一袭墨衣坐在另一侧,闻言漠然道:“江照雪有问题。”
“为什么?”遇锦怀眉梢微动,看向他。
秦雨恹恹垂眸,苍白脸色匿在树荫里:“阳气尽失,命不久矣。”
秦雨对死物的直觉是与生俱来的,炼器附魂的天赋在鲛岳仙宗内最高,他说某个人会死,必是感受到了死气,那人九成九活不长了。
沈忘州皱眉看着湛蓝无云的天,思考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季寒溪出去练级,少不了江照雪的帮助,但是两个人就算没日没夜地双修,直接把江照雪的天然体质用废了,也不可能半月之内开挂到差一步飞升。
季寒溪一定还有别的际遇。
沈忘州眯了眯眼睛。
难不成真的是天道想要解决那只小破鸟,直接不顾规则接触了季寒溪?要真是这样,主角的待遇也好的太过离谱了。
而且于情于理,杀死小破鸟维系平衡的角色,鲛人都更加合适——天道不会意识不到这点。
到底是为什么呢……
遇锦怀轻抚下巴,思考:“寒溪已经突破至大乘,连师父也差他几个境界,不可能看不出。”
他顿了顿,看向沈忘州和秦雨:“小师弟还没见过寒溪,阿雨,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不对?”
秦雨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两人也不能确定,沈忘州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几日后,他与季寒溪在宗内偶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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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宗内事物繁多,百宗决定孤注一掷主动出击,在仙凡之战中倾尽修者之力帮助季寒溪拖住九重天的全部力量,由季寒溪发动对帝迟的致命一击。
在随时可能被屠宗的恐惧下,百宗修者前所未有的凝聚,一边紧张地训练弟子,一边等待季寒溪口中的“我即将突破飞升”。
沈忘州自然也逃不了闲,整日和遇锦怀秦雨一起训练宗内弟子,每每回到鳞渊峰都会面对委屈怨念的司溟,缠着他几番温软说词,把沈忘州迷得神魂颠倒只会答应。
真可谓是“日夜不宁”。
这日,沈忘州无意中路过玄烬庭,意外撞见了独自站在门外的季寒溪。
晚风拂动漆黑如墨的发,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隔着几步之遥,互相望去。
一双眼满是无所谓的烦躁,另一双眼平淡的表象下盛满挣扎。
“忘州。”季寒溪先开口,清冽如冰的嗓音很克制。
沈忘州目光放肆地从他身上扫过,企图找到遇锦怀口中的“不对劲”,应也应的漫不经心:“有事?”
季寒溪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深刻的痛传到心脏,才控制住冷淡的神情,低声道:“我们谈谈。”
沈忘州暂时还真没发现季寒溪有什么不同,还是这样见面就想“谈谈”,为了找到季寒溪的“异常”,他干脆答应了。
沈忘州眉头轻蹙,看着他:“你想谈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这边几乎不会有二代弟子路过,以他和季寒溪的实力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了去。
季寒溪停顿片刻,挥手设下一片结界,看向沈忘州时眼神越发地沉。
他向前几步,靠近沈忘州后,突然道:“我未曾与江照雪双修,你不要误会。”
沈忘州一懵,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沉默在季寒溪眼里更像一种讽刺和不信,凌厉的眉眼闪过不易察觉的疼,他身形一闪,毫无预兆地用力攥住沈忘州的手腕,将人握在掌心。
季寒溪眼底闪过愤怒和无奈,语气急切:“你不信我?我的修为是天道恩赐,全然与他无关,忘州,你可以去问雾极师叔。”
沈忘州只觉得莫名其妙,赤红灵力凝为锋利刀刃,一把挣开了他的手:“你与江照雪之间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季寒溪闻言瞳孔微微缩紧,薄唇微张,似要说出什么,漆黑的眼底痛苦更甚。
半晌,也只是侧过身避开沈忘州的视线,狼狈地闭了闭眼,遮掩去所有挣扎茫然的情绪。
“忘州,”他哑声开口,“我知道你恨我,你对司溟……我也知道。”
沈忘州意识到什么,眉目微敛,眼神锐利地紧紧盯着他的侧影:“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寒溪微微转头,凤眸低垂,嗓音变得嘶哑:“我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我对你……你知道——”
话音未落,季寒溪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他逃避似的转过身,胸膛几次剧烈起伏,都没能说下去。
几次呼吸后,他抿紧嘴唇,忽然抬手发动术法,眨眼间消失不见。
徒留金色灵力缭绕在沈忘州的身旁,溢散出独属于季寒溪的清冷气息,昭示着刚刚发生过什么。
不对。
季寒溪不对。
沈忘州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额角一阵剧烈的抽痛,但这次季寒溪离开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进入“沈忘州”的回忆。只剩下蚀骨的疼痛徘徊不走。
他按着额头拧眉回忆刚刚的一幕幕。
季寒溪刚才的举动,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清冷高傲的大师兄。
从前的季寒溪是自矜且有分寸的,就算中了江照雪下的催.情咒,也宁愿自残而不去伤害沈忘州,无论面对什么,都从未真正的失控过。
刚才沈忘州眼里的季寒溪,俨然失了自矜和分寸,急切得仿佛要将“沈忘州”彻底据为己有,可最后又矛盾地“临阵脱逃”。
第86章 瞒着
沈忘州独自站在原地许久, 才缓解了沉浸记忆的边缘的痛苦,他一刻没停地赶回鳞渊峰找胤淮。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季寒溪被小破鸟控制了。
就算不是彻底的控制,也一定是和江照雪一样, 在他身上留下了不易察觉的印记。
偌大宫殿内空空如也, 只余空气中属于胤淮的寒冷气息。
鲛呢?
沈忘州推开寝卧的门,屋内静谧,没有胤淮。他顿了一下,径直走去殿内冷泉。瞬移得太急,冷墨色仙袍被挥出猎猎风声,外衫飞出弧度。
可以轻易撕碎闯入者的浅色结界对沈忘州来说宛若无物, 他轻易穿过,下一瞬面前的景致悄然变幻。
模糊变幻的雾浓郁盘桓在宁谧的水面,随着他的闯入有灵魂般散开一部分,让他得以窥见一片欲盖弥彰的身影。
稠雾氤氲中,冰冷的玉石上轻搭着一条肤色冷白的手臂,暗银色的发铺散在玉石阶边缘,遮盖了细腻的肌肤, 隐约露出的半个下颌薄唇微张, 似是熟睡。
鲛人毫无防备地在水中入梦,诱人的香气溢散,沈忘州呼吸一窒,本能地燥热起来。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泉边,眼前勾人的景致愈发清晰, 胤淮对他向来无防备, 沈忘州指尖不自觉蜷了蜷,搔动掌心时让心底也跟着酥酥麻麻地痒。
少年骨节修长有力的手不知轻重, 此刻喉结渴望地微微滚动,几次深呼吸,还是没忍耐住俯身捏住了对方的下巴,调戏似的抬起,直白又放肆地欣赏这张让人神魂颠倒的脸。
鲛人雪白的睫羽轻轻颤动,下一瞬,微微掀起眼皮,沈忘州手指轻抖了下,漆黑双眸径直撞入那双深邃的黛蓝色瞳孔,像溺进一片幽暗的深海,无从逃脱。
古神无悲无喜的神色眨眼间被欲望取代,搭在一旁的手不知何时悄然落在了少年劲瘦的腰侧,像沈忘州掐住他下颌那样,骨节过分修长的手指轻佻地绕过外衫,不轻不重地握住了腰。
沾湿的指腹细细碾磨着精细的布料,几不可感的力道透过仙袍,丝丝缕缕地渗入,沈忘州腰间一软,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腰腹,身体向前倾了倾。
“胤淮。”沈忘州只顾着眼前的美色,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得寸进尺地顺着鲛人冷腻的肌肤抚过下颌,去摸他敏感的耳鳍。
触感好的爱不释手,却还要佯作不爽地开口,给自己谋得更多的好处:“我在外面整日训练弟子,你在这里睡觉?”
沈忘州亲吻过无数次的薄软双唇勾起,胤淮微微歪头,将自己送入沈忘州的掌心,戏谑的嗓音染着让人心痒的困倦诱意:“忘州这是在怪我没有陪着你么?”
这份毫无保留的纵容无疑助长了沈忘州的嚣张气焰,他盯着胤淮的唇,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感觉有些渴。
他又往前靠了半步,干脆单膝跪在玉阶上,嗅着几乎淹没他的冷冽香气,心跳加速,泵出的血液让全身染上燥热,掌心下的肌肤又凉又滑还很软,细腻得像世上最昂贵的绸缎沾了水后的触感。
他一下一下地抚着按着,忙碌了一天的烦躁全部消散,他才心猿意马地提起正事。
“我刚刚见到季寒溪了,他变了许多,虽然师父师叔都检查过,但我怀疑他被那只小凤凰下了印记……”
腰侧修长的手不急不缓地收紧,手指挤压着紧绷的肌肤,惹得少年鞋尖难耐地轻蹭,胤淮藏匿着眼底的暧涩,耐心地歪着头,耳鳍蹭过滚烫的掌心,目色玩味地示意沈忘州说下去。
沈忘州掌心痒痒的,心也跟着痒,完全没注意到腰间的异样,整个人都被面前的景色深深吸引。
鲛人喉结轻轻滚动,诱着他用拇指按上去,感受柔软肌肤下脆弱的搏动。
“你还没见过他,你觉得呢?”沈忘州单膝跪在玉阶上的膝盖蹭了蹭,身体倾得更前,饥渴的眼神早已从上到下地看了个遍,齿尖发痒,恨不得逮住一块肉咬住——胤淮向来纵他,他也不是第一次咬了。
水面浮起粼粼水波,浓雾消散几分,露出一截暗银色的鲛尾,沈忘州视线下意识移动。
尖利的指甲不知何时探入了一掌宽的墨玉腰带,嵌在腰带与身体的缝隙,忽然用力拽动。
沈忘州茫然间顿时失了平衡,再高的修为也被压制,身形狼狈地直直摔进了温热的泉水里,扑腾时溅起大片大片水花。
仙袍从外到里湿了个透,黏黏腻腻地粘连在皮肤上,脑后束高的发也沾了水,一丝一缕地黏在后颈。
泉水深不见底,沈忘州不会水,慌乱挣扎时双腿只能主动靠近鲛尾,鲛尾计划得逞,体贴地钻过腿间从上至下紧紧缠绕至脚踝,靴子不知何时坠落不见,沈忘州用力抓住胤淮的肩膀骑坐在鲛尾上,才没后仰着淹没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