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失窃的是这个,那BOSS之前的态度就都可以解释了。
实验样本确实值得这样的重视。
安室透只是不太意外这个东西在羽柴寻的手上。
从游轮事件开始,羽柴寻虽然明确地表明过立场,但所做的很多安排基本都是在和组织作对,加上对方之前一直在给杰德拖延时间,羽柴寻和杰德很大概率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而另一方面,羽柴寻刚才有意无意地和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安室透当然不觉得对方是因为无聊才找他说话。
再者,羽柴寻说自己之后一定会逃,但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显然不可能打得过自己,他之所以可以那么笃定自己最后可以离开,最大的可能就是羽柴寻手上有足以说服自己的筹码。
对方想和他合作,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互相利用。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羽柴寻没有直接回答安室透的问题,虽然杰德确实是他的人,但这次事件的委托人可不是他,这个信息差在某些时候说不定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
安室透在调查组织的研究项目,而羽柴寻也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来帮他揭露组织的研究,而安室透作为日本公安的卧底,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诚然,安室透不信任他,甚至在他眼里,自己同样是需要仔细调查监视的危险人物,但只要组织的优先级在羽柴寻之上,合作就是可以谈的。
当然,羽柴寻也清楚,只要自己之后稍微露出一点点破绽,安室透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互相利用而已。
羽柴寻耐心地等待安室透的回答。
“我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安室透神色冷静,“但既然是合作,我想要知道一件事。”
羽柴寻:“你说。”
“你的真名,”安室透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羽柴寻的身上,“萨莱特只是你的假名,我想知道你的真实名字。”
“为什么这么肯定?”羽柴寻笑了,“因为我的长相不像外国人?”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以羽柴寻表现出来的谨慎,安室透当然不相信对方会坦然用着自己的真名在外面四处乱晃。
“你还真是提了一个让人为难的要求呢,”羽柴寻假装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我告诉你自己的真名,你不就可以借着名字查到我的真实身份了吗?”
安室透不为所动:“这就是你之前对我做的事。”
“好吧,”羽柴寻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既然你坚持,那就告诉你好了。”
羽柴寻伸手在安室透的手掌写了几个字。
他突然的举动让安室透隐约有些怪异,但很快,意识到羽柴寻都写了些什么之后,安室透顿时没工夫去细究那些了。
羽柴寻写了诸伏景光的名字。
安室透:“……你就算想骗我,也请想个好点的名字。”
虽然世界上也不是没有同名同姓的人,但羽柴寻显然是故意的,就像安室透之前想的那样,羽柴寻既然有能力查到自己的资料,诸伏景光自然也不会例外。
但这也不是羽柴寻直接拿诸伏景光名字糊弄他的理由。
事实上
这都已经不能算是糊弄了,简直是明摆着在说“我在骗你”。
“啊,居然被你发现了,”羽柴寻面上继续夸张的表演,他摇了摇头,“没办法,看来只能说实话了。”
羽柴寻再次用手指在安室透的手掌上写字,这一次他的每一笔一划都写得非常认真,就好像他这一回是真的打算说实话,但当安室透根据他的笔划方向判断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彻底不想说话了。
——羽柴寻。
“这就是我的真名,”羽柴寻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安室透并不回答,他已经意识到了羽柴寻压根就不想把真名告诉他。
又是诸伏景光又是羽柴寻……安室透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早该猜到的,对方之前既然能把身份藏这么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就告诉他。
算了,不管怎么样,自己这次的收获也远远超过安室透之前的想象了。
还有他。
安室透看向羽柴寻,总有一天,他会剥下对方的面具的。
*
接下来一段时间,安室透帮羽柴寻处理掉了深入血肉的子弹,这里没有足够的医疗用品,所能用的仅仅只有羽柴寻自带的匕首。
但他们没有选择,如果任由子弹埋在里面,情况只会更糟。
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取子弹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安室透让羽柴寻咬着衣服,以免他发出的声音太大引来外面人的注意。
虽然安室透之前听见了琴酒离开的脚步声,但在找到羽柴寻之前,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折返回来。
安室透撩开对方的衣服,看见那道木仓伤之后,他的神情顿时变得非常凝重。
倒是羽柴寻很不在意地说道:“开始吧,放心,我不会叫出来的。”
他的语气也很轻松,但安室透没理,他也中过木仓伤,需要取子弹的情况也有过几次,因此安室透很清楚如果没有麻药,用匕首缓慢割开伤口究竟会带来多大的疼痛。
但一直犹豫也不是办法,那反而会延长羽柴寻痛苦的时间。
匕首的尖刃刺入伤口的瞬间,羽柴寻的额头就冒出了冷汗,脸色瞬间白了一片,但让安室透意外的是,对方确实如他所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羽柴寻咬着那块衣服,唇色泛白,眼角却红得不正常,漫长的折磨让他的呼吸频率也变得凌乱,他的手指在地板上胡乱地抓着什么,柔软的指腹被粗粝的地面磨出一点血迹,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安室透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自残行为,让对方的手抓着自己的肩膀。
“……我没事,”他的声音也嘶哑得不成样子,“继续。”
羽柴寻搭在安室透肩膀上的手握紧成拳,他不太敢用力去抓安室透,以他现在的状态,很难说最后会不会把对方的衣服也扯破。
子弹终于取出的时候,羽柴寻的力气也彻底耗尽了,他无力地靠在安室透的肩膀上,而在他的碎发微微垂落在颈边的瞬间,安室透的身体微僵了一瞬。
黑色长发带着道具特有的冰凉,羽柴寻频率错乱的喘息却带着烧灼般的温度。
——比起产生怜惜,他那副濒死般的表情反而容易放大旁人心中那些恶劣的私欲。
过了好一会儿,羽柴寻终于从刚才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他的伤口暂时用布条扎着,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他确实得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安室透出去帮他引开琴酒,羽柴寻则藏在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作为合作伙伴,安室透显然是非常靠谱的,羽柴寻听着他用毫无异样的语气和琴酒“描述”了他在路上突然遇到自己,一番缠斗之后从他身上取得实验样本,但最后因为杰德那边来人接
应,所以最后还是让羽柴寻跑了的全过程。
故事完整,逻辑通顺,连安室透身上自己的血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过琴酒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好起来,毕竟羽柴寻最后还是跑了。
但安室透的行为也无可指摘,因为他确实带回了组织的失窃物品。
房间内,羽柴寻松了一口气,知道竞技场这边的事暂时是告一段落了。
安室透和琴酒今晚的动静闹得挺大,虽然没有抓到杰德和他背后的委托人,但实验样本已经到手了,再待在这里只会惊动地下竞技场的老板,要是出了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但他这边的问题还远远没有结束。
安室透还好,他拿回实验样本这事算是立了大功,BOSS要是满意他的表现,加上朗姆在旁边当说客,最后大概率会给安室透提升在组织的权限。
简单来说,安室透回去之后就得去应付BOSS和朗姆,肯定没什么空闲来找他。
而等安室透空下来,羽柴寻身上的伤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至于让他发现什么问题。
琴酒就不一样了,对方现在已经取代朗姆成了他实质上的监管人,羽柴寻想在伤好之前避开他几乎没有可能。
而以琴酒一贯的敏锐,羽柴寻顿时觉得自己头顶写满了“危”字。
但羽柴寻想了一会儿,思绪却慢慢地从“该怎么掩饰伤口”变成了“该怎么策反琴酒”。
虽说后者难度要高得多了,但它一劳永逸啊!
尤其是有了之前的几次经历,羽柴寻越发意识到了策反琴酒的重要性,虽然琴酒不是组织的二把手,但朗姆比他好糊弄多了,有时候甚至还会特别“贴心”地给他提供帮助。
不过说起来,策反其实和邀请别人合作是差不多的流程,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投其所好,羽柴寻之前就没少拿这点去忽悠自己的那些“合作对象”,但琴酒的问题就在于,羽柴寻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
还有一点就是,这样东西必须是只有自己才能提供的。
不然琴酒在组织里啥都不缺,吃饱了没事干才跟着自己一起造反。
武器木仓械之类的不用说,琴酒有组织里几乎所有武器库的挑选权限,羽柴寻已经很难拿出更好的待遇了,再然后就是车或是房,直接跳过不用想。
结果这么一圈想下来,因为羽柴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用,最后脑海中连美人计都冒了出来。
虽然这是间谍行动中还挺常见的办法,但考虑到目标是琴酒,羽柴寻不得不去思考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因为琴酒显然没喜欢过什么人,羽柴寻甚至怀疑在他眼里是把伯莱塔就长得比人好看。
换句话说,琴酒很可能是个性冷淡。
第72章
虽然这个猜测有点冒犯,但羽柴寻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而且也有很多事实依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比如除了伏特加,羽柴寻就没见过能在琴酒身边长期停留的人。虽然也不是没有人试过往琴酒身边塞人,就像是朗姆当初把安室透派到自己身边一样,事实上抱有这个念头的人并不少,但最后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能活着离开的都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在琴酒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被干掉了。
因为谨慎和多疑,琴酒对危险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性,哪怕是轻微的肢体接触也会被他认定为袭击,而琴酒只要心存怀疑,大部分时候他其实根本不会去质问对方。
——只要琴酒认定对方有问题,对面那个人在他眼里就已经和尸体没什么区别了,而他当然不会去听尸体废话。
像琴酒这样的人,别说字面意义上地去喜欢谁,羽柴寻甚至想象不出琴酒和谁亲密接触的样子,而考虑到琴酒的性格,对方坠入爱河这事听起来简直像个恐怖故事。
羽柴寻就记得自己早些年和琴酒去地下竞技场出任务,没错,就是贝尔摩德之前打趣他穿女装的那一次。
因为任务要求他们去参加那里的地下酒会,而酒会需要男女搭档才不会太起眼,以往这种任务都是由贝尔摩德出面,结果那次贝尔摩德在国外回不来就算了,最后直接恶趣味地把羽柴寻推了出来。
理由是她觉得羽柴寻扮女装没什么违和感,非常适合这样的工作。
羽柴寻不想说话。
但那会儿羽柴寻在组织里还没什么话语权,一边还要在朗姆面前演无知新人,当然也不好拒绝得太强硬,于是最后没办法,他还是和琴酒一起出了任务。
而和羽柴寻自己的纠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琴酒从头到尾都对他的打扮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对他来说,不管是贝尔摩德还是女装的羽柴寻,都只不过他执行任务的工具人,琴酒自然也不会去在乎工具人的长相。
对方当时唯一一次对羽柴寻表现出相对比较明显的情绪,是在琴酒解决完目标之后。
回来的路上琴酒被对方的保镖发现,琴酒当时大概是很想把他们全部干掉一了百了,甚至没准还想过直接把酒会大厅直接炸了,但碍于朗姆之前多次强调的“低调行事”以及他接的任务确实是暗杀而不是明杀,琴酒虽然不耐烦,但最后倒也没真那么干,还是非常有暗杀素养地暂时躲了起来。
但因为这地方就那么点大,那边的人还是很快盯上了琴酒藏身的那个房间。
羽柴寻当时就和琴酒待在一起。
那个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羽柴寻很快就注意到了外面保镖在附近走动的声音,而根据他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足以判断他们是盯上了这个房间。
而在对方即将打开门的前一秒,羽柴寻忽然上前把琴酒推压在了沙发上。
从那会儿就能看出来,羽柴寻和琴酒是真没什么默契——当然现在也没有,羽柴寻动手的时候琴酒其实也在拿木仓了,显然是准备在他们开门的瞬间就给他们一个“惊喜”,而且也是因为琴酒当时注意力更多的在外面,所以羽柴寻最后才能得手,要不是这样,羽柴寻估计在有所动作的瞬间就会被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