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陆声眼里,无论李庭选择哪种方式,只要李庭自己感到轻松自在就够了。
陆声说:“你刚才……”
李庭接话:“有点像你,对不对?”
“嗯。”陆声点点头,“好巧啊,我的回答也更像你。”
“因为我就是在模仿你嘛,总被说甩人脸色也不合适,我也想看起来成熟稳重一点,”李庭顺势靠在陆声的肩膀上,继续说下去,“我半路出家刚转行的时候,不懂表演,也没有人教我,只能自己摸索。后来才渐渐摸出点门路,总结一下就是‘一靠观察,二靠模仿’,别人怎么演我就怎么演,不光是看其他优秀的演员,也总看现实生活中的人。”
李庭很少主动讲起过去的事,陆声就静静听着,鼻尖萦绕着一股甜丝丝的巧克力香气。他知道,尽管李庭现在说这些话的语气很轻松,但当年一定吃了不少苦。
陆声微微调整坐姿,争取让李庭靠得更舒服一些。他用柔软的掌心揉李庭的头发,客观地评价,“你很有天赋,是我心里最会演戏的演员之一。”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艺术之间是共通的吧。”李庭总觉得陆声摸他脑袋的手法跟他撸猫时如出一辙——小咪总是被他摸几下就犯困,而他此刻也有点昏昏欲睡。陆声说过,在他身边会感到安心,可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李庭打了个哈欠,补充一句,“不过,你在我心里可以去掉‘之一’。”
回到酒店后,他们其实也来不及休息多久,需要立刻接上《另演相看》当天上午的录制。经过前几轮的角逐之后,演员还剩下18人,还要再进行两次比赛,将人数缩减到10以内后,最终进行总决赛的较量。
陆声和李庭都是有经验且敬业的演员,调整状态很快,自然地衔接上了繁忙的工作。只不过陆声还需要陪着李庭在收工后去医院,复查身体状况。
医生每次叮嘱李庭多注意休息,李庭表面上乖乖巧巧地应下,出了医院大门立刻坐车赶往《另演相看》演播厅。陆声看在眼里,也理解李庭这么做——如果换做是他,想来也不会因为受了点伤就放弃比赛。但理解归理解,陆声还是心疼。尤其有时路过排练室,有时看到李庭因忍耐疼痛而拧紧双眉,那份心疼就愈发深重。
这段时间,他不敢与李庭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怕自己深夜里无意识翻身时碰到李庭。
可是陆声又不放心和李庭睡在两间屋子,毕竟还要时时刻刻照顾对方,于是主动提出睡沙发。
李庭不同意:“干嘛这么委屈自己啊?这床这么大,我们一人躺一边,而且你睡相又很乖……”
不对。李庭陡然停住,忽然想起只有自己发现的那个小秘密——陆声睡熟了喜欢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之前两人没捅破窗户纸,他一直有意克制自己,现在两人的关系名正言顺,会发生点什么还真难讲……
陆声显然还不清楚这件事,但态度坚决:“你一个病号跟我犟嘴什么?”
李庭不再说话了。陆声在沙发上睡了两星期。
随着一轮竞演结束,导演队伍中的人数也跟着削减,两人至今没有在真人秀中合作过。陆声看着自己和李庭每次成功入围,心里难免浮现出一个猜测:他和李庭不会在总决赛碰到吧?
最后一次淘汰赛过后,陆声与李庭分别从各自的小组中晋级,全场一共留下九位演员——付超队伍中还剩陆声和李庭。
他的猜想就这样成了真。
作者有话说:
在这俩人恋爱之前,总看到有人说想看Doi
现在小情侣美美恋爱中,李庭:骨折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
第71章 :演什么都不像演的
不谈作品风格如何,付超本人其实相当随性散漫。他对队内演员一视同仁,没有特殊偏好,无论最终留下谁,于他而言没什么不同。
不过随着比赛进程不断推进,人数逐渐削减,谁会进入决赛圈也变得愈发容易推测。付超几乎可以确定陆声和李庭会留下来,于是提前做了准备,尽可能按照陆声和李庭的个人风格,打造一个适合他们的剧本。
总决赛的表演方式与前几轮比赛不一样,每位导演分别根据原创剧本拍摄三十分钟以内的短片,先由评委选出组内最佳演员,再由现场观众投票选出年度最佳演员。
除去决赛影片已经提前录制完毕,其余流程全部采用直播方式揭晓。
付超将陆声和李庭领到导演休息室,告诉他们:“我之前请了一位编剧老师写决赛片子的剧本,这个周末咱们一起吃顿饭,边看边聊吧。”
李庭问:“哪位老师?”
“闻诗兰编剧。”付超说,“我跟闻编软磨硬泡了好久,她才答应动笔。”
听见这个名字,陆声和李庭的神色稍稍严肃了些,原本瘫在沙发上的李庭也挺直脊背,变得正襟危坐起来。
闻诗兰的名字在这一行人尽皆知,毕业于北电戏文专业,是当之无愧的业内金编。闻诗兰如今年龄不小,几乎见证了过去三十多年来的影视发展,早些年,她为央视写过不少主旋律题材大戏,近几年转变风格,更偏爱市井生活,但无论哪个时期,都观众缘极佳。除此之外,闻诗兰的作品还成就了一众知名导演,其中也包括庄平——庄平的处女作正是由闻诗兰执笔,初次在荧幕上亮相,便一炮而红。
“闻老师写的本子一定相当精彩,”陆声坦陈道,“我未必撑得起来。”
“说实话,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剧本成品呢,但我非常期待。”付超笑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俩的水平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别有压力,不要求超常发挥,拿出平时的状态就没问题。反正是演戏么,就当跟它玩儿。”
两人点点头。
趁着付超去洗手间的空隙,他们紧绷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变得松弛了一点。陆声与李庭面面相觑,不禁感慨一句:“感觉离上部戏杀青还没过去多久呢……结果又要一起拍戏了。”
毕竟身处同一个队伍里,一起竞争在所难免。李庭微微靠近陆声,用那双黑亮的眼眸盯着他,脸上浮现出笑意,“怎么,你于心不忍啊?准备给我放水?”
陆声直言:“那倒没有,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无论决赛夜的合作对象是李庭还是其他人,陆声都会尽全力呈现出最好的表现,不仅是尊重作品、观众,更是尊重自己的对手。
不过……陆声扪心自问,如果是面对李庭,他的确很难做到心无旁骛。
“OK fine,我明白了,比赛第一爱情第二是吧,”李庭被陆声这一句大实话深深戳伤,沉默半晌,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哥,你这就叫猫哭耗子假慈悲。”
陆声环顾房间,见既没监控,也没有正在录制的摄像头,于是当机立断,捧起李庭的脸颊亲了一下。
李庭哼哼一声,勉强消了气——虽然他觉得亲脸颊或多或少有些敷衍,但如果真刀实枪地接吻,恐怕付超破门而入时两人都无法察觉——还是不要给付导留下心理阴影比较好。
他跟着道:“好,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周末的饭局定在一家私房菜馆,名字叫云山堂,云山堂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接受私人预约。赴约前一天,陆声陪李庭去医院拆了手上沉甸甸的石膏。
李庭本身是轻微骨折,伤口不严重,复诊时拍了张片子,医生仔细检查一番,说他骨骼愈合得很好。
石膏拆除后,医生又对两人说了不少注意事项,陆声怕过后忘掉,又一一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李庭低头,看着自己重见天日的右手,又试着活动了一下关节,心情一时间颇为复杂。
这段日子里,他借着“手受伤做事不方便”这个理由,明目张胆地让陆声为他做了许多事。陆声向来为人细心,本就是二人中更擅长照顾人的那位。小到挤牙膏、吹头发,大到提重物、换衣服,根本不需要李庭开口,陆声完全在主动地忙前忙后。
一开始,李庭还挺享受这股腻歪劲儿,被人处处惦记着的感觉妙不可言,再后来,李庭实在过意不去,他发现比起“年轻两岁的弟弟”,陆声更像把骨折的他当成了一个……巨婴。
李庭不是个娇气的人,本不需要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看着陆声因他受伤而受累,更是不忍心。在这种相处模式下,李庭偶尔会恍惚,这跟他们在一起之前到底有什么不同?
但现在的陆声会说喜欢他,会与他接吻,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一起做更亲密的事。
现在石膏终于拆除,两人都松了口气。这个时间节点称得上恰到好处,刚好不会影响李庭全身心地投入到决赛影片的拍摄中。
从医院出来后,他们坐上车,被助理送到云山堂。
云山堂地段隐蔽,外观看着不像餐厅。不止名字取得雅致,装修更加考究,处处透出古拙幽娴的韵味。
陆声和李庭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手里还拎着送给闻诗兰的礼物——闻编毕竟是圈内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他们作为小辈新人,哪好意思空手去见她。
送礼当然也有讲究,到底是份心意,贵重与否在其次,最重要的当属是否投其所好。为此,李庭专门回过一趟本宅,取出书房中的一套绝版古籍。陆声也精挑细选,拿上了一盒手工捏尖的太平猴魁。
二人被服务生引到包间门口,进门一看,屋里已经坐着两人,竟然是付超和庄平。那两人像是坐了有段时间,老友碰面相谈甚欢,气氛已经十分热络。庄平看见陆声和李庭,立刻招呼二人过来坐。
见到老熟人,李庭便显得不那么客气,直接问庄平:“庄叔,怎么哪儿都有你?不是说要亲自剪片子吗,完工了没?”
“啧,”庄平说,“孤家寡人的,过来蹭顿饭不行啊?”
说来很巧,庄平和付超年龄相近,至今还都在打光棍儿。这俩人也不是没谈过女友,最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兜兜转转,发现还是琢磨拍电影更有意思。
“我跟人取经呢,”付超说,“庄平不是拍过你们么,我正好打听一下。”
李庭:“打听出了什么重大情报?”
庄平笑笑,当众揭短:“哦,我跟付导说你火候还不到位。”
李庭清楚自己斤两,这时只是开玩笑,不自谦道:“我还不到位啊?都快烤糊了。”
喝一口热茶,庄平慢慢道:“顶多七八分熟吧。你演得很好,大部分观众看不出毛病,拍电影倒是也够了。但挑剔一点儿的人会讲,‘这演员演得挺像’。”
“噢,”这个评价很客观,李庭还算满意,又问,“那我哥呢?”
庄平总结:“小陆啊,小陆演什么都不像演的。”
陆声不太好意思地摇摇头:“我还没到那种程度。”
他不是体验派,喜欢站在旁观视角去揣摩人物、总结方法,而非完全代入,难免会有细节无法兼顾。
“不过你们现在这么年轻,都还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未来不可限量。”付超说。
眼看快要到约定的时间,闻诗兰终于进了包间,她看着屋里的四个男人,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抿唇一笑,细声细语道:“没想到你们都来得这么早,倒显得像是我迟到了。”
“哪儿的话,”几人纷纷起身迎接,“闻老师快请坐。”
闻诗兰年过花甲,两鬓染上白霜,然而整个人的精气神很足,穿一套真丝衬衫与半身裙,腰杆直挺,双目炯炯。
她在桌前坐下,从包中取出几份打印好的剧本,依次递给几人,仍是用刚才不紧不慢的语气开口:“当初付超让我随便写写,不用太认真,我年纪大了,就随便写着玩儿,你们也随便看看。”
然而在场的谁都知道,闻诗兰口中的“写着玩儿”,才是一句彻里彻外的自谦。
封面上印着这部戏的名字——《终君何恨》。看名字像古装戏,翻开一看果真如此。双男主,朝代架空,考虑到三十分钟内的时间限制,剧情不算多复杂,但环环相扣,并且将闻诗兰刻画人物的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
“还得是闻老师功力深厚。”庄平最先读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付超可从没拍过这种题材,这下有难度喽。”
付超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别提了,闻老师之前口风紧得很,连题材都不肯透露,只说‘你等着就好’。没想到一下子给我出这么大的难题。”
“不过你别说,这本子很适合他们,能出效果,”庄平说,“这俩小孩演得好这两个角色,就看他们内部怎么分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