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今天也还想做人(穿越)——白孤生

作者:白孤生  录入:05-12

  埃德加多的眼神非常恐怖,他盯着朱利安和亚伯接触的部分,喉咙间正嘎吱嘎吱响着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
  朱利安重复:“逃生舱无法带走所有的幸存者,但是可以带走你们的同伴。”
  亚伯猛地看向朱利安,咬牙说道:“我们是军人……”
  “他们走不了了。”
  朱利安喃喃地说道。
  亚伯看向他的蓝眼睛,只感觉其中闪过某种无法形容的色彩。朱利安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没听到吗?”听到那如影随形、恐怖又令人发疯的嗡鸣声。
  在这个通道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是低阶虫族。
  在第一只虫族出现的时候,人群爆发了极其恐怖的叫喊声。朱利安能感觉到那快速蔓延的恐惧,在激动的人潮中,朱利安和亚伯被冲开,唯独埃德加多牢牢地抓住朱利安的胳膊,不肯叫人类离开。周遭这些吵闹的人实在是太多,让埃德加多越发有一种将他们全部都撕碎的念头。
  人类对虫族来说,虽不是主要的食物,但啃噬星球的时候顺便吞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在埃德加多蠢蠢欲动的时候,朱利安的手指无力地在他的胳膊上也抓挠了一下。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诡异的平静,“你也走吧。”
  虽然人潮正崩溃乱跑,但已经有几个军人率先冲了上去。
  他们是为了拦住那只低阶虫族。
  逃生舱那边聚集的人反倒是不多,在混乱爆发的时候,很多人下意识都往自己的来处逃窜,反而背离了逃生舱的位置。
  埃德加多被朱利安推着走动了两步,然后停在那里回头看着朱利安。
  朱利安没有那么舍生忘死,他只是……有点累了。
  老尼伯特,玛丽,家人……谁也不知道真假,谁也不知道真相,他从研究所逃出来后,感觉经历的事情最终看起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只是让人更加难受。
  那是一种诡异的,明知道无法改变,又无能为力的灰败情绪。
  他靠在墙壁上。他想睡了。
  明明低阶虫族的危险就在前面,可朱利安却难得没再有恐惧的感觉。
  他看着那这嘶鸣的虫族被军人拦住,听到了翅膀振动的声音,恍惚间,他还有一种谁也无法逃离的错觉。朱利安闭了闭眼,听到了另外的诡异动静。
  嗡嗡,带着柔软而轻微的嘶鸣声。
  “咕。”
  急促而简短的声音,让朱利安下意识抬头。
  “咕咕!”
  他的视线在天花板上逡巡了一会,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通风管道。只见一只拳头大小的虫族趴在那里探头探脑,在和朱利安的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骤然响起可怜又委屈的叫声。它一边咕咕叫,一边又扯着嘶鸣,夹杂在其中的情绪可委屈了,然后裂开的口器一下子就啃掉了通风管道前的栅栏,猛一下就钻了出来,扑闪着翅膀砸入了朱利安的怀里。
  在恐慌嘈杂的人群里,代号A的动作极快,几乎没人能看到。
  代号A一扑到朱利安的身上,就立刻甩着翅膀钻到了他的衣服内部,鼓起一个小鼓包,任是谁都看不到。
  朱利安忍不住想笑,他的眉眼微弯,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你怎么……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抬手摸了摸代号A躲着的地方,差点摸得虫虫都颤抖掉下来。
  ……但,还记得之前那个“几乎”吗?
  埃德加多悄无声息地靠近朱利安,那猝不及防的接触,让朱利安吓了一跳,几乎把代号A给抖下来。他背靠在墙壁上,紧张地看着这个男人。到了现在,朱利安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他对朱利安总是怀着一种诡异的善意,这让朱利安无法忽略。
  他为什么不走?还留在这里很危险。
  朱利安的意识里有这么个声音在古怪地呢喃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也有些不对劲。
  “该死,还有!”
  “走,快走啊……”
  “全部都上逃生舱,能上多少上多少,立刻走!”
  远处,人类和虫族的战场,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声响。
  朱利安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惨烈的局面。
  他看到虫族的利爪毫不犹豫地夹断了人类的腰,看到了屠杀。
  他看到猩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他看到了死亡,看到了绝望,看到了红宝石号终将毁灭的结局。
  代号A在朱利安的怀里蠕动,它能感觉到埃德加多辐射过来的杀意。如果不是朱利安在,埃德加多铁定会在这个时候把它撕碎。
  可是代号A冒着危险也要赶过来,不正是因为这艘飞船要爆/炸了吗?
  代号A从前考虑不了太多的事情,只凭借着本能行动。
  在保育园和研究所的时候就是如此,可是在从小圆形仪器里爬出来后,代号A感觉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快速激活了,从前朦朦胧胧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仿佛也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以及那从意识思维里蔓延出来的恐怖压力。
  代号A的脑袋扎在朱利安的怀里,更用力地扎进去。
  “愚蠢。”它在意识思维里朝着埃德加多嘶鸣,“他还是人类,飞船爆/炸了他也活不了。”埃德加多浅灰色的眸子变得愈发深沉,好像一瞬间就能把人吞噬掉。
  他的动作会很快的,不到零点几星秒的时间,甚至还能更快——快到人类的眼睛里只有一道残影,谁也不会发现他动手的痕迹——想要杀了眼前这只幼虫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而埃德加多本身也的确是不会克制的虫,他的手已经开始扭曲成……
  “啊啊啊啊——”
  在另一头,突然响起了过分诡异的惨叫声。
  而叫声的来源,居然是在逃生舱。
  朱利安下意识抱着代号A转身看去,就发现在逃生舱的附近,也突然出现了好几只虫族。它们的体型和刚才出现的第一只虫族差别不大,尖锐的硬甲透着铁红的色彩,身后有着两道铁羽般的翅膀。
  身侧的几只足落下,轻易就把人刮出了伤痕。
  前后夹击无疑是非常危险,如果是飞船整体破损了的话,这舱室内蕴含的大量氧气只会外逃,整艘飞船上的人都活不了。可是现在,他们还是能够吸食到氧气……那这些怪物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朱利安非常困惑,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人在太空环境下,是做不到用肉/体去对抗虫族的。虫族的身体本来就是用于星空穿梭,无比的坚硬。在飞船不穿机甲想要抵抗它们,无疑是以卵击石。朱利安能听到尖锐的惨叫,自然也能看到这血肉横飞的惨剧。
  奇异的是,朱利安虽然惊恐,却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甚至有点漠然地注视着那些焦躁痛苦绝望的幸存者在四处狂奔,而他将自己抱成一小团躲在通道的尽头,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一般。他既不去挤逃生舱,也没有四散逃命……直到他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队长他们。在他的身边,自然是亚伯和安东尼。
  好奇怪。好奇怪。
  人类为什么如此奇怪?
  明知道无法战胜的存在,明知道那是名为牺牲的代价,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这让几乎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朱利安略动了动,他缩在那里看着那几头怪物,比起王族来说过分渺小的身躯,对比起飞船的通道又有些硕大,挤得满满当当。
  在游走的时候似乎还能听到飞船嘎吱嘎吱像是要碎裂的声音。
  那种声音好似抓挠在朱利安的耳膜上,刺疼得很。
  朱利安喃喃:“我不希望他们死去。”
  有那么些时候,人类让他痛恨不已;但有另外一些时候,这些短暂的生命如他,却让朱利安难以控制紧随的心脏。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代号A差点悬空,然后两只触足猛地窜了出来,扎在衣服上保持自己的身形。而后它好似感觉到风声,一下子贴着朱利安的皮肉不敢动弹。埃德加多终究没有对它做什么,他推搡着朱利安的肩膀,像是要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朱利安冲着男人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这似乎是人间惨剧的地方。
  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是几步。
  复眼。冰凉的、猩红的复眼。
  充斥着无尽的杀意。
  他已经把自己曝光在了所有虫族的眼皮子底下——虫族有眼睛吗?哦对,它们是复眼,朱利安有时候也会思考这些问题——他知道,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怪异,还有他对虫族那种过分的吸引。只要当他走出庇护所时,灾难总会降临到朱利安自己头上。
  他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感觉到无数双虫目好似扎根在他的身上,弄得他生疼。
  嘶鸣。狂啸。
  难以分辨的嗡鸣声。
  几乎碎裂的舱体摇晃着,伴随着愈发急促的警告和闪烁的红灯,朱利安仿佛能察觉到它们更为疯狂。他僵硬地舔了舔唇,看着远处的虫族无视了身边的人类(敌人),开始摇晃着朝着他爬来。无名的惊悚操控着朱利安,让他下意识想要后退。
  但眼角的余光在看到重伤的队长后,朱利安又强迫着自己不动。
  它们尖啸着,它们狂喜着。
  耸动着触须肢体,它们的翅膀飞快地扑闪,如同搅拌的螺旋。
  眨眼间就到了朱利安跟前。
  朱利安吓得寒毛耸立,就连手指都在哆嗦。
  恐惧的心理无法自控地从心里爬出来,这是人类的本能。冰凉的、如同甲壳虫的庞然大物趴在他的跟前,试图用前足去触碰朱利安。可还没有碰到,就看到埃德加多狠狠地一个拳头砸了过去。
  就在朱利安都来不及叫住他的时候。
  他本以为男人会受伤,却没想到对面的虫族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好像真的在痛苦。他有点茫然地看着男人拦在他的身前,一拳又一拳机械地砸在它的硬壳上,生生砸出裂痕,再撕开触足,随手将其抛却在通道的尽头。
  [埃德加多,面对我们的时候还如此分神……]
  [桀桀……你是在找死吧?]
  几乎是同时贯穿埃德加多本体的核心,两条截然不同的尾巴如同巨硕之物,在埃德加多的体内乱搅。
  它并不疼,也没有那么多的意识。它只是反射性地将伤害还击了回去,以十倍、百倍。笼罩它身上无尽的黑雾总算逐渐散去,真正露出它的模样。
  埃德加多的本体没有固定的形态,至少在暗淡的星光下,比起蠕动翻滚的蠕虫,还是千奇百怪的怪物要好上一些。
  只是一旦陷入浑噩状态,那便是谁也无法说清。
  它有一对、或者两对庞大的羽翼,肉膜覆盖在强劲的骨架上,伴随着挥舞时的动作逐渐舒展收缩。肉膜间有猩红的腕足、或者说触角?而其他的部分……膨胀的肉瘤里生长出来的浅灰色复眼密密麻麻,伴随着无规律的起伏,那些恐怖的复眼也就在拼接而成的肉/缝里滚动。
  无法形容,无法言语,无法用文字来描述。它就像是人类的书籍中记载的那些邪神?或者是古老祭祀里最邪恶原始的诡谲产物。
  它可以变化成任何它想要的形状,但那也意味着它没有自己的形态。这在虫族里几乎不可能,而它身为王族,更是劣等之一。
  它们视为其失去了虫母的庇护,仿佛是最恶毒的咒。
  [埃德加多]它们尖啸,[让开,你的思维网出了问题]
  而独占,是虫族里最不可能的情感。
  虫母,神明,母亲……
  它们被祂所拥有。
  朱利安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声音。但是含糊不清,仿佛是呓语,只在他耳边嗡嗡响动了两下,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但眼前的男人……朱利安却是能看得出来他突然的衰弱,他像是突然遭受了重击,忍不住摇晃了两下。
  它终究是需要分神操控两边,一旦大量的精神凝聚在另一处,这具残缺的人体就会一点点失去效用。朱利安吓了一跳,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还是扑了出去,把栽倒在地的男人费劲拖了回来。
  他想叫他的名字,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用力拍打着男人的脸,却没办法把他唤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仿佛在颤抖,身体的温度快速下降,很快就变得如同冰块一样寒冷。朱利安落在他赤/裸胸膛上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就好像他触及的地方不再是干燥的皮肉,而是某种扭动的触须,湿腻又冰凉,吓得他猛地一个哆嗦。
  但紧接着,男人挣扎着睁开眼,狂乱地寻找着朱利安的踪迹,直到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盯住了他。
  朱利安恍惚好像看到了什么扭曲的星子在男人的眼睛炸/开,他那只冰冷的手掌用力地攥紧朱利安的手腕,竭力地张开嘴巴。
  有那么一瞬,朱利安很害怕。
  他害怕男人的嘴巴张开后,里面吐出来的舌头和老尼伯特一样,或者说更恐怖的……没有舌头,或者是长满了利齿之类的。但奇怪的是,他的嘴巴张开后,整齐的牙齿和一根舌头……如此正常,却又不正常的姿势维持着,而朱利安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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