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卧底身份在朗姆那里有所暴露才想着把人干掉。
因为如果真是那样,朗姆现在最提防的人肯定就是安室透,更不可能想到安室透借机向他们传递情报。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不过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是得不到答案了,因为安室透显然不可能和他解释什么。
赤井秀一最后没有拒绝安室透的提议,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等挂断电话之后,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区域地图看了一会儿。
朗姆出现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朗姆意识到自己被当成目标,一定会派大量的人手来保护自己。
FBI的人手有限,组织的人手当然也是有限的。
到时候羽柴寻身边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这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赤井秀一确实答应了和安室透合作对付朗姆,但这从来不代表他放弃了另一件事。
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目标。
*
赤井秀一不会放弃追捕羽柴寻。
安室透很轻易地就做出了这个判断,很简单,换位思考一下就行了。
如果是自己,安室透也不会觉得其他人都要抓朗姆就意味着要放弃羽柴寻,恰恰相反,这其实还是一个机会。
可惜安室透也没打算给赤井秀一这个机会。
消息提示再次出现,安室透心里估计是羽柴寻他们催促自己快点回去的消息,但等他打开一看的时候,安室透的脚步忽然停在了原地。
“你先不要回来。”
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就这么一句话。
安室透:“……?”
理智告诉安室透这多半是因为羽柴寻和诸伏景光遇到了麻烦,但他看着这条消息心情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微妙。
尤其是不久前他才看到了弹幕上的离谱内容。
安室透:“……”
还是不要多想……安室透撇开这个念头,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顿时神情凝重起来。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不要回去,诸伏景光现在这么说,就意味着他还没有离开这里,或者更准确地说,他现在没有办法离开。
安室透知道诸伏景光现在扮成了自己的样子,这也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计划,一个基地里当然不能有两个他,因此诸伏景光如果还没有离开,安室透现在过去很容易就会露馅。
“是朗姆封锁街道了吗……”
这是最大的可能,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FBI之前一直在追他,朗姆应该没那么快察觉到FBI想抓他才对。
安室透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当然得避开其他人,不然他一被发现,诸伏景光那边也麻烦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在街道口巡逻的一名成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从背后打晕,安室透把人拖到旁边的角落藏好,然后察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就往安全屋的方向走去。
安室透并不担心那个人醒来之后向组织其他人汇报,因为锅都可以推给FBI。
他也是刚才才知道这边的情况,以及自己之前其实误会了朗姆,因为决定封锁街道的是琴酒,用的还是他觉得有FBI的老鼠进来这个理由。
对,就是觉得,没有任何证据的那种。
说实话,这个理由简直不要太敷衍,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这话的是琴酒,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理,但琴酒很多时候真的跟装了卧底检测器一样。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琴酒的判断倒也没有错就是了……
安室透摇了摇头,没再继续想下去。
还是得先回去找羽柴寻和诸伏景光,虽说诸伏景光让他暂时先不要回去,但安室透刚才发消息问他们那边怎么样了,诸伏景光到现在也没回他消息,实在让人很难不担心。
为了防止其他人看出问题,安室透一路上都尽量避着人走,如果实在躲不开,就想办法从背后把人打晕,因为他不能确定这些人之前有没有见过羽柴寻和扮成自己的诸伏景光,就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不过反正琴酒也说这里进了FBI的人,那组织其他人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FBI动的手,而安室透对甩锅给赤井秀一和FBI向来没什么心理负担。
等到了安全屋,安室透没有直接敲门,而是走向了后院——万一房间里面有除了羽柴寻和诸伏景光以外的第三个人,敲门简直是在自投罗网,而且如果里面真的有其他人在,安室透也可以尽可能隐蔽地从后门离开,以免对方发现什么不对。
“我的意思是……”
用钥匙开了后门,安室透的脚步刚踏进房间,就听见只有一墙之隔的客厅那边传来并不算特别清晰的说话声。
——是羽柴寻的声音。
安室透动作微顿,而后毫不犹豫地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而随着距离的接近,羽柴寻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他最后在客厅正对面的位置站定。
而在安室透视线的前方,羽柴寻单膝半跪在沙发边缘,他按着诸伏景光的肩膀把人压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偏长的白色碎发半遮住他一边的瞳孔,自雾蓝眼瞳里垂落的目光专注地落进对面人的眼底。
安室透听见羽柴寻态度认真的声音。
“你要和我更亲密一点才可以。”
话刚说完,羽柴寻忽然似有所感,他下意识回过头,然后和安室透的目光相遇。
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安室透率先开口。
“你们,”他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异样,只是语气莫名有些泛凉,“现在在做什么?”
第94章
羽柴寻其实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他只是有些意外安室透居然这么快就赶了回来,而正当羽柴寻想问问对方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安室透就先一步开口,问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末了,他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问道:“你们之前让我不要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很平和的语气,但听起来却总有种微妙的不对劲。
而和羽柴寻的不明所以相比,诸伏景光现在整个人都很僵硬,他大概能想到安室透的想法,其实要解释也很好解释,但他却莫名有种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的无力感。
羽柴寻倒没那么多的顾虑,他一点也不躲避安室透的目光,随手指了指放在旁边沙发扶椅上的东西,语气非常坦然:“我在给苏格兰看美瞳啊。”
安室透:“……美瞳?”
事情要从半个小时之前说起。
起因是羽柴寻发现诸伏景光的假发没有完全遮住他原本的发色。
羽柴寻一开始其实只是想帮对方调整一下假发,但调整之后他还是觉得有点哪里怪怪的,毕竟要糊弄的人一下从普通成员跃进到了朗姆琴酒这个级别,诸伏景光原本的易容显然就不太够看了。
刚好这个安全屋里也不缺易容的道具,和诸伏景光商量了之后,两人都觉得为了万无一失,确实有必要把他原本的易容再细化一下。
面部的调整还是诸伏景光自己来,羽柴寻主要充当镜子和点评的作用,就这么调整了近二十来分钟,确保就算是安室透自己来也很难一眼看出破绽之后,这番调整才算是结束。
不过最后为了以防万一,羽柴寻还是建议诸伏景光带个美瞳。
诸伏景光一开始是没戴美瞳的,因为他的瞳色其实和安室透相近,只是有一点很细微的颜色深浅的差别,大部分人第一眼都根本注意不到这点。
但别的人不好说,琴酒对细节的敏锐程度向来很高,越是这种乍看起来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东西,越可能成为他怀疑的理由。
诸伏景光对此自然也没有意见,组织里但凡是对琴酒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不会抱着可以在对方面前蒙混过关的天真想法,所以为了避免等会儿真遇到琴酒——事实上诸伏景光觉得只要羽柴寻还在自己身边他们就百分百会遇到对方,这些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也是因为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瞳色相近的原因,很多颜色相近的美瞳在灯光下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看多了诸伏景光自己都晕到底是什么色,羽柴寻索性直接上前帮他分辨哪个颜色更为接近。
然后就是安室透回来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但安室透并没有表现出理解的样子,而是接着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指的自然是羽柴寻那句“你要和我更亲密一点”。
——这种话怎么想都很有问题吧?!
然而羽柴寻还是很坦然,他歪了歪头,理所当然道:“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
他的态度非常自然,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倒显得安室透的问题问得非常奇怪。
最后还是诸伏景光实在受不了房间里这微妙的氛围,有点头疼地和安室透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让我和他更亲密一点。”
安室透:“……?”
这两句话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不是就一个叙述和转述的区别吗?!
别说解释了,这话听起来简直像强调。
话刚说完,诸伏景光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貌似更加有歧义了,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一时间心情复杂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羽柴寻看了看安室透,又看了眼诸伏景光,也是一头雾水。
“我就是希望苏格兰能更配合我一点,省得被琴酒发现异常,”他的语气也因为这两人的态度而变得犹疑起来,“这有什么问题吗?”
安室透立刻从中抓取到了几个关键词。
“你们是在演戏?”
羽柴寻平静地眨了眨眼:“对啊,不然呢?”
诸伏景光要演安室透的话当然要和他表现得更亲密一点,如果和刚才一样,羽柴寻和他牵了一下手对方就一副很僵硬的样子,别说琴酒了,组织里知道他和安室透关系的人都会觉得很奇怪。
这也是羽柴寻认为诸伏景光扮演过程中最大的问题。
因为是发小,诸伏景光对安室透性格以及一些细微的习惯都非常了解,演起来也没什么难度,关键就是对方和他相处的时候表现得实在太僵硬了。
其实诸伏景光就是苏格兰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他也能很自然地和羽柴寻说话聊天,但让他扮演波本和自己相处就是不行。
肩膀碰到就不自在,刚才羽柴寻给诸伏景光看美瞳的时候,对方也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怎么说呢,这都已经不是演不了情人的问题了,羽柴寻直接幻视他和诸伏景光第一次见面,对方那副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
但该演的还是得演,因为诸伏景光如果想顺利离开这里不被发现身份,就只能扮成安室透的样子从街口那边唯一的通道走,而往那个方向走,遇到琴酒的概率就算没有百分百,也至少有百分之九十。
而诸伏景光现在这个状态,只能说易容方面的问题都已经是次要的了。
羽柴寻刚才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他发现诸伏景光刚才一直下意识避着他的视线,他想要对方配合自己一点。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羽柴寻的意思,也认同对方的说法,他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安室透平时对羽柴寻是什么样的态度,但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觉得特别难演。
只能说有剧本倒是好演,但安室透对羽柴寻的态度里究竟有几分是剧本,恐怕真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之就是这样,”羽柴寻语气有些苦恼地说道,“我也知道这对苏格兰来说有点为难,但是如果现在不走,等会儿再想离开只会更难。”
琴酒现在也就是随便找个借口,但羽柴寻很清楚,等赤井秀一那边真的过来,琴酒只会查得更严。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的,”羽柴寻想了想,对诸伏景光说道,“你要是实在是觉得不自在,就把我当成木头人看好了。”
羽柴寻认真地看着他,虹膜在灯光下倒映着柔和的光影,他的目光并没有攻击性,但却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忽略那份存在感。
就是因为这样……诸伏景光想道,才根本没有办法把他当成其他任何不重要的东西来看。
诸伏景光有点想说什么,但没等他组织好语言把话说出口,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阿寻。”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走到羽柴寻的身边,因为声音就落在耳边,羽柴寻下意识便转过了头,然后撞进对方的眼睛里。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选颜色后遗症,羽柴寻几乎是下意识就把安室透的瞳色和刚才那一堆美瞳比对了起来,于是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羽柴寻虽然一直看着安室透,心思却明显不在他的身上。
安室透分辨不出情绪的目光垂落,而后伸手撩开了羽柴寻额前有些遮掩视线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