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明显在厕所洗了一把脸的南川已经来了,刚好可以一口气骂完,“南川,快说,你是不是蠢的!”
南川:“……呜。”
我不耐烦:“你知道你哭这几秒,世界有多少人死了,你还能不能干点有意义的事情?遇到你们真是倒了血霉。快过来写报告!”
我早就看见柳本在和我说话之间,连一句话都没有打完整,一手把他推开,“柳本打字慢得连帕金森病人都急得想要跳起来抽他一巴掌。”
柳本:“……”
结果,我们都只剩下一分钟了,还在打没头没尾的要点,就像是不知道答案,总之先把看起来是得分点的东西全部甩上去。
我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推开南川,在电脑上打了一句话,然后点系统上交。
我以为这么就结束了。没想到所有警官和教官要现场点评,每组给两分钟讲他们的内容,现场评分。我们鬼塚班是第一个先上,然后其他教官和警官们以鬼塚班的情况为基础分班评分,计入学生的平常成绩。
这个突然的消息把所有学生都给吓坏了,周围全是议论声。
我坐在椅子上踢着空气。见一组组成员上去,还有三组就轮到我们的时候,我站起身,柳本和南川吓得连忙抬起头。
“榎本大人,你要去哪里?”
我说,上厕所。
“可是快轮到我们了……”
我凉凉地说道:“照着念就好了。”
我还没有走两步,柳本和南川一人一只手抱着我的手臂,“要是教官问我们问题怎么办,你要不带我们一块走吧?”
“你们是变态吗?之前小组讨论还巴不得快点从我旁边跑了,现在上厕所却要粘着我?总之……”我掰着他们执着的手,说道,“我会快点回来的。”
我一说完,就走了。
其实我没有想去上厕所。
我只是想先看两个人在台上焦虑得头晕目眩,手忙脚乱的样子。
柳本和南川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我,在老师催促下不得不上台念了一下我写的那句话,“凶手是死者的女邻居。”说完之后,两个人对着一大帮乌泱泱,面色不佳的警官和教官们两眼发晕。
坐在中间的鬼塚大叔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答案?”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目暮警官也跟着严厉起来,“你们开玩笑也要有限度。”
我在墙角看戏笑得不亦乐乎,还没停,旁边飘了一道声音,“你明明可以跟教官们说,他们说你闲话,不需要自己亲自绕这么一个大弯子欺负他们……不管怎么样,我想,今天之后,他们看到你都会怕,看到你就想绕着走。”
“我喜欢自己处理事情。”我转头看到是降谷零,挑了挑眉,“所以,你看到我就绕着走,是因为你怕我?”
“我不怕你。”
看他不苟言笑,不惧一切的那劲,我就觉得好笑。
“好。”
降谷零以为我在取笑他,蹙眉道:“好什么?”
“万事顺心,所以我说好。”
我真心觉得道场上那些不叫什么事。降谷零没有必要抱着不放。但他真要说明白,甚至要和我据理力争什么的,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是不同的个体,互不理解是常事。他想放下就放下,他想拿起就拿起,我随时奉陪。
我看两人快支撑不住,终于决定去当救世主了。
离开前,我又看向降谷零。
“来警校之前,我就认识你了。”
降谷零的脸上因为我这句话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像是诧异,像是疑惑,又像是好奇,眼瞳动着光,好像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看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时,连那遮盖在眼前的昏昧也像是遮挡阳光的帘布,跟着被风吹拂开来。
光影颤动下,旧世界悄无声息地用焕然一新的面貌呈现在眼前。
“你也该好好认识我才对。”
我一说完,就大步走上台前。
第11章 Case #3 消失的行李箱(完)
[东京时间下午3点24 分]
此刻东京警视厅警察学校正在为今早发现的出租车司机死亡事件,安排警校生们为他们所做的案件分析做一份两分钟的现场报告。在招收这批学生之前,警校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活动,像这种直接悬而未决的案件是不应该留给学生们做任务。除此之外,这还牵扯到凶杀案的保密性,很难保证学生不会出去乱说,不小心把案子的关键信息暴露给真正的凶手知道。
然而,这群警校生里面有那个人在,这些顾虑反倒像是无足轻重的小问题。这是他们多年来对榎本弘一的信心。一旦放心起来,警官们和教官们更多的是在想这些活动带来的好处。
如果成功的话,这种活动还可以多来几遍。以学校作业形式,让榎本弘一参与到案子中来,且由他带动整个警校生侦查的活跃思维。这是属于双赢的模式。
教官们早发现榎本弘一的懒散。然而,在小组活动里面,榎本弘一让自己的组员到处收集学生做的推理,自己做整合工作时,榎本弘一会帮忙剔除错误的推理。组员们不得不重新去多做搜集活动,在这个过程中,组员和其他学生们是有互相做交流的,并慢慢引导出更加清晰明确的推理来。
目暮警官和鬼塚教官,还有其他教官们对这种正面积极的交流非常满意。
在报告大会开始前二十分钟,警官们和教官们都在讨论整个活动的进展,而话题中心自然是榎本弘一。
“要是被小弘知道,他的组员把他那些话无意间都传给其他人修改答案,不知道他怎么想?”目暮警官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我看他好像还挺想要拿比较好的表现的,虽然小弘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怕被榎本弘一发现他们在讨论他,所有人都背过身子,避免与他发生视线接触。
鬼塚警官说道:“没想到小弘也有被摆一道的时候……”
浦田老师接着说道:“我看未必,从头到尾,榎本君都没有说凶手是谁。他应该料到要是说出去的话,所有人都会抄自己的答案吧?”
越智教官已经从他们班那边过来,笑道:“就算不说,大家的想法也开始慢慢推出凶手是谁了。说与不说没有什么所谓。”越智教官接着说道:“我们干脆这次作为计分活动吧?这群学生也不容易,为了让小弘参与查案,还被我们拉过来一起查案子。”
鬼塚教官忍不住担心道:“我都看小弘那组改了好几遍,每次都是全删。现在就算把凶手名字扔上去,他还能拿到书面报告的全分吗?小弘会吃亏吧?”
越智教官拍着鬼塚教官的肩膀,说道:“鬼塚,我们也得让小弘熟悉整个警校的流程,遵守警校警规,树立师威。他要是总想混日子,是不可以的。你们都是太宠他了,才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你看看,早上他一说头疼,你就放他去休息,其他学生知道多不满啊?”
“……”鬼塚教官觉得越智教官还是说的有道理的,可还是忍不住担心道,“他要是拿到全校最低分,怎么办?”对比其他小组都已经跟着榎本弘一指出来的矛盾点进行修改,凶手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榎本弘一那组还没有完整的书面报告,一定会吃亏的。“如果他查出凶手,我们就给他满分,怎么样?”
“可是,小弘是专业的。对其他刚入门的学生来说,这样也就不公平了。”越智教官顿了顿,道,“我们这个案例分析报告不要占太多平时成绩分,就好了?给分数的话,还能激励学生多参与这种活动,何乐不为?”
鬼塚教官思来想去,被说动了,刚点头,就听到越智教官握拳说道:“苦尽甘来这么多年,终于有欺负小弘的机会了!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教官的力量!”
目暮警官在旁边抽了抽嘴角:“……”
这样听起来,好像只能用分数拿捏榎本弘一的越智教官更可怜一点,是怎么回事?
……
教官们和警官们的密谋只特意避讳了榎本弘一和他的组员们,却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学生被迫听了墙角。现阶段学生们都用电脑开始写报告了。而报告的书写形式之前在课堂上就教过了,这次活动真的是把学生们这几个星期学习的内容投入了应用。
站在旁边旁听的便是降谷零。他原本是要去看法医报告确定自己的推理,结果听到这群长辈们都在讨论榎本弘一。在此之前,他都没有觉得教官们多看重榎本弘一。这听下来才发现是自己并不把他放得那么重。而其他学生都已经注意到风向,早就榎本弘一的言论当做参考答案进行修改。
鬼塚教官说他会吃亏的话,又一次从降谷零的脑海里面闪过。
早上降谷零才拒绝过蹭答案的榎本弘一。如果当时自己答应的话,起码榎本弘一的脑力成果不会被他的组员被作为交换条件,被到处传。听教官说他们组现在连报告都没有写出来,降谷零虽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有点担心他吃亏了。
不过因为早上道场事件闹过不和,他现在也没有原谅榎本弘一把他当傻瓜一样在道场上戏耍的恶劣行为。降谷零又不可能这个时候主动跟榎本弘一搭话。抱着复杂的想法回自己小组时,降谷零看到诸伏景光正在赶探听情报的柳本离开。
之前柳本支着耳朵偷听他们的讨论就被赶走过一次,现在他又来偷看情况。然而明明该是做贼心虚的柳本,连离开都是气势汹汹的。
“走就走,你以为我们还少了你的线索吗?你们可能不知道,各小组传的「犯罪者不是一米八以上的右撇子」是榎本大人先说出来的。不信你们可以问教官们。你们没了我们互相交流情报,吃亏的是你们!”
诸伏景光自然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降谷零却在旁边开口了,“好啊,我们交流情报。”他刚说完,就注意到诸伏景光用惊讶的目光觑着自己。可他总不能跟诸伏景光说,自己怕榎本弘一的进度跟不上,最后什么分都没有,而其他抄他答案的人个个高分吧。
柳本见降谷零让步,连忙看完他们小组列出来的要点,看到他们推测『乘客』是凶手的时候,就复刻榎本弘一之前的话否定道:“出现在便利店的那人应该就是出租车的乘客,从血迹情况可以得知,他在那段时间坐上车离开了。可是,如果这个乘客是凶手的话,他和死者相处那么久做什么?就算中途分开过,他重新去找有什么意义?不能因为他带着有血迹的行李箱,可能是另一起凶杀案,就说他有问题吧?你们太关注这个乘客了吧?”
降谷零不为所动,继续指着照片里面的乘客,说道:“说到底,这个拿着行李箱的乘客的行动太不自然了。遮挡相貌是一回事。这家便利店前不着居民区,后不着交通站,谁会把这里当做出发点或者终点站?中途下车来买点补给还比较常见,可是,乘客是中途下车的话,要拿着行李箱转悠做什么?28寸的行李箱不嫌拿着麻烦吗?行李箱不是到目的地才会搬下来吗?”
“……”
柳本被问倒。
这个榎本弘一一点都没有跟他讲过。他只能不断地回忆榎本弘一说的话。
“谁知道呢?反正那时候死者还活着就对了。”
降谷零还是执着那个行李箱的问题。
就算行李箱装的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乘客也没有多此一举把行李箱拿下来。除非,那个行李箱不是乘客的。如果推行李箱进店的是一名小偷呢?偷行李箱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盗窃。有小偷借着司机停在便利店之余,转移了行李箱。
为了躲避行李箱主人的视线,小偷不得不在便利店转悠一圈……
这解释了为什么有人会明明是中途靠站,还要带着行李箱转一圈。可是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真的是小偷的话,他怎么知道那里刚好是有行李箱。而司机为什么要中途靠站?除非用巧合、意外或者偶然事件来解释,否则说到底线索太少了。
降谷零问:“榎本有说过凶手是谁吗?”
“这没办法推凶手,线索太少了,大概猜一下范围就好了。”柳本耸耸肩,“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有个指向性的范围。教官也没有要求说找出凶手具体是谁。”
“那榎本没说范围吗?”
“他说,反正和乘客没关系。”
“……”
降谷零不管逻辑,只是自己的直觉还是让他无法放弃行李箱的矛盾点。
现在要是榎本弘一在,降谷零一定要问个为什么。然而,旁边就只有疯狂记他们报告的柳本。见柳本勉勉强强记完离开后,诸伏景光说道:“你知道这人是来打听情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