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迟看他一眼,转头想帮楚遇分担一点。
祝野看一眼他的手,又挤了进来:“你什么体质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健身卡不是白办的,给我搬。”
楚遇看着他视死如归的眼神,手一松,真的直接将资料放在他手上。
两沓资料垒起来,直接到祝野的下巴,手指都勒红了。
郁迟看他一眼,和楚遇在前面说了什么。
祝野听不见,只能远远的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一左一右,说话一来一回,关系特别好的样子。
他抵了抵尖牙,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没有说出来,硬着头皮在后面搬书。
这种事情,越想心里会越气,而祝野又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
思来想去,他赌气似的,故意落后两个人,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
走两步,他一脚踢飞一个石头:“坏鱼。”
又走两步:“垃圾楚遇。”
再走两步:“坏鱼。”
再走两步,觉得不对劲。
他这么喊,听起来像在和楚遇郁迟凑cp。
祝野换了个说法。
“坏鱼。”
踢石头。
“耶耶。”
踢石头。
“坏鱼。”
走两步。
“耶耶。”
又走两步。
“坏……”
踢出去的石头被人踢了回来。
祝野抬起头,郁迟撩了撩眼皮,眼底澄澈,黑瞳深深,有种脆弱而疏离的冷感。
祝野看呆了,一脚踩着石头上,膝盖往下一磕,结结实实给郁迟拜了个早年。
郁迟后退一步,似笑非笑的:“新年好。”
打算绷着脸让郁迟好好哄一哄的祝野:“……”
阿西。
世界明天就毁灭吧。
【新年好新年好】
【这个头磕的真响啊】
祝野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绷着脸,若无其事:“你不是和楚遇走了吗?”
郁迟笑了笑,没说刚才和楚遇走是为了顾及祝少爷可怜的自尊心,才把人支开。
“行了,别逞强了,分一半给我。”
说着,将手伸出去。
他的手细长,骨节分明,指节都被冻红了,手心指腹柔软,是祝野花了七年时间,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
“不用。”
祝野不舍得让郁迟搬书,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来:“区区小书,不足挂齿。”
郁迟看不过去,直接截取一半。
“以前没见你这么斯文,搬个书和我磨磨唧唧的。”
走了两步,发现祝野没跟上。
他偏了偏头:“还不过来?”
老婆真会疼人。
嘿嘿嘿。
祝野开心了一路,追上去围着郁迟说话。
“他刚才问你什么啊?”
“楚遇是不是偷偷说我坏话了?”
“打探一下未来同事的消息也不可以啊?”
“等等我等等我,哎,我不说了行不行,你别生气。”
郁迟:“。”
祝野安静了一分钟,突然感慨。
“我发现我们好默契。”
郁迟:“嗯?”
祝野:“我不说话的时候,你也不说话,嘿嘿嘿。”
郁迟:“……”
【哈哈哈哈哈他好像真的很高兴】
【真·默契】
【你小子是真会说话】
*
第四节课下课,祝野又准备翻墙出去买菜做饭。
郁迟不喜欢将作业留到晚上,课间几乎不挪窝,全用来写作业。
祝野趴在桌上,下巴搁在桌上,看他的手握住笔勾画关键词,现在敢光明正大和郁迟打招呼:“今天中午给你买淮山花菜,再炒一点肉,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什么时候去买?”
“第五节课啊。”
祝野说的理所应当,从桌洞下面抽出四张检讨:“这里有一千五百个字,班主任要是来了,你帮我交一下。”
“不交。”
郁迟终于写完两页数学题,换了一本英语继续。
说话间,祝野特别自觉的将数学题往自己这边搂。
明明才录制的第二天,大家已经形成了一种无声的规则。
郁迟这边写完的作业,祝野先抄,抄完之后得在八个人里轮一圈,第二天要收的时候,会准时放在郁迟的桌上。
今天郁迟写作业的速度比昨天要慢一点,不知道是因为题目更难还是怎么,祝野感觉他看题目画关键词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上课的时候,郁迟也一直靠着椅背听,不怎么用心的样子。
祝野揣测:“学累了?我们下午翻墙出去玩?电玩城去吗?”
郁迟:“……”
他看一眼身后和走廊提前放置的摄像头,本来就头疼,现在更晕了:“不去。”
郁迟写累了,往椅背靠了靠:“你之后别逃课了,到点一起回去做饭。”
“一起?”
祝野迅速捕捉关键词,理由都没问,直接说:“好。”
郁迟将作业往祝野旁边放了放。
他桌洞的东西堆满了,这些练习册全都暂时放祝野这边。
教室的窗户都透风,就算拉上窗帘,寒意也会一波接一波的渗进来,身后的大门开开关关,一阵又一阵的风更吹得人心烦意乱。
郁迟感觉早上的头晕到现在发展的越发厉害。
他趴在桌子上,闭了闭眼,声音比平时更轻:“老师来了喊我。”
祝野耳尖立了立,似有察觉地朝旁边看过去。
郁迟还是很白,趴在手臂之间,闭着眼,睫毛抖了又抖,没有睡着,只是在养神。
他侧脸也很漂亮,眉骨鼻梁嘴唇和下巴的弧线很流畅,呼吸比平时还要急,看不出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脸依旧是白的,淡淡的样子。
但祝野感觉不对。
他凑近了一点,将手贴上去,贴在郁迟的侧脸。
郁迟蹙了蹙眉,半睁眼看着他:“手拿开。”
语气轻了又轻,如果不是眼神带着烦躁,祝野都以为他在撒娇。
完了。
祝野心里警告大响:“你是不是不舒服?”
祝野脑子里迅速跳出好几个词:“头晕?耳鸣?胃痛?还是累了想休息一下。”
郁迟:“一。”
顿了顿,又说:“四。”
头晕,累,可能是要发烧。
祝野抬头看时间,还有小四十分钟才放学。
“我去找老师请假。”
祝野站起来,手被人拉住。
太凉了。
祝野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刚才去搬书的时候没发现,就抓住他手的短短一下,冰凉的触感真的像凉玉。
“不用。”
郁迟将手收回来,祝野的手马上跟过来,两只手抱住他的。
郁迟想抽开,祝野没让,瞥了他一眼,没有平时插科打诨的不正经调,连语气都有些冷:“别闹,我帮你捂会儿。”
郁迟看出他有点生气,缓了缓,重新坐起来:“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
祝野看他一直垂着眼,平时心情不好都会勉强笑一笑,今天一点笑都没有。
祝野掏出没上交的手机,果断到药店下单了一圈药。
药很贵。
下单完,祝野昨天问的那些钱刨去他预留的饭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剩下的那一点……
祝野重新点开跑腿,果断下单。
还能给老婆买个热水袋。
下午大家分开排练节目的时候,祝野拽着方歌跑保卫室将东西拿了回来。
方歌和陆烟两个都不太会做饭,每天都琢磨着怎么点外卖,都快和保卫室的保安混熟了。
有他在,东西拿的十分顺畅。
热水袋到手,祝野掇使着方歌陪他将热水袋送出去。
学校教室有限,乐器演奏找不到场所,就只能在舞蹈房里凑合着一起排练。
今天算是第一次联排,给大家相互熟悉一下。
舞蹈房地下一层,周围昏暗,听说以前是藏书室,后来舞蹈房实在没地方,只能被迫挪出来。
祝野和方歌到的时候,郁迟正抱着琵琶和一个男生说话。
郁迟的手还按在弦上,微侧着头听男生讲,眼皮略垂着,眼底还含着一点笑意。
说着说着,那男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热水袋递给他。
方歌拍一拍祝野:“那热水袋和你手里的还挺像。”
祝野看看那个热水袋,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揣着的。
还真是。
除了花色不太一样,别的好像是一个厂子里做出来的。
方歌推他:“你不是专门来送热水袋的?去呗,看看郁迟会收谁的。”
祝野没动。
方歌又推了两下。
感觉不太对劲,低头一看。
祝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那墨镜戴上了。
方歌:“?”
“你又哭啦?”
祝野:“……”
他拉下墨镜,一双眼里写满了无语。
“我在酝酿情绪。”
方歌:“你酝酿什么情绪?”
“学着点。”
祝野拍了拍他的肩,从药袋子里拿出一瓶眼药水,滴了两滴。
清凉薄荷味,刚进眼里,祝野的眼眶瞬间红了。
方歌:“……郁迟就是演戏的,你这招骗的了他吗?”
下一秒,他眼看着祝野戴上墨镜,直冲郁迟身旁。
郁迟坐在凳子上,而他站在旁边,蹲下来,凑到郁迟旁边。
不知道说了什么。
郁迟将他的墨镜拉下来,露出那双发红的眼睛。
真的有用?
方歌不信邪的凑近几步,终于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难过哭了?”
郁迟屈起手指,点了点祝野悄然话落的眼泪。
祝野眼神委屈,什么也没说,往郁迟怀里埋头:“我只是难受,送热水袋都赶不上热乎的。我真没用。”
“真哭了?”
郁迟语气轻柔。
他还没动两下,被郁迟抵住额头。
祝野愣了一秒,看着郁迟将手伸进自己口袋,拿出一瓶眼药水。
祝野后背一凉。
郁迟面无表情:“心里难受?愧疚的想哭?”
祝野脸上一片空白,默默掏出自己的墨镜戴上。
*
祝野的预感几乎没出过错。
下午夕会课,老师在做总结,郁迟半抵着额头,咳了两声,淡淡的红晕已经涌上了脸颊。
“郁迟。”
祝野喊了两声,郁迟慢半拍的扶着额头看他一眼,因为不舒服,眼里漫上水光,眼睫下也凝着不明显的水色。
祝野探出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
刚上手还不热,稍微久一点,就能感觉皮肤下,源源不断的热气往外冒。
祝野的手冰凉,很舒服。
郁迟难得主动往他的手上贴了贴。
祝野顺手往下,揉了揉他的头,贴在郁迟最热的脖颈窝处,帮他降温。
回家路上,又是飘着风和小雨。
郁迟低头看路,整个人都比平时要迟钝很多,几乎是凭借本能跟在众人后面。
祝野一只手揽着他,一只手帮他拎包撑伞。
楚遇不知道情况,走过来问:“郁迟怎么了?”
祝野侧了侧身。
郁迟脸上的红热已经被外面的风压下去,皱着眉看过来的表情和平时一模一样。
只是垂下眼的时候,唇色殷红,颤着睫毛虚虚咳嗽的瞬间,有种羸弱的美感。
郁迟犹不自知,懒懒散散的看他一眼:“绿灯了。”
言外之意是让他别挡路。
和当年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楚遇心跳霎时停了一拍。
一到家,郁迟强撑着冲了个澡,闭眼躺在床上,天旋地转才稍微缓和一点。
祝野端着菜问他:“要不要吃饭?”
郁迟闭了闭眼:“不吃。”
这会儿难受的劲头彻底上来了,就连晃一下头都晕的不行。
他拉起被子:“我睡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祝野只能又将菜端出去。
一开门,外面四五张人脸,吓他一跳。
陆烟悄悄问:“他怎么样?”
周抑被虞娆推了一把,憋了半天:“人,没事吧?”
方随跟着点了点头。
祝野:“……”
他纳闷:“你们这么担心我老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