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课,陆烟来找郁迟借书,说是忘记落在家里忘带了。
祝野在旁边纳闷:“不找我不找周抑……你和郁迟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在他的印象里,陆烟和郁迟没什么交集啊。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陆烟越过他和郁迟挤了挤眼:“是吧,鱼宝。”
其实也不是全没有道理。
主要是因为前天下午,她趁着祝野不在,一脸为难的找郁迟。
“你们组的资金是怎么安排的?”
陆烟左右看一眼,犹犹豫豫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郁迟说:“你们的钱不够?”
“本来是够的。”
陆烟声音发虚:“我弄丢了两百。”
其实没有。
是节目组给的隐藏任务。
只要资金不够,节目组就会自动启动隐藏任务,只要完成,就能获得一百的奖励金。
当然,祝野和郁迟没有这种烦恼,所以压根不知道隐藏任务的存在。
可惜借钱这个理由太窘迫了,她硬着头皮找了方随楚遇,只借了五十。
“没钱也没关系。”
郁迟还没说话,陆烟已经尴尬了,毕竟两个人真的不熟。
“两百?”
郁迟又确认了一遍。
“要是没有的话,五十就——”
结果郁迟直接从口袋里拿了两百给她,眼都不带眨。
“……够了。”
陆烟:“?”
就算是在节目外,她找朋友借钱,都没碰到给钱这么利索的。
她惊讶了:“你直接借给我了?你们怎么办?”
“你先拿着用吧。”
郁迟表现的很无所谓,丝毫没有因为钱的事情烦恼。
就冲给钱利落的这一点,陆烟对他的好感就蹭蹭蹭直线往上涨。
郁迟被她逗笑了,将手里的书递过去。
那个笑在祝野眼前晃了一晃。
不再是之前郁迟习惯的那种垂下眼的笑,而是看着人笑,比刚来节目要灿烂一点了。
可能出来旅旅游散散心真的能放松心情,祝野感觉郁迟好像也没有去年那么压抑沉默。
“你今天很开心吗?”
他想问。
但是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无聊,想来想去,还是没有说出来。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上来就是八百米热身。
楚遇昨天没怎么缠着郁迟,今天不知道怎么,还是和祝野较起劲来,故意站在他的身边,说什么都要和他比。
“不是。”
祝野想不通:“郁迟不喜欢你,又不是我拦着郁迟不让他喜欢你,你干嘛老和我过不去呢?”
高中的时候,也是楚遇不由分说给他来了一拳,两个人才打起来的。
“没什么。”
楚遇盯着体育老师,跑步是他的老本行,郁迟也夸过他跑步厉害,所以在跑步上,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祝野。
“我就是想不明白,郁迟为什么会喜欢你,明明我比你先遇到他,我先喜欢他,我先告白。”
祝野说:“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不一样,没法儿比。”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楚遇不服气:“你喜欢郁迟哪儿?”
祝野看他一眼。
都毕业好几年了,为什么还是和他讲不通道理呢?
楚遇嗤笑了一声:“你和他压根就不配。他当时会喜欢你,完全就是你的运气。”
如果是以前,祝野就上他的当了。
但是现在,祝野回他:“两个人在一起看喜不喜欢就够了,不需要配不配。”
体育老师哨声尖锐,楚遇瞬间冲了出去,祝野转头找郁迟。
八百米,两圈。
他梗着一口气,第一圈就超了祝野。
祝野看也不看他,和郁迟并排跑。
等楚遇跑完第二圈,回头的时候,郁迟和祝野才过终点线。
祝野跟屁虫似的路过升旗台,取了郁迟随手搭在那儿的衣服,给郁迟送了过去。
刚刚跑完,都出了一身汗。
祝野随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从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郁迟。
等郁迟缓过来,两个人靠在栏杆边吹风。
光在郁迟浓密的睫毛上跳跃,那双眼睛在光的直射下,剔透的像祝野小时候最喜欢的那颗琉璃珠。
以前高中的时候,郁迟也爱靠在栏杆边上,躲在树荫底下,看大家在操场上活动。
他穿着校服,懒洋洋的,旁边还围着几个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在祝野眼里,像只高傲的猫殿下。
祝野忍不住靠近他一点,又靠近他一点。
陆烟在底下跳起来,大幅度挥手和他打招呼,将手放在腮边,做扩音的喇叭:“郁——迟——你们要不要一起来打球?”
郁迟笑起来,也学她的样子:“打——什么球?”
“羽毛球!”
陆烟挥着球拍:“叫祝野一起下来玩儿!”
她说的太专注,没看到身后,方歌一把跳起来,将球拍从她手里抢走,转身飞快的溜了。
陆烟气的满场追着他跑。
郁迟看着两个人打闹,兴致起来了,拍旁边的祝野:“我们也下去打球。”
这一拍,他才发现祝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
诧异地看过去:“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祝野小声含糊了一句。
“什么?”
郁迟眼里含着笑意,没听清,笑着靠近他。
两人视线交错,太阳晒的郁迟额间出了一点汗,眼尾腮边都晕着粉,他浑然不觉,仰头凑近祝野,嘴唇红的滴血,姿态像在索吻。
他靠近祝野,对祝野笑,就好像两个人没有经历关系巨变的那一年,还跟高中的时候一样。
是曾经让他午夜梦回,魂牵梦绕的,年轻的,朝气蓬勃的郁迟。
祝野脑子嗡的一声轰鸣。
斑驳的阳光,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还有郁迟眼睫的微微颤动。
一切卷在一起,奏成怪诞的交响曲,他听见风吹落叶,全世界在为自己的心跳在打节拍。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四哒哒。
高傲的猫殿下对自己外貌的杀伤力没有丝毫感知力,疑问得不到回应,只能歪头表达出更深的疑惑。
好像、有点乖过头了。
祝野一吸鼻子,感觉有一点热气往外升腾。
郁迟震惊:“你流鼻血了?”
祝野:“啊?”
祝野口袋里专门为郁迟拿的湿巾终于派上用场,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操场上,祝野幽怨的缩在角落,看楚遇和郁迟打球。
身边方歌和周抑关爱可怜孤寡小狗,一左一右安慰他。
“流个鼻血而已,不丢人。”
祝野一吸鼻子。
“情敌和你老婆打个球而已,问题不大。”
祝野眼眶一红。
“大不了以后当同事嘛,一三五你,二四六他,周天一起看电影,一家三口幸福和谐。”
祝野面无表情,脸比墨水还黑。
“打不过就加入嘛,方随那小子好像也挺喜欢郁迟的。郁迟打球,他就一直盯着,还夸了好几次郁迟字好人好成绩好。”
“滚滚滚滚滚滚滚。”
祝野气急败坏:“滚呐!”
【哈哈哈,好喜欢看大家逗野花】
【真·兄弟】
虽然知道大家刚才的话只是在开玩笑。
祝野下午的排练还是屡屡看向楚遇,心里很不安稳。
他知道这样不对。
但是他的性格是这样的,对自己的东西就要特别圈起来,谁也不能多看一眼。
郁迟是他最宝贝的东西,谁稍微露出一点觊觎的企图,他都想凶狠的把对方赶走。
祝野写了封约架信。
排练结束之后,他偷偷摸摸跟上楚遇,打算将这封信给他。
楚遇在墙角停下,接了个电话。
“喂?爸,你和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他就只开了这一句话的口。
后面好久,全是沉默。
祝野耐心的等他挂电话,结果那边越骂越大,好像在指责楚遇不懂事,要他回去做个中学的体育老师。
楚遇全程没说话。
沉默算是一种反抗,也像无声的妥协。
祝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误入了人家的家事。
顾不上约架,祝野转身跑了。
遇到大事找郁迟——虽然是情敌的大事。
他离开的动静太大了,楚遇本来听电话就不是特别专心,那个背影,一下就猜到是祝野。
一个电话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楚遇收回视线,懒得多管。
当天下午放学,楚遇再提出郁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郁迟看祝野一眼。
祝野想起下午的那通电话,眨了两下眼,难得没出口杠他。
郁迟也没再拒绝。
郁迟和楚遇单独走在前面。
祝野和方随在后面落单,看着他们两个。
“他们在聊什么?”
祝野问方随。
方随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聊得还挺开心,楚遇都笑了。”
祝野抬头,确实看到楚遇在冲郁迟笑。
有什么好笑的?笑什么?聊两句话这么开心了?
“郁迟开导人还挺厉害。”
方随在他旁边道:“楚遇看起来比刚才开心多了。”
祝野皮笑肉不笑:“哈哈。”
所以他为什么要同情自己的情敌啊。
*
晚上,吃完晚饭没多久,祝野敲响了楚遇的房门,手里拿着一封信。
“检讨?”
楚遇抬手勾了勾自己的耳钉:“你又偷听我和郁迟说话了?”
“不是检讨,是约架。”
祝野说,看表情已经忍了很久了:“你要是输了,别他妈老缠着郁迟。”
楚遇说:“就许你在郁迟面前装惨,不准我卖可怜了?”
祝野冷下脸来:“到底是谁在卖惨?”
“行啊,那就打一架吧。”
楚遇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刚好就要走了,走之前再打一架也挺好。
两人还残存一点理智,打架也知道离摄像机远一点,躲在房间后门那块坪地上打。
时隔多年,楚遇也没想到,还会因为冲动,和祝野打架。
还是和以前一样,几乎没什么话,两个人出拳都没什么理智,带着积攒很久的怒气,一下垒着一下发泄出来。
不知道打了多久,楚遇所有的情绪倾泻出来,到最后,手冻得没有知觉,只知道麻木而机械的出拳的时候,两个人默契的收手了。
再看看彼此。
祝野嘴边青了一块,他鼻子也有点流血。
“咯嘣。”
他听见了类似于易拉罐被人扯开的声音。
郁迟坐在后门的台阶上,半曲着一只腿,旁边是一大桶酒,他正往里面倒可乐。
郁迟不喜欢酒的味道,但是这种情况,好像喝点酒要更应景一点。
他又拆了一听可乐往里面倒,周围的易拉罐包起来,节目组送会给需要的人。
“打完了?”
这边动静消停下来。
郁迟挑了挑眉。
祝野心虚的和楚遇对视一眼。
“没、没打架。”
祝野不知道自己嘴角的伤有多明显,笑起来冲郁迟跑过去,眼巴巴蹲在他旁边,特别自觉地捧起一个杯子。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练琴吗?”
郁迟视线从他嘴角的伤口掠过,拿起另外一杯,示意楚遇过来拿。
楚遇没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郁迟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他甩了甩冻的无知觉的手,慢吞吞挪了过去。
三个人高低坐在台阶上,安静的喝了好久的酒。
祝野存着心眼,故意坐下一级台阶,借着一点微醺的酒意,一个栽倒,直接斜斜的将头靠在郁迟的膝盖上。
郁迟好像也有点醉了,没有推开他,右手轻轻放在他温热的脖颈上,借他的体温暖手。
祝野吸了吸鼻子,闻到淡淡的青柠香,那是郁迟护手霜的味道。
这个动作好亲密啊。
他偷偷的笑。
好像从昨天和郁迟聊了一下之后,郁迟就没有那么排斥和他接触了。
风很安静,汽车鸣笛声时不时响起,远处来来往往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楚遇心里的怨气在刚才发泄了出来,现在平静下来,转头看旁边的郁迟。
郁迟双手抱着杯子,低头抿酒。
睫毛很长,嘴唇很红,鼻尖也冻得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