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江楚容打了个哈欠,眼皮发沉。
一开始他还有点警觉地想要强撑,但撑了一会就撑不下去了,眼皮耷拉下去,长睫颤了颤,眼睛就一点点闭上了……
闻凌自从抱住江楚容之后便没有再动。
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很耐心,就像是一只狩猎的夜狼。
终于,江楚容在他怀里睡过去了,呼吸均匀,漂亮的羽睫都随着那呼吸的起伏轻轻颤动。
闻凌终于低头看向怀中那白皙如玉的昳丽面庞。
江楚容平日里很鲜活很明亮一个人,但有时候因为太跳脱了,总会让人间歇性忽略他漂亮的长相。
而睡着的时候,这点优势便尽数体现了出来。
睡着的江楚容,精致得像个玉人,甚至比玉还要柔软明净,肌肤透出一种净润通透的白皙,比瓷多了一份软,比玉多了一份亮。
闻凌这时异常肆无忌惮地凝视了片刻怀中那巧夺天工的漂亮脸庞,终于还是没忍住,低下头,轻轻在那柔软的粉色薄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知道,他逼江楚容逼得有些紧,甚至有些卑劣地故意利用了江楚容的心软……
但他没办法,他控制不住。
有些东西,藏在他心底时就如同地底的岩浆一般,火山尚未喷发的时候还暂且能够忍受那噬心的滚烫。可一旦喷发,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从出生至今,几乎没有为自己活过。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强烈想要一样东西。
想要……眼前这个人。
五天,他会等。
但即便这一次等不到想要的答复,他也还会去找其他的机会。
直到,如愿为止。
当然,这一点,他永远不会告诉江楚容。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白辰冰就来找江楚容了。
“江师弟,你起来了么?我有事情要找你商量。”
江楚容彼时还在闻凌怀里睡得正香,被白辰冰的嗓音唤醒,下意识就抬手揉了揉眼睛。
结果一抬手,碰到一片宽阔温热的胸膛,江楚容心头顿时警钟大作。
连滚带爬地推开闻凌就要往一边躲,却忘了自己已经滚到了床边。
要不是闻凌反应快,一把搂住了江楚容的腰,江楚容差点就迷迷糊糊地滚到床底下去了。
江楚容耳根有点红,还要挣扎,闻凌已经凑过来低声道:“他进不来,你慌什么,好好答话。”
江楚容静默了一秒,回头愤愤瞪了闻凌一眼,便果真先冲着外面道:“白师兄你稍等,我换件衣裳。”
白辰冰微笑的嗓音传来:“不急,你慢慢来。”
江楚容道了一声“好”,便要起床。
这次,闻凌倒是没有拦着他,就这么松开了揽着他的手臂。
大事上,他也不是那么含糊的人。
江楚容见状,略松了口气,起身走到镜子前,照了照。
一照江楚容就发现他这一身衣服都在昨晚揉皱了,不好出去见人——而且这会,他雪白的颈项上正缀着一点点暧昧的红痕,穿低领是不行了。
蹙蹙眉,他心里暗骂了一声闻凌“禽兽”,便走到一旁的衣柜,打开看了一眼。
结果一看,江楚容怔了怔——走之前他只顾着收拾法宝符咒,没有清点衣柜,这会才发现衣柜里居然整整齐齐都是崭新的弟子服,有常服,有礼服还有练功穿的,应有尽有。
原主挺爱干净啊?
不过这样也好,他有衣服穿了。
选了一件清爽的绣着仙鹤祥云纹的白色常服,江楚容换上了。
这常服十分修身,勾勒出江楚容修长优美的身材。而且白也白得十分利落好看,带着一点雅致的味道,愈发衬得他五官俊美清贵。
江楚容束起马尾,对着镜子照了照,挺满意的,就起身朝外走去。
走的时候,他想起一件事,便朝着床上的闻凌看了一眼,想要提醒闻凌一会别捣乱。
然而一看,床上空荡荡的,江楚容愕然——闻凌人呢?
下一秒,一股黑红色魔气化烟而来,“嗖”的一声钻入江楚容衣领。
江楚容:……
行吧。
·
江楚容再见白辰冰时,白辰冰换了一身宗门绣着的九天星辰图的玄色高阶弟子制服。头戴苍龙银冠,迎着日光,那些银线熠熠生辉,十分庄重优雅。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有惊艳之色。
不过很快,江楚容就注意到白辰冰腰间那柄华丽的鎏银龙纹佩剑。
天品法剑。
怔了一瞬,江楚容讶异道:“这是白虹剑?白瑾瑜那小子吐口了?”
白辰冰闻言,俊美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神色:“不是,这是师尊的副剑,暂时给我用。”
“我今日来找江师弟也是为了此事。”
江楚容连忙正色道:“师兄请讲,别客气。”
白辰冰神色略有沉郁:“不瞒江师弟说,我刚从刑堂回来。”
江楚容心头一动,难怪穿得这么正式。
白辰冰又道:“祈真长老似乎跟白瑾瑜暗中通过气,现在白瑾瑜死活不愿意承认害过我,有白家护魂秘法,也不能搜他的魂。一时间,局面僵持住了。”
“虽然启用了问心石,但白瑾瑜并非谋害我的真凶,此事他不曾真正参与,所以只要问他曾否害我他都否认。只承认确实觊觎我的身份地位,但这……远不足以处死他,最多惩罚禁闭。”
“想必白云瀚早就料定这一点,知道若真出了事,他就替白瑾瑜扛下所有惩罚,这样白瑾瑜还是能保住。”
“再加上我在白家基本都处在昏迷状态,很多细节都说不清,所以更难办了。这次我来,是想请师弟去刑堂做个人证,这样或许赢面大点。”
“不然万一白云瀚赶来,局势便又复杂了。”
江楚容闻言,眉头皱了皱:“掌门没出面?”
白辰冰静默一瞬,无奈摇摇头:“我师尊也去给掌门递了帖子,但掌门这段时日身子似乎不太好,暂时没有理会这件事。”
江楚容听到这,心头微动——掌门其实一直都没醒过,是顾明霄假扮的。
而顾明霄一开始的态度就是愿意帮白辰冰的。
可现在顾明霄明明可以帮,却没帮,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顾明霄的魔道造化功法出了问题,怕扮演的掌门被旁人看出破绽。
所以先前顾明霄才要找他办事?
江楚容豁然开朗——是了,哪怕顾明霄有个魔族天侯境的情人,但魔尊那个老阴比所有给神王境传下来的天级功法都有问题,更别说顾明霄情人拿到的功法了。
而顾明霄现下窥天境,修的又是至高无上的无妄剑诀,魔道功法如果不太对劲的话,正魔双修的问题确实很大啊。
魔尊大概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让他来偷无妄剑的。
现在无妄剑宗看上去无懈可击,实际上到处是漏洞。
不过不论现在无妄剑宗如何岌岌可危,江楚容既然跟顾明霄订下了天道盟约就不会轻易反悔。
而且,他跟白辰冰关系这么好,一定要帮。
心念及此,江楚容果断就看向白辰冰道:“没关系,既然如此,我陪白师兄走一趟就是了。”
白辰冰闻言,不觉释然一笑,但很快,他又认真道:“好,不过江师弟尽力说清就好,不必有压力。能成功便成,不能成我再想别的办法。”
江楚容挑眉一笑:“放心吧,我这嘴皮子可厉害着呢,保证让那祈真长老哑口无言。”
白辰冰莞尔,原本还有些阴霾的心头不觉朗然不少。
·
江楚容和白辰冰赶到刑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白瑾瑜和白凌宇二人只穿单衣,正披头散发跪在堂下。
但此刻,他们的表情显然比昨日镇定了很多。
江楚容目光动了动,又抬头看去,只消两眼,他心头便有数了。
堂上坐着的面目威严的那位黑胡子长老显然是刑堂长老,而坐在刑堂长老身边一袭华丽碧裳,面容年轻俊美的,多半就是最年轻的祈真长老。
长春长老正脸色难看的坐在堂下的八仙椅上。
看这座位位置,再看来的人,江楚容心头便有数了——人家刑堂长老和祈真长老明摆着一条心,难怪白辰冰一个人会招架不住。
长春长老在这,不说帮不帮得上,不捣乱就算好了。
而长春长老一见江楚容,立刻就眼前一亮道:“江小子你总算来了,这姓白的俩小子张口就是胡说,气死人了,你快来给你师兄作证啊!”
江楚容听着长春长老这语气,有点莫名无奈,一旁的白辰冰同样对他露出一点无奈的眼神。
没有理会长春长老,白辰冰径直行到刑堂正中,朝刑堂长老行礼道:“刑堂长老,人证我带来了,问询可以继续了吧?”
刑堂长老闻言,淡淡颔首:“可以。”
江楚容走上前来,就要把自己在锻金城几日的所见所闻说出来,结果刑堂长老却喝道:“堂下何人,为何不对长老行礼?”
江楚容:?
都玩烂的把戏了,还来啊?
这次,他连客气都懒得演了,眉头一挑,就比那刑堂长老还嚣张地懒懒道:“我乃掌门弟子,行哪门子的礼?”
反正现在他有顾明霄的装逼许可证了,想怎么装就怎么装。
刑堂长老:?
他眉头一蹙,正要质问,一旁的祈真长老便已经出声道:“这小弟子确实是掌门新收的弟子,刘师兄不必纠结,让他说吧。”
刑堂长老神色震了震,将信将疑,但祈真长老都这么说了,他便暂时略过这一节,咳嗽道:“那你讲吧。”
江楚容察言观色,稍微放了点心——看来刑堂长老跟祈真长老的关系还不算太深,要不然不会连他的身份也不知。
不算太深的话,就有掰回来的余地。
想到这,江楚容便放弃了一开始就放大招的想法,先徐徐把锻金城里的见闻陈述了出来。
连跟花娘喝酒时喝的什么酒,吃的什么甜点都说了。
听得堂上堂下的人都一脸古怪。
终于,刑堂长老咳嗽一声:“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白辰冰当时身陷囹圄,立刻就去救人的?要知道你们这一出可太像演戏故意栽赃陷害了,怎么能时间机会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江楚容神色从容:“白师兄在宗门里的铸剑名单都排到年后了,我当时想看看能不能替白师兄解毒趁机套套关系,插个队,就大胆潜入了白府。这才发现不对的。”
刑堂长老:这理由……有点儿奇葩,但也确实站得住脚。
一旁的白辰冰不由得默默看了江楚容一眼。
祈真长老这时又徐徐道:“还有一点也很可疑,你明明可以御剑或是用飞行法器直接带白辰冰等人回宗门,为何还要先用马车载着他们游街。简直就像是故意败坏他们的名声,图而后动。”
江楚容笑了:“这不巧了么,连上了啊。”
祈真长老蹙眉:“什么连上了?”
江楚容耸肩:“我穷啊,连柄像样的法剑都铸不起,更别说有飞行法器了。要不然这样我也不至于挖空心思拼命去想讨好白师兄了。”
说着,江楚容诚恳地掏出储物戒:“祈真长老若是不信,可以检查,我最趁手的一柄法剑才黄级呢,御风起来比麒麟马跑得慢多了。”
祈真长老:………………
半晌,他冷笑:“你是掌门弟子,怎么可能铸不起剑?”
江楚容静默片刻,无奈垂眼叹了口气道:“长老有所不知,我是师尊秘密养成的弟子,师尊为了磨炼我,苦我心智饿我体肤。所以才什么都不给,准备等我法相境再替我铸剑。”
一时间,堂上无言以对,鸦雀无声。
最终,祈真长老冷冷道:“空口无凭。”
刑堂长老反应过来:“对,口说无凭。”
白辰冰脸色凝重了起来——方才祈真长老和刑堂长老就是用这一句话来来回回堵他的嘴,现在又来堵江楚容的嘴了。
江楚容忽然笑了,然后他就目光锐利地看向祈真长老:“这样吧长老,我若是能拿出白瑾瑜想要暗害白辰冰的证据,你要如何?”
祈真长老面不改色:“你若拿得出来,我亲手杀了他便是。”
这是笃定了江楚容拿不出来。
江楚容赞了一声“好”,旋即他道:“问心石何在?”
祈真长老脸色淡淡:“刚才已经问过了。”
江楚容:“我又没说我要问那两个姓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