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听下来,伊森·本堂脑袋里面的榎本弘一全是由人渣,败类和恶霸这些名词拼凑出来的恶人形象。伊森·本堂在犹豫,这个人应该不会是琴酒想要发展的下线。虽然琴酒经常做的是刺杀暗杀任务,也需要有一些人手,但是挑这样的人打下手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伊森·本堂做了那么多年的情报收集,自然不会只是收集一部分人的信息。先是借着自己的信息技术偷偷地混进了名为警校校群里面,里面关于榎本弘一的言论也很多,但是负面的反而很少,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洗地,统一言论;再来,他又扮成清洁工偷偷混进教官办公室里面,检查榎本弘一的作业,他的所有课业都是由不同笔迹组成的,质量有高有低,很明显不是一个人做的。最后,他把榎本弘一过去的背景也给调查了。他上的是名牌大学,但缺勤很严重,成绩都是低空飘过的。中学时期是经常请病假,没有密切的朋友往来。反倒是小学的时候人比较活跃,但是都是和父亲一起破案的事情。
他的性格似乎从小就很刁钻。
调查了一天之后,伊森·本堂就把榎本弘一的情报整理成一页文件递给琴酒。本堂还记得琴酒看完之后,脸上带着冷意让他在暗网上发布悬赏,找杀手来处理。像这种非本职工作范围内的事,琴酒从没有兴趣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盯梢一个人,直接让外部人员执行。结果没想到刚发在暗网上,悬赏令就被撤下来,找熟悉的杀手公司反倒被直接说,这个单子是他们不能接的。
如果他们执意坚持的话,就自己干,不要给他们找麻烦。
“老牌杀手公司都不会接这个人的单子的,新人公司也知道规矩,有些人是不能动的。这个年轻人是道上明确说不能碰的。就算是他当警察,跟自己有冲突,也不能因为自己要逃跑而不小心伤了的人。你们最好也不要给自己惹事,否则我们这里没有人敢直接跟你们做生意。”
听着对方因为信号电流变化而失真的声音,琴酒沉声问道:“那人是谁?”
日本黑道团伙那么多,琴酒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清楚,但听说是一位背景很深,已经退休差不多十年的顾问先生养大的宝贝孩子。”
琴酒嗤笑道:“顾问?我怎么听说他的父亲是一名刑警?你们的信息是真的吗?”
“听说顾问不让他自己知道这些信息,都是在暗地里保护他。我言尽如此,如果您想动手,我们这边的刀枪弹药补给就不会提供了,您找其他人。虽然舍不得您那边的大订单——”对方直接就把电话给断了,“但有钱也得有命花,您说对不对?而且您还是小心点,有人找不到机会在那位顾问先生面前秀,您可别给别人送餐就行。再见。”
伊森·本堂在一旁看琴酒的脸色。
“顾问是谁?”
本堂回应道:“做过深入调查,在他身边从小到大都是警察,没听过有什么养大他的顾问。除非这些警察里面有一名是他们讲的顾问先生。”
琴酒相信本堂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撒谎。
见琴酒还在细想,本堂做出冷静又谨慎的试探,“倘若这个榎本弘一真的是有名号,不能轻易动得了的人,上边的人会不会其实也知道那位顾问,那个榎本弘一?”
这句话结束之后,琴酒也没有回应,接下来的也没有让伊森·本堂继续追踪下去。然而本堂对这个年轻人开始产生了更多的兴趣。只是本堂也不愿意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只是向自己的CIA联络员汇报了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存在。如果CIA有想法去拉拢这个背后势力强,本人毫无知觉的年轻人,其实他们就可以早点抢占先机,博取这名年轻人的信任和好感,把他发展成自己的资源。
这个想法很大胆。可本堂觉得如果黑衣组织也觊觎那位顾问的资源的话,说不定也会主动向榎本弘一伸出橄榄枝。唯一的难度就是榎本弘一自己想要当警察,与黑衣组织的性质相悖,把他拉进来也完全有可能成为组织的毒瘤。
CIA本部在美国,虽然在日本也有人脉,但据说有关榎本弘一十年前推理错误的事件被警视厅也全面封锁了。
组织也不确定是否要对这个榎本弘一主动示好。
本堂在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之前,他以为和榎本弘一再也没有任何交集。结果这次琴酒应该要和别人在医院交接情报,似乎出了意外。琴酒临时打了电话让本堂去交接。这次会面的场地换在了人流量比较大的米花町米花音乐学院的音乐厅。
时间定在下午六点三十分的音乐厅南区吸烟区。
本堂从自动售卖机里面选了一包香烟,放进随身口袋里面,再凭着音乐厅的票进了音乐厅等待时间。结果在钢琴比赛正式开始之前,本堂看到那个榎本弘一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一直走到人群前面,好像他本来就是该站在人群中央的人。
从直观来看,本堂并不觉得这样高调的人适合当卧底,一来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二来也不知道对方要的东西是不是自己给得起的。
接着,本堂就看到他和陪着他的朋友一起换到了其他的位置。那个人似乎从来没有来过音乐厅,举止相当无礼,可榎本弘一似乎没有在意这件事,反而为了和对方坐在一起,把自己最好的位置跟别人换。本堂之前也远远观察过榎本弘一,感觉传闻和真实情况看起来差距很多。人的外貌总是有点欺骗性的,但是榎本弘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而且为人也不滥交。
本堂不方便继续观察,便没有留意。
离见面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本堂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往吸烟区走去。往常他也做过情报交接,但是琴酒的任务给他,不仅说明了琴酒对自己的信任,而且也能进一步接触组织的内部系统。他必然是不能够出任何差错。
走出音乐厅的时候,本堂注意到廊道上有人脚步匆匆,总感觉到有些异样。长期卧底经验培养出来的敏锐性让本堂脑袋里面警笛声长鸣。他拦住一个工作人员询问怎么回事。那个女工作人员说有个小表演者明明已经报到,轮到她上台的时候还没有到。那个孩子是跟着学校老师一起来的。那个老师发现她去上厕所一直还没有回来,在厕所里面找不到人。
本堂说道:“…那我也帮忙找一下。”
“太感谢了,她头上绑着两个蓝色的蝴蝶结,穿着蓝色的礼服,名字叫做高田惠。”
虽然这确实是急事,但这也不是本堂需要立刻插手的,反倒是帮忙找孩子完全可以成为自己在大厅里面来回走动的理由。本堂在各处也做出探找的姿态,一路走到了吸烟区。那里已经远离音乐大厅的位置,至少已经要花三分钟才能走到。对这里不熟悉的人恐怕是没有办法很快就找到这块吸烟区。靠近吸烟区的时候,还有磨砂玻璃隔挡着别人的视线。
本堂绕到吸烟区正门,和一个抱着炸弹的蓝裙小姑娘对上视线。那孩子发型都歪了,全身冷汗浸透衣服,眼泪不停地流着,她缩着身子像是要取暖一样,可是本能地在抗拒着这个炸弹,裙底下方已经一片狼藉。本堂下意识地观察周围,再看向她手上的炸弹——这很明显是敏感度为初级的炸弹,现在还经得起小姑娘的手抖,但是靠近雷管的水银不断地起伏,迟早会……
“叔叔,我的手好酸……”
“叔叔,我的手好酸啊…我拿不动了……”
“有个黑衣服的叔叔说让我看到人,就给对方就好。我真的拿了好久…我的手好酸……我要怎么给你?”
她朝着本堂的方向极其艰难地蹭动着,她全身保持肌肉僵硬太久了,根本走不动路。刚起了一步,小女孩就忍不住往后退,引爆器里面的水银高高地扬了起来。
第64章
(二合一)
见水银高高溅起, 伊森·本堂不假思索地冲进吸烟区。他与女孩的距离至少有三四米远。本堂的体能还不可能让他在一秒内就能够碰触那个女孩。然而,仅是为了挽救的希望,本堂还是毅然决然地飞扑进吸烟区现场。
地板因为本堂的脚步发出一声尖锐的“嚓”。
就在本堂拼尽全力要扶住炸弹的时候, 高田惠又重新稳住了自己的手。
本堂素来不苟言笑, 现在为这虚惊一场,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很好, 先拿稳了。”
事实上,真正看到吸烟区里面有个拿着炸弹的小女孩时, 他就意识到这是一场圈套, 为琴酒设置好的陷阱。之所以否定这是琴酒给自己的考验, 是因为琴酒从来都不会对可能是叛徒的人花那么多的耐心。
这个人对琴酒有一定的了解。
不论是是炸弹料型,还是选定的对象,都是经过慎重的思考和设计。
炸弹属于敏感度不高的炸弹, 这种通常需要通过依次引爆雷管中的点火药、起爆药和导爆药才能真正引爆炸弹。这其实只是一瞬之间。而拿着炸弹的为什么是一个小孩子。其实选择成年人也可以,但是成年人的素质要比小孩子要更强。孩子带来的不稳定性, 更容易增加他人的恐慌。诚然, 一个炸弹并不重,小孩子可以拿的时间很长。然而,长久时间维持同个动作带来的肌肉酸痛和精神紧张, 就算是成年人也没有那么容易承受的。
接头的人就等着小孩子见到来人后得救时那一刻的松懈。
尤其是以琴酒的个性, 他立刻离开现场, 更能激起小孩内心的恐慌。
炸弹能当场爆炸。
“慢慢来。”
本堂事实上也有组织并不知道存在的一对儿女。尤其是小儿子本堂瑛祐的年龄上和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即便看起来一脸严肃,与小孩子相处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小女孩刚才力气卸了一次, 现在也没有再多的力气把炸弹转交给本堂。于是, 本堂半跪在地上, 一边紧紧地盯着水银的波动, 一边坚定地接过手。但凡水银再次溅起,就能将整个炸弹内部的电流接通,电流也能够通过加热桥丝点爆雷管。
等安全接过炸弹后,他必须要尽快脱手,转移到任何一个地方,从倒计时的炸弹波及范围里面迅速逃离。就在他还要有下一步动作前,他能够感觉到有个人用坚硬的东西抵着他的后颈。那不像是枪,而是一支笔,顶着他的敏感区域。全身的警觉化成密密麻麻地搬走他全身温度的蚁群一样。本堂现在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血液倒流,后脑位置在慢慢变冷。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添乱?
本堂内心的烦躁让他的双瞳都浮起了冷意。
“高田惠小朋友,恭喜你!”
被点到名字的小女孩被眼前的奇怪的画面弄得一脸茫然。眼前的黑发青年为什么要用笔压着过来救她的叔叔?但是对方又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笑起来又不像是坏人。高田惠也没有想过对方是个坏人。
她才刚想要说话,黑发青年对那个卷发叔叔低声说道:“现在不要动,头低着。”
原来本堂想借用玻璃的倒映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但是想法被对方看穿。此刻为了避免有任何没意义的矛盾和争执,引起没必要的爆破,本堂只能被对方强硬地压着。本堂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来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难道这人不怕死吗?
只要自己手一抖,两个人连同孩子都会被炸成碎片。
他不像是琴酒的接头人,见不到琴酒,难道还要回来救人吗?还是发现不是琴酒,觉得抓住一个与琴酒有关系的人也可以?只要能够套出情报?扪心自问,本堂根本没有任何要为琴酒牺牲,或者为黑衣组织牺牲的觉悟和决心。如果对方真的要情报,本堂未必不会给。
可真的是这种情况。本堂不得不说这种人完全就是个不思考后路的疯子。
对方就这么能笃定自己不会干脆来个鱼死网破吗?
本堂确定自己手上的炸弹是真货。
本堂的心神又被身后的人做的动作拉回了现实。
青年情绪饱满得像是舞台剧的演员,他说道:“高田小朋友,过来一下。”
原本手脚没什么力气的小女孩朝着他走了过去。
“会握拳吗?像是手心里面握着一个鸡蛋。”
“会…会的。”高田惠学的就是钢琴,对这种比喻再熟悉不过了。
青年继续说道:“然后摆臂,放松手臂和肩膀,你现在手臂和肩膀应该很累吧?”
高田惠直觉自己现在并不该做这种事,但面前帅气漂亮的大哥哥这么哄着她,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好害怕的。
“看起来没有受伤,很好。现在重复十下,边做动作边听我说,哥哥们正在玩游戏,在挑谁是最幸运的小朋友,长得全场最漂亮,又最有勇气,现在明显我们的高田小朋友就是我们选中的小朋友。你觉得刚才拿到的是什么东西?”
“炸……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