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程序:“……”
目送完谢屿消失在电梯间,他爬上了公司匿名区。
他颤抖地发帖:[奋斗批上司突然不卷了,开完会就直线离开鸿拟园区,这是不是解散团队的前兆?]
回帖1楼:[你上司以前究竟有多恶魔,你甚至不愿意接受他变成一个正常人。]
回帖2楼:[前段时间不是大家都去体检吗?说不定是报告有问题,身患隐疾必须激流勇退。]
回帖3楼:[上司什么岁数啊?单不单身?可能就是讨老婆去了呗。]
3楼的猜测比2楼还令人难以想象,主程序看着“隐疾”二字,忽觉有些靠谱。
毕竟现在医院挂号都要实名,Island走之前还特意拿了身份证。
主程序唏嘘,虽然谢屿看着年少有为顺风顺水,但背地里也付出了颇多代价,可真是打工疲累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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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过来好辛苦啊谢屿,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肩膀呢?”林秋宿迎上来,探头说。
店门口的几排机位前,一众网瘾大学生长期熬夜导致面容憔悴,坐没坐相地瘫在电脑椅里休息,或是弯着腰聚精会神盯住游戏。
而谢屿站在门口的过道处,显得格外挺拔亮眼,说他才是大学生都不会有人怀疑。
他撩起眼帘,瞥着服务台的醒目标语——[实名上机]。
他忍了忍,觉得好笑又好气:“这就是你让我带身份证的理由。”
“对啊,不然你刚以为我干嘛提醒拿证件?”林秋宿反问。
他的语气非常认真且正经,搞得谢屿一噎。
随后,谢屿看向林秋宿所占的位子,桌上键盘鼠标摆放整齐,还有双人份的油炸小食。
“你看着也不是很需要我吧?点了双人套餐,怎么只剩下空盘子。”谢屿道,“钓鱼好歹还要放个饵。”
林秋宿撇撇嘴,低下脑袋,用脚尖碰了碰谢屿的鞋子。
“你来得那么慢,我坐着无聊,打开游戏又不会玩那个阿加雷斯,只好多吃点东西了。”
阿加雷斯就是新英雄的角色名,此时已然是各个游戏社区里的热门人物。
谢屿稍挑眉梢:“满打满算只开了十多分钟,烦请小林同学客观评价一下,这种速度能算慢?”
不由得林秋宿点头,谢屿笑道:“不过你要是迫不及待想见面,好像确实会嫌弃这车还不够快。”
林秋宿恨不得当众踩他一脚:“你凭什么这么乱猜我?”
“因为我自己刚才就是这么等不及。”谢屿翘起嘴角,淡淡地说。
林秋宿满脑子都是“我看你怎么狡辩”,乍一听到谢屿的回答,忽地感觉大脑被清成空白。
他仿佛被摁了静音键,支支吾吾半天没出声。
然后,林秋宿乖巧地杵在旁边,看着谢屿刷过身份识别,再跟在对方身后走向自己的座位。
趁着谢屿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他试图理清一团乱的思绪,再被惊讶所吞没。
……谢屿的意思是想我吗?想要和我见面?
话说回来,他们又没有分开过多久,这就记挂自己了?
林秋宿迷迷糊糊地在心里说,不会吧?谢屿原来这么黏人啊……
耳边隔三差五传来其他人痛心疾首的感叹,八成都是《燎夜》的玩家,在圣诞节版本里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有个男生戴着耳机疯狂输出,斥责《燎夜》开发组消极怠工,还没过年就敢摆烂。
他说得言辞凿凿,就差拍桌感叹,表示阿加雷斯做得太复杂,肯定是制作人自己都没玩明白,就给玩家端上来了。
估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吵吵嚷嚷的时候,制作人Island就在他的座位后面路过。
谢屿没关注那个人的言语,只是侧过脸看向林秋宿。
接着他目光略微凝固,发现少年突然变成了同手同脚,满脸写着心事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可爱。
“你怎么好像在梦游?我刚说错过什么话,吓到你了么?”谢屿慢条斯理地开口。
林秋宿猛地回过神来,慌张地摇头:“没有这回事……”
怕谢屿不相信,他再随便扯了个幌子。
“我就是在琢磨,新版本的争议这么大,到处都在带你的节奏,你为什么不打算说几句?”
谢屿瞧着林秋宿不太自然的神色,对耳边的议论和质疑不以为意,单单朝身旁少年笑了一下。
“我这不是正要和你解释?如果我晚几分钟来,身上的脏水就要晚几分钟才能洗清,所以一路上都在着急,油门快踩出火星子了。”
谢屿解释完,微微停顿,又学起林秋宿在店门口反问自己时,那种正经到令人无言以对的语气。
“不然你刚以为我干嘛来得这么快?”他捏了下林秋宿泛红的耳根。
林秋宿迟滞半秒,继而恍然大悟般“喔”了一声。
“我用新出的英雄还没有赢过呢!”他说,“网上都有人猜你被策划挟持了,才会同意这个新英雄被外放,有没有个合理的说法。”
谢屿道:“首先可以保证的是,策划没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通过方案。”
林秋宿:“第二点呢?”
“其次用不着我多讲,这个版本的游戏性会替开发组做证明。”
谢屿这么叙述着,没有任何的忐忑与犹豫,显然有实打实的把握,自信于这场浮沫过后可以收获口碑。
他补充:“你看那么多人骂半天,有哪个真的卸载了?在线人数不是一直在涨么?”
现在是网吧最热闹的时段,环境非常嘈杂,他们没有待在大厅里,换到了清净些的双人包厢里去。
谢屿登陆账号,向林秋宿发送1v1邀请,教人怎么使用新英雄的技能。
阿加雷斯经过上百轮的内部测试,谢屿在其中参与了至少一半,后期又亲手调过数值,对每个技能该如何操作都了然于心。
它的上手难度确实很大,对于只想在电子世界享受休闲的玩家,这足以成为劝退的雷点。
不过《燎夜》的定位一直偏重竞技性,早就筛选过受众群体,只要英雄足够好玩,绝大多数玩家有愿意花时间与精力去钻研。
包括林秋宿也是同样,经过反复的练习之后,逐渐找到手感,自发地开始摸索更多窍门。
待到他走出网吧,甚至对阿加雷斯意犹未尽,问谢屿是谁提的这个策划方案。
“一个你的熟人,Clear。”谢屿道。
林秋宿瞪圆了狐狸眼:“咦?”
谢屿见他反应意外,多说了几句:“你哥出差前就写完的旧方案,组里看过都觉得很好,所以把它做出来了。”
林秋宿道:“原来是这样。诶,你的身份证是什么时候拍的呀?”
“去年,怎么了?”谢屿道。
林秋宿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尖:“一般来说,身份证不都是和本人差别很大吗?傅迟的就是,画面可有意思了。”
谢屿说:“哦,你想看我的?”
林秋宿伸出手,捏住谢屿大衣口袋的边缘布料,左右轻轻地扯了扯。
他见对方没有阻止自己的动作,于是得寸进尺,探进去想要摸出证件。
“你的口袋好暖和。”林秋宿感叹。
谢屿道:“这好像不能成为你放在里面不出来的理由。”
林秋宿:“。”
他摸到了一张很硬的长方形卡片,以为是身份证就直接拿了出来,却发现颜色不太对。
——那应该是谢屿的工牌。
发现是工牌之后,谢屿脸色变了下,不让林秋宿去看背面的照片,却被对方灵巧地躲过。
“为什么身份证可以看,工牌照就不能啊?”林秋宿没去看,但嘴上好奇。
谢屿道:“因为上面有恶作剧……”
吵闹之中,他想把东西拿回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林秋宿的手背,从而察觉到对方皮肤一片冰凉。
两人的手因此短暂地贴了下,又触电般飞快分开,林秋宿不太自然地别开脑袋,主动把工牌塞回了原处。
但就在他在这只口袋里磨磨蹭蹭,准备把手收回来的时候,突然被谢屿握住。
林秋宿动作一停,鬼使神差地没有去反抗,冻僵的右手渐渐有了一点知觉。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谢屿蹙了下眉,再轻笑道,“今天我的口袋可以借你用一会,以后再为了帅哥包袱少穿衣服,记得随身带取暖器吧。”
林秋宿怔了怔,心想,这个用一会,具体是能用多久?两分钟还是五分钟?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被抛到脑后,当两人走完了眼前这条街,他被焐得很热,感觉脸在发烫,手也在发烫。
明明只是右手被温暖地包裹着,热意却好似能传递全身,让自己没有一处不是温暖的。
他混乱地思索着,这究竟是什么原理?有没有科学依据能够解释?并为此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当他准备告别的时候,才堪堪注意到……
自己还被对方握在掌心里。
第48章 暗渡
寝室里,夏庭安鬼吼鬼叫,趁着大部分人应该还没适应新版本,蹲到一个路过的阿加雷斯就跳脸。
本想投机取巧捡人头,不幸被对方一连套反杀,他察觉到短短几小时过去,赛场上的新英雄好像变得不菜了。
他再点开好友的战绩页面,看看有哪些同学在玩这个,发现林秋宿居然已经敢用它排位冲分。
夏庭安若有所思,心说这室友怕不是去网吧进修了。
继而掏出手机,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顺路去超市帮自己捎一瓶热巧克力。
发完消息没到五分钟,林秋宿挂着六神无主的表情,脚下步伐有点飘,拎了打包的饮料回到寝室。
“今晚外面风很大吗,把你的脸吹红了?”夏庭安调侃。
林秋宿递过热巧克力,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恍惚地说:“是有点。”
傅迟在看书,开口:“刚才出去得太急,忘记戴围巾了吧,你拿的外套又薄,小心明天感冒。”
林秋宿囫囵道:“没事,我觉得还好。”
傅迟疑惑地扭过头,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更加摸不着头脑。
按这位竹马以往的御寒能力,不该路上瑟瑟发抖,回到寝室就窝在空调底下?
为什么林秋宿现在根本不像被冻僵,反而是一副躁动难安的样子?
这并不是傅迟的错觉,林秋宿此时快要被各种混乱的念头吞没,心事几乎藏不起来。
洗手时,微凉的水流从指缝漏出,却无法让自己降温。
刚才谢屿是牵我了吧?林秋宿不可思议地想着,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是在做梦。
但梦境里的触感怎么可能那么细腻又真实。
他倍感荒唐地摇了摇头,再整个人定在水池前,回想着,谢屿是怎么握住自己的来着?
起初是轻轻搭在他的腕侧,察觉到自己没有抵触以后,再贴着手背,慢慢地滑进口袋。
狭小的、本该独属于谢屿使用的空间里,林秋宿的右手就乖乖巧巧地搁在那里,仿佛在等待被摩挲与抚摸。
最后他被谢屿拢起来,彻底地覆盖住。
……靠。
林秋宿思及此,感觉有股细密电流从脊椎骨蹿过,瞬间倒吸一口气。
紧接着,他后知后觉地崩溃,当时自己在搞什么啊??
他讨厌被长辈操心得太细致,以往被林观清碎碎叨叨,一向不肯配合,甚至非要对着干。
刚才面对谢屿,林秋宿却仿佛被灌了迷魂汤,顺从地受人照顾,任由对方将自己焐得暖烘烘……
而且谢屿又是在干嘛?他们俩这副样子是正常的吗?林秋宿纠结着。
当晚,林秋宿果不其然地失眠了。
第二天他坐在教室心不在焉,旁边的夏庭安在预习课本,念念有词地吐槽公式太难记。
与此同时,陶俊明哈着寒气走进屋子里,当路过他们那桌,冰冰凉凉的手贴了下夏庭安的后脖颈,往人家的毛衣领子里钻。
林秋宿余光里瞄到这个场景,打了个激灵。
论亲昵程度,相对于昨晚谢屿帮自己取暖,好像还是当下的更超出一点?!
只见陶俊明嬉皮笑脸,手还要往里面伸,夏庭安“嘶”了声,开始骂骂咧咧。
“敢拿我当热水袋?过分了哈!帮我把概统作业做了,否则我这心灵创伤治不好!”
夏庭安心眼很大,也习惯了男生之间没分没寸的打闹,加上不怎么怕冷,干脆开始敲诈劳动力。
林秋宿特意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夏庭安的脸色非常坦然,没有分毫忸怩。
陶俊明道:“你上回这么对我的时候,我可没要你补偿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