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琛递给他一个眼神,算你识相。
“那便走吧,朕有些累了。”
厉时琛的到来,打了谢家一个措手不及,再次人仰马翻。
原本谢清禾都想着洗漱一番歇下了,忽然管家着急地来通传,陛下来了。
谢清禾匆匆赶来,看见谢景玄正在吩咐下人备热水。
谢清禾急忙问道:“陛下呢?”
谢景玄抬头示意房内,“在里面休息。”
谢清禾松了口气:“陛下怎么会在这么晚来?”
谢景玄若无其事道:“今日和陛下出去城外散散心,回来晚了,打算在谢府歇歇脚,明天再回宫就是。”
谢清禾拿起棍子直接敲了他一棍:“你什么德行,爹还不知道?!坦白从宽,不然你今晚别想睡了,去跪一晚上的祠堂!”
谢景玄无奈地解释:“是真的,爹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陛下,不过现在很晚了,陛下需要休息。”
谢清禾冷哼一声,“你先去伺候陛下,为父在书房等你。”
谢景玄犹豫:“这么晚了,若是有事不如明天再说吧?”
爹怎么一点都不上道,这么晚了不抱媳妇睡觉,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谢清禾冷笑一声,拿着棍子掂了掂手,说:“好啊,明天为父就去府衙说一声,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这谢府你也不必回来了。”
好吧,他爹总喜欢来搞这一套,自从他入仕以后,动不动就来一句断绝父子关系,他都习惯了。
厉时琛对谢景玄把他一人丢在房间内的举动很是不满,谢景玄刚踏进房间门口就看见了陛下正浑身散发冷气,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对上陛下冷冰冰的视线,让谢景玄心里打鼓。
“还不快滚过来!”
谢景玄轻言浅笑道:“热水备好了,陛下还是先洗漱一番再睡吧。”
厉时琛应允,只是当他看见那浴室里浴桶之后,捏紧拳头,咬咬牙,算了。
谢景玄一边伺候他梳洗,一边安抚道:“谢府不比宫里,难为陛下只能将就一晚了。”
厉时琛忍着没有发脾气,只是恹恹地说了句:“若不是什么要紧事,日后夜里不许离宫。”
谢景玄双眸含着笑意,这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是,臣一定好好伺候陛下。”
厉时琛慵懒地靠在木桶边,眼里带着疲倦。
谢景玄也不是第一次伺候陛下沐浴了,看见陛下眼皮都耸拉下来了,十分困倦的样子,只能速战速决,用浴巾把陛下包裹好,抱回了房间。
房间的炭火很足,烧得房间暖烘烘的。
厉时琛几乎是沾床就睡。
谢景玄给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温声细语说着:“陛下先睡,臣去去就来。”
厉时琛困意来袭,闻着枕头和被子间谢景玄的味道,在谢景玄的气息中睡着了。
谢景玄走后,暗二坐在房顶上与书意沉默地四目相对。
两人暗自交锋着。
谢景玄回头看了他俩一眼,冷声道:“若是吵醒陛下,那就自刎谢罪。”
两人这才撇过脸去,暗二守在后院,书意守在前院。
谢景玄刚到书房就迎来了父亲的一鞭子。
“爹?”
谢清禾:“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还有这个谢家?”
谢景玄:“要是没有的话,儿子何必回来。”
谢清禾气得再抽他一鞭子,谢景玄笑道:“爹若是打了,怕是陛下会不高兴。”
谢清禾只能遗憾地收回了手,冷声道:“再给为父来点银两。”
“为何?”
谢清禾气道:“还不是你惹的祸?钟老让为父请他吃一个月的花满楼,否则他过两日上朝上死谏,撞死在那金銮殿上。”
谢景玄:“爹,你该不是被讹上了吧?”
至于上死谏,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谢景玄把最后一点小金库上交之后, 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站住!”
谢清禾看向谢景玄,忽然严肃起来,脸色无半分笑意:“若不是陛下喜欢你, 为父无论如何也会把你的腿给折了,把你关在这谢府后院里。”
谢景玄闻言并不恼, 反而微笑起来。
谢清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景玄啊,你从小知书达理,天资过人,为父对你倾注了许多心血, 原本是想着你能有一朝封侯拜相,名垂千史,做一位廉政的好官。可如今……事已至此,为父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可你得知道, 你是把整个谢家一同拉下了水。你现在是得圣心,陛下喜欢你, 可日后呢?圣心难测,若他日失宠, 你可有想过你会面临什么境地?我们整个谢家又会面临什么境地?”
谢景玄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脸色凝重, 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懂。
倘若当时陛下拒绝了他, 他就已经以死谢罪了, 可陛下没有。
“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谢清禾:“陛下到底对你是怎样想的?”
这件事迟早是要捅破天窗的, 若是陛下届时矢口否认,若是陛下届时置整个谢家于不顾, 若是陛下……他谢家已无后路, 到那时他便请旨辞官还乡, 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谢景玄也不瞒着,只是说了句:“陛下自有他的打算,不过爹也不用如此忧愁,陛下已经让我入宫伺候。以后若是爹找我有事,恐怕要到御书房找我。”
谢清禾看着谢景玄脸上那得意的笑容,他好像白操心了。
这陛下都跟他儿子回谢府了,可见两人的感情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他说再多也无用。
说到这入宫伺候,谢清禾不得不警告谢景玄:“陛下尚在年幼,对这情爱之事可能有些新鲜,但也要注意节制,更何况这是天子!若是因为贪图享乐而荒废朝政,我们谢家便是这千古罪人!你不要脸,为父还要脸呢?你让世人怎么想?你谢景玄魅惑君主?从此君王不早朝?”
说到这里,谢景玄不由地有些沉默。
他还年轻,初尝禁果,食之味髓,如何忍得住。
只能任由父亲对他说教了半个时辰,才放他回去。
谢景玄轻轻打开房门,见没有吵醒睡着的人,才静悄悄地到炭火旁边烤了好一会,才上了床。
陛下回京之后都不爱练武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缺乏锻炼身体都差了许多。
谢景玄来到床前,陛下正抱着他的被子睡得香甜。
谢景玄从未想过有这一幕,心悦之人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被褥酣睡。
这让谢景玄有些热血沸腾,心里有一把火把他整个人都烧得很热。
感觉到床榻往下陷,厉时琛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了谢景玄一眼,抽出怀里的被子,拱到谢景玄的怀中,闭上了眼又睡了过去。
谢景玄静静地看着一幕,心跳加速,不敢乱动。
直到万籁俱寂,怀里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吸声,谢景玄才缓缓把手放在厉时琛的后背,轻轻抚摸着他的青丝。
温柔缱绻。
若是厉时琛此时睁眼便会看到谢景玄眼里那汹涌的爱意。
次日。
谢景玄给打瞌睡的皇帝陛下束发,还未完全清醒的陛下很乖,任由谢景玄怎么折腾,倒是没有发脾气。
谢景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陛下今日所穿的全是他的衣物,虽然他比陛下高一点,拿出前两年的衣裳倒也合适。
陛下没有嫌弃这是旧衣服不穿,让谢景玄特别高兴。
现在陛下身上完完全全浸满了他的气息,身上散发着一股属于他的淡淡清香味,让谢景玄异常满足。
早膳是谢母亲手做的,昨夜陛下来府里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所以一大早便起来做了各种膳食糕点。
谢景玄还吃醋地说了句:“陛下来尝尝我母亲的手艺,她手艺极好却不常下厨,今日沾了陛下的光了。”
厉时琛尝了一口,如谢景玄说的一样,谢夫人手艺很好,桌上摆满了各种膳食,蒸炸炖煮样样都有,都是他喜欢吃的,可见半夜就得起来准备,应该是忙活了许久。
厉时琛浅浅一笑:“谢夫人这般用心,朕很感动。”
用过早膳之后,厉时琛在院子里走走消食。
谢景玄在书房没找到谢老,随便抓来一个下人问了问:“老爷去哪里了?”
“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听说是和钟大人有约。”
谢景玄“啧”的一声,怪不得时常问他要银两,这天天去下馆子的,俸禄哪里够吃得起。
谢景玄想起他那被搬空的小金库,抬脚拐进了母亲的院子。
谢母正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看见谢景玄过来,微微皱眉:“怎么过来了?可是不合陛下胃口?”
谢景玄笑着摇摇头:“陛下说很喜欢,只是儿子来找母亲有事。”
“何事?”
谢景玄眉眼含笑,毫不廉耻地问母亲讨要零花钱。
谢夫人娇嗔地笑着:“原来是这事,怎么不早说。你如今伺候陛下,宫里也需要打点一二,待会娘让人抬两箱元宝到你房间,若是不够再找娘要便是。”
两箱?元宝?
从未有过如此之多零花钱的谢景玄轻咳一声,微笑道:“多谢母亲。”
谢夫人:“把陛下照顾好就行。”
谢景玄颔首:“这是自然。”
谢景玄把一切打点好之后就回了后院,看见陛下此时正在霍霍他爹的鱼池?!
谢景玄快步走过去,“陛下在做什么?”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然后继续用鱼饵击中池子里的鱼,玩得不亦乐乎。
难得陛下有如此兴致,谢景玄也没做打扰,在一旁陪着他丢鱼饵。
“昨天的刺客查出来了吗?”
谢景玄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道:“枫林那一带原是平西王手里的产业。”
厉时琛挑眉:“嗯?继续说。”
谢景玄有些疑惑地回道:“素闻平西王爱好美人,可根据调查来看,平西王虽然贪色,对待美人并没有特殊癖好,更不像罪状书里说的荒淫无度,嗜血残暴。至于这些刺客,平西王已死,这些刺客的存在有些突兀。”
厉时琛闻言,轻蔑的笑了:“你觉得朕为何只是将他关押却迟迟未有处决?那是因为朕治的只是他的欺君之罪而已。”
谢景玄闻言愣了愣,猛地看向陛下,哑然失笑:“陛下原来什么都知道。”
厉时琛轻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包括平西王怎么死的,他都一清二楚。
平西王那个嫡子做的这些雕虫小技还以为真能瞒天过海?
不过说来,平西王还真是心疼这个儿子,宁愿一手揽下所有罪行,甚至不惜用庶子为这个嫡子填命,都要包庇他。
厉时琛忽然问起:“厉景逸好男风?”
“未曾听闻。”谢景玄有些好奇道:“陛下是想昨天在花满楼看见的那位黑衣男子是厉景逸?”
厉时琛看了谢景玄一眼,没有否认,反而问道:“你好像很诧异?”
谢景玄点点头,解释说:“我与厉景逸接触甚少,却也从难得地几次相处间觉得此人颇为谦逊,善良正直。京城百姓皆知平西王嫡子身体孱弱,终日困在平西王府,可也知世子聪慧大方,扶持凌弱,深得民心。”
厉时琛嗤笑道:“那就只能说明他对自己的人设塑造得相当成功,迷惑世人罢了。”
“不愧是陛下。”谢景玄双目一亮,陛下一副众人皆醒我独醉,孤傲强大,一切事情了如指掌的模样深深吸引着他。
看着谢景玄眼里的钦慕,厉时琛耳朵微微发红。
哼,他多年镇守边疆打过无数场战役,难道是吃素的吗?
谢景玄疑惑道:“那陛下为何不把他抓起来?”
厉时琛冷笑:“大鱼吃小鱼,都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看着狗咬狗也挺有趣。”
谢景玄闷笑,这样英明神武的陛下,手段老辣到连他都自愧不如。
刚想说几句话哄陛下高兴,随后便看见那池子里疯狂逃窜的鱼。
陛下可不是常人,多年习武,这小小的鱼饵在他手中也能化作凶器。
谢景玄看了一眼被他用鱼饵打的鱼,顿了顿,劝阻的话憋在嘴里,默不作声。
厉时琛玩得不亦乐乎,赞道:“你家的鱼长得不错,都膘肥体壮的,这几条可以中午捞起来做来吃。”
谢景玄脸色僵硬,说了句:“陛下可要留在府里用了午膳再走?”
厉时琛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摇头说:“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