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玦看着元池的样貌,越来越觉得自己猜的应该是对的,他妹妹和这个小太监不清不楚。
元池说:“公主被欺辱,奴才身为下人,自然要来问候公主。”
元池说完,陈修玦被噎的说不出话,脸上眼色变化,最后黑着脸松开了手。
陈画屏第二日想走,元池让人通知了庄惕守,让他也收拾东西。
陈修玦因为没有帮扬州知府说话,觉得没有面子,也巴不得快点走。
元池第二日还没去自己的马车,就直接被陈画屏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元池说:“三皇子可能会胡思乱想。”
“怎么算是胡思乱想。”
元池脸色有些不自然,磕磕巴巴的说道:“公主说的对。”
陈画屏说完,又说:“元池,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是吗?”
元池没有犹豫的点头。
到了泉州的时候,已经是七日之后了。
她们来的早,边关的人还没有到。
因为奉了圣旨到泉州,所以这回陈画屏和陈修玦都是在当地知府留宿。
泉州这里不似扬州繁华,三皇子一路上被陈画屏不轻不重的打压,虽然没有发觉是陈画屏做的,但是还是没了热情。
只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利。
加上泉州实在是离京城远,地方又偏,三皇子此时更是没有什么精力拉拢官员。
陈画屏这次在知府府邸下榻,因为还在孝中,所以知府也不敢大肆的宴请。
在泉州知府府邸等了两天,陈画屏不仅等到了棺木,还等来了从来没有见过的表姐。
表姐赵平比陈画屏大了两岁,如今也不满二十,英姿飒爽。
面色因为在边关久了,不是京城女儿家的白暂,而是浑身是健康的小麦色,虽然美丽,但是有些女生男相,不像个女儿家,像个男儿。
表姐和表哥是龙凤胎,陈画屏看着表姐,大概就想到了表哥是什么样子。
陈画屏问候了表姐,又好奇问道:“表兄怎么没来?”
上个月边关来信,说的是表兄和表姐一起来,但是这次来的只有表姐赵平。
赵平说道:“怎么小表妹看不起我这个表姐,非得要我哥哥来?”
赵平不拘小节,见面的时候礼节不少,但是入了房间,就没有那么生分了,不再叫陈画屏康平公主,只是叫对方小表妹。
陈画屏也没有顾忌那些虚礼,笑着摇摇头说道:“怎么会,只是好奇,明明信上说了表哥和表姐,怎么只有表姐一个人来了。”
赵平回答:“想必我父亲给姑母去信了,姑姑和表妹也边关不稳,父亲和哥哥都在忙着练兵,哥哥被绊住了脚,就只能我来了。”
她说完,又解释道:“祖父临终曾言让我们小心草原部落,他若是知道哥哥苦衷,想必也不会怪罪。”
陈画屏说:“祖父一心为国为民,实属一代能臣。”
赵平摇头:“名声都是虚的,只要边关平定,祖父在天之灵想必才会放心。”
陈画屏觉得表姐说的不错。
陈画屏还想说别的,但是天色不早,就决定明日再说。
元池被庄惕守安排到公主这里,所以公主一切大小事都是她再管。
因为想要见公主,所以亲自送茶,却不想这里还有着其它人。
赵平常年搭弓射箭,眼睛如鹰,元池几乎一进来,她的视线就在元池身上。
元池感受到对方投来的视线,手也不抖,如常倒茶。
赵平看着倒茶的小太监。
然后又看了看小表妹,随后一脸揶揄,说道:“我原先觉得当将军的女儿已是幸运,可以不用像一般女子接受条条框框众多,轻松许多。却不想表妹比我还自在,身边有这样出色的美人。”
当下美人一词,多形容女子,但是赵平实在是不羁,用这个词来形容和男子差不多的太监。
由此可见,她确实是不似一般女子。
陈画屏确实是对元池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被表姐这么明白的说了出来,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脸蛋有些发热,然后看了看元池说道:“元池于我,必不可少。”
陈画屏实话实说,赵平似懂非懂的点头。
两个人,虽然相谈不久,但是也都摸清了彼此的性子。
赵平哈哈大笑,不拘礼节说道:“表妹有如此美人,表姐就不打扰了,明日再聚。”
说完大步出门。
第74章
赵平走了, 元池上前。
她想先收拾茶具,但是陈画屏阻止了她。
元池也没有继续,开始说道:“赵家小姐和我想的不一样。”
陈画屏点头:“表姐和我想的也不一样, 京城的女儿家多娇美,但是表姐不同, 她身上有一种利落的感觉。”
“公主可将想法告诉赵家小姐。”
陈画屏点头说:“我也正有此意。”
她脸上刚才还有着热, 但是让元池几句话说没了, 心里只想着正事。
元池却不像面上那么正经, 她其实手心冒了汗。
两个人并没有因为赵家的小将军没有来,而感到失望。
她们看来,女子和男子没有什么区别, 共谋大事,也不必分男子和女子。
陈画屏听见元池的话, 有些惊喜道:“元池和我想的一样。
天下男子多看不起女子, 久而久之,忘了女子也是不差男子什么的。今日和表姐谈话, 我觉得确实是可以同谋划。”
元池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我并没有看不起女子。”
因为她也是女子。
陈画屏闻言,自然点头:“我知道的。”
这件事情最后还是需要陈画屏的舅舅首肯,所以无论是表兄来, 还是表姐来,都是一样的。
而且表姐的性格让陈画屏感到惊喜, 她觉得也许和表姐交谈,她会更加的省力。
赵平第二日也来了,陈画屏说道:“表姐今日怎么来的这般的早?”
赵平:“祖父祖母的事情耽误不得, 还有就是昨日表妹似乎对我欲言又止?”
陈画屏心中惊讶, 面上没有半分波澜, 话说到这里,没有必要遮掩,她说道:“确实是如此,表姐玲珑心思。”
陈画屏继续说:“表姐可知道,这次若不是我极力争取,母妃是不会让我出来的。”
“不知道表妹为此付出了什么?”赵平问。
陈画屏抬眸看赵平。
赵平一笑而过:“不瞒着表妹,此次我来也是废了些力气。”
赵家一双儿女,儿子自然不愁,家中已有新妇,新妇怀孕三个月了。
而女儿年纪到了,还没有议亲,愁坏了赵家父母,如今祖父母又没了,赵家女儿的婚事又得推迟。
赵平自己不在意,但是不代表家里人不在意。
“我母亲本来是不允许我来的,她说我年纪到了,应该在家绣绣花,下下厨什么的,你知道我这手拿得起大刀长棍,但是却拿不起绣花针,锅铲子。”
赵平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手。
陈画屏的视线也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比宫内洗衣的宫女还要粗糙,也不白,上面有着疤痕,让人一看就觉得是拿的惯刀枪的。
陈画屏问道:“那表姐是怎么和舅母做的交易?”
赵平道:“选了个婚事,订了亲。”
赵平是孙女,两个老人一起,守孝三年,也就是说,三年一过,她就要嫁与别人为妻。
她说完,还说道:“你别觉得我耽误了人,那人的性命都是我救的,身无长物,贪财好色,我有能力养着他,作为交易,他要娶我。”
陈画屏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羡慕表姐洒脱,又为表姐没有一个真心的人而感到难过。
陈画屏说:“我和表姐一样,只不过我回了宫没过几个月就要定亲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赵平对公主报以同情。
她虽然知道公主驸马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仍旧同情,这种同情别人不懂,只有在边关肆意长大的赵平自己才懂。
陈画屏说:“我实在是不想嫁人,不知道表姐是否能帮我?”
赵平挑眉,不知道公主表妹是什么意思。
陈画屏说:“我想要赵家兵权。”
赵平喝了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表妹好大的口气。”
“若是我能用东西交换呢?”
赵平问:“什么东西?”
她有些好奇,不知道公主表妹能拿出来什么?
陈画屏说:“他日若是边关有了变故,我会亲自运押粮草,盐,和布料。”
赵平说:“表妹不亲自运送,想必陛下也不会苛责,而且表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亲自护送这些东西,这可不是女儿家能做的事情。”
赵平并没有瞧不起女儿家,她只是实话实说,毕竟运送粮草这件事情,没有人会同意一个公主做的。
皇子还差不多。
“皇兄们争权,他日草原有了变动必定会出手,既然几个皇兄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赵平顿住。
陈画屏继续道:“表姐,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你说是吗?”
赵平将茶杯放下,脸上也没有了随意的笑意。
陈画屏表面平静,但是心里却也担心赵平不同意,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赵平的帮忙。
她和元池商量过如何要赵平同意,先说写小的好处,然后再谈亲情,随后便是大的好处,最后则是赵家非她不可的原因。
一环扣一环,如今才到第二环,陈画屏虽然心中忐忑,但是却不能急。
陈画屏继续说道:“我在京中有数个商铺,产业良多,到时候定会贴补边关。我父皇确实不会苛责将士,但是国库空虚,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
若是赵家帮我,总好的过帮别人,别人会飞鸟尽弹弓藏。或者换心腹之人取代赵家人的位置,但是我不会。
表姐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出身赵家,想必更加知道这个道理。”
赵平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她没有出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倒完了之后,一饮而尽。
看样子是在喝水,不知道的,让人以为是在喝酒。
陈画屏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能说:“你说是吗,表姐?”
赵平这才说话:“这些是赵妃娘娘教公主的?还是公主自己所想。”
她叫了公主,不是表妹。
可见现在她不想讲姐妹之情。
陈画屏心下冷了一半。
她回答道:“我母妃没有教我这些。”
赵平说道:“那就是公主自己所想。”
陈画屏说了实话:“也不全是”。
赵平懂了,点点头,然后起身说道:“岐郡路远,公主和皇子安危重要,我会率领赵家军护送公主,直至岐郡。”
赵平说完行了个礼,就起身走人了。
陈画屏不解,也起身,但是又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
陈画屏看见是元池,也不挣扎,只是有些失望的说道:“表姐拒绝了。”
元池没管这件事情,而是问了别的:“公主从来没有说过出宫的条件是这个。”
陈画屏眼神闪躲,有些心虚。
元池说:“公主是觉得奴才不配知道这些吗?”
陈画屏下意识的说道:“我没有。只是你说过的,我现在一无所有,总要做些什么。
机会可遇不可得,元池你不要阻止我,这是属于我的机会,我要是错过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公主不比皇子,虽然都是皇室血脉,但是公主的局限性比皇子多得多,如果不是这次外祖家的事情,陈画屏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宫。
大皇子即便是让皇上失望了,但是只要是没有大过错,就还会有机会。
二皇子虽然被皇上厌烦,但他妻家势大,真到了该做什么时候,也会竭尽全力帮着他。
三皇子母妃式微,但是因为他是皇子,也会有历练的机会,五皇子就更不必说了,嫡子的路,比庶子要好走的多,他只会比其它的几个皇子更加的顺遂。
只有陈画屏,她是公主,错过这个机会,就真的可能没有下一个了。
陈画屏因为元池,才会生了许多的逆反之心,即便是有人指责她大逆不道她也不怕,但是她害怕元池阻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元池要是阻止她,她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做的错的。
她说:“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也想变得很厉害。”
元池看着公主,公主今日穿了纱衣,黄色纱衣,头上没有珠宝,只有一个玉簪,是那日她买给公主的。
因为出行折腾,元池怕损坏玉簪,所以并没有给自己簪上,但是今早却给公主上了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