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秋虽然不能站立,但一点也不影响她对集团的掌握,多少人进宴家,都没有门路呢,你不要不识好歹。”
乔丽华继续说,“有钱人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你温柔哄一哄,顺着她的心,有你好日子过。”
林晚晴沉默了,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婚姻被强行安排。
她无法拒绝母亲的要求,她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是私生女,父亲从前常年在外出差,信任母亲从未怀疑过。
按理说,她本不配得到良好的教育和生活,现在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看窗外的路越发靠近宅子,林晚晴的兔耳朵更耷拉了。
乔丽华压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林晚晴身上,“你联姻嫁给宴秋,咱们家的纺织工厂立刻能得到五千万的投资,晏家那边的订单源源不绝地找来,啧啧啧,再也不愁倒闭了。”
乔丽华滔滔不绝说话,尖锐的指甲敲打在资料上,生气:
“林晚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的学费不便宜,小时候出国治病可没少花钱,更何况——”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晚晴垂眸:“我明白了,我会和宴秋结婚的。”
乔丽华这才满意,手指拂过精致的卷发,她无名指上戴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戒指,耳垂上缀着大溪地的珍珠。
一点也没有家里工厂会倒闭的样子。
瞧着宅子越来越近,乔丽华道:
“放心,宴秋不会亏待你的,嫁过去就是豪门阔太太,别人巴结你还来不及。”
林晚晴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太大的起伏。
……
黑色迈巴赫停在院子的车库里,林晚晴从车上出来,
在秋冬季,院子里的树早就变得枯黄,风一吹,失去生机的落叶刮落在地上。
林晚晴的小皮鞋踩在落叶上,倏然踩个粉碎。
她温吞地跟在母亲身后,手指拉开水晶门把手。
突然间,那门把手往里被拉开,门打开,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子被推出来。
黑色的皮质轮椅上坐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女人,皮肤是长期待在室内的苍白色,能看到手背上黛青色的血管。
一双纯黑色的眸子透过镜片看向林晚晴,让后者有种被掠食者顶上的错觉,丝毫不见长期被困轮椅上的颓靡。
宴秋穿着正式的黑色丝缎绸面礼服,一只手上佩戴了白色蕾丝手套,另外一只手抓着个乌木镶嵌了红宝石的手杖,
复古优雅,像从中世纪穿越来的贵族夫人。
乔丽华赶忙弯下腰道:“宴总,不知您大驾光临,我刚把小晚晴接来,现在还早,阿姨准备了晚饭,您……”
“不用”
宴秋的视线淡淡从乔丽华身上扫开,重新落到了林晚晴身上。
她饶有趣味地观察那比兔子还软乎的林晚晴,后者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手指紧张地握紧了袖扣,红了的眸子颤动着和自己对视。
像完全没有情绪起伏,又好像是一只被拎住耳朵的小白兔,害怕得不敢动弹。
林晚晴不敢把视线挪开,被宴秋看得快要憋不住泪了,她是泪腺失.禁体质,受不得一点吓。
宴秋心中思忖,林晚晴原来那么可爱,如果哭出来该多可爱。
“林小姐,你的手帕掉了。”宴秋弯腰捡起轮椅边的雪白色手帕,“免贵姓宴,宴秋。”
林晚晴抓住手帕,身体又是紧张地一抖。
母亲厌烦女儿的木讷,用眼神提醒她主动一点。
“谢谢您。”林晚晴僵硬笑了一下,接过手帕,手指尖和宴秋的手指短暂接触,触电似的缩回去。
她一紧张就会哭鼻子,眼眶和小鼻尖粉红色,抓紧手帕塞到兜里。
宴秋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林小姐似乎受伤了,我车上有止血喷雾,需要吗?”
林晚晴嗫嚅道:“不用了谢谢您。”
连母亲都没有在意的伤口,被初次见面的大老板注意到,林晚晴内心动容了一瞬。
宴秋颔首没有坚持,对她浅笑了一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很快会再次见面,可爱的小兔子。
林晚晴见宴秋被推着轮椅离开,回头才发现宅子门口多了一辆宾利的商务车。
宴秋走后,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能听到耳边的呼呼风声,
空气中则多了几分,她身上残留下的熟悉香味。
林晚晴对香水颇有研究,认出那香味是苦橙花,这种香味可以减轻心悸,缓解失眠和压力,光是闻到这味道,浑身放松下来,她紧张的情绪得到舒缓。
这段香味……林晚晴怀疑自己曾经闻到过,已经记不清了。
好像宴秋没有资料传说中的脾气那么差。
长得……好漂亮啊,像一只高贵的大猫咪。
……
还没等她回过神,乔丽华指责道:
“你刚刚怎么回事,冷着脸给谁看!人家晏总主动把手帕给你,你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林晚晴回头看了一眼宴秋离开的方向,
“我下次注意。”
乔丽华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从大门走进看到丈夫坐在会客厅里面前放着两份合同。
林晚晴的父亲长相还算慈祥,头发有些花白了,鼻梁上架着一个琥珀色的框架眼镜,仔细研究刚刚和宴秋签订的贸易合同。
父亲从小对林晚晴还算不错,自从他和母亲有了妹妹后,分给妹妹的感情多了许多。
林晚晴在外求学,变成了家族里的边缘人。
父亲疲惫的摘下眼镜,“刚刚在外面见到晏总了?”
林晚晴点头,试探地看着父亲,她是对不起父亲的,后者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实则没有血缘关系。
父亲说:“这几天你准备准备多和晏总接触,培养点关系,她那样的大老板性格冷淡暴躁些正常,你小鸟依人一点,吃不了苦头。”
林晚晴沉默,“我明白了。”
林晚晴手指放在口袋里不断揉捏着宴秋刚刚递给自己的手帕,上面沾有了她身上的一点苦橙花香味,连手背上伤口的疼痛都不那么明显了。
乔丽华坐在沙发上急不可耐的翻看刚刚和宴秋签的合同,父亲叹了口气,
“让你嫁给晏总,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要克制一点,懂事一点,识大体一点,你妹妹还小,作为姐姐要担负起家族的责任。”
林晚晴点头,如果可以用婚姻来报答二十多年的照顾,也算两清了。
身体残疾的人大多会性格暴躁易怒,对他人的视线敏感,说不准有家暴妻子的偏向。
母亲给的病例也说明宴秋的性格不稳定,需要按时按量服用药物。
那位晏总,看上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林晚晴揉了揉紧张发红的眼角,兔子似的吸吸鼻子。
晚上一家人吃饭,乔丽华喋喋不休的说起了宴秋的偏好,叮嘱林晚晴要全部记得。
满桌都没有她喜欢的菜,林晚晴只动了距离最近的胡萝卜丁。
乔丽华翻看资料,用眼角看着林晚晴:“宴总不想结婚,是晏家老爷子催得紧,要不然这种好事哪轮得上咱们家?”
林晚晴:“……”
原来宴秋也不乐意。
有钱人的演技真不错,即使心里不愿意靠近她,也在第一次见面时表现的彬彬有礼,完全看不到眼里的不耐和厌烦。
林晚晴在宅子里过了一夜,没有宿舍的吵闹,整个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心脏砰砰的跳动声音。
她一夜未眠,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
第二日早早打车回学校。
课不多,林晚晴和兰笑笑从图书馆出来后,步行前往在学校附近创业园租的房子里。
兰笑笑牵着她的小拇指,“你身上的香水真好闻,在哪买的呀?”
林晚晴:“闲来没事自己调着玩。”
兰笑笑卧槽了一声,“真的假的,味道比不少大牌还高级,你咋那么牛逼。”
长得比她漂亮的人,成绩比她好,还比她会赚钱。
林晚晴总是安安静静的,穿着一身象牙白的大衣,长长的头发用一根雪白色的蕾丝随意布条扎起来,平时没有起伏的情绪,
是当下流行的很冷清破碎感美人,但兰笑笑觉得她安静的像个总是在吃提摩西草的兔子。
林晚晴:“还好吧,也不是很难?”
她创业的事儿没有和家里人说,免得多生事端。
兰笑笑心想你在凡尔赛,幽幽怨怨:“你那么厉害,会不会嫌我太笨?”
林晚晴摇头:“不会。”
兰笑笑心里燃起了一丝温暖,“晴晴真好。”
林晚晴慈爱笑了:“你又不是我的合伙人,不会亏我钱,怎么会嫌你笨。”
兰笑笑:“……”被嘲讽了。
林晚晴拍拍她的肩膀。
林晚晴告别兰笑笑,进入香水工作室,把长发随便用一根筷子挽起来,身上穿上白大褂,手指上套了一层乳胶手套。
只有回到这里,她才能把即将和陌生人结婚的不安暂时压下来,她安抚地拍拍小心口/////
等忙完后已经到了晚上,林晚晴疲惫地打开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
宴秋:抱歉打扰林小姐,这是我的号码,你的地址在哪里,我想和你见一面。
位高权重,疑似性格不稳定,阴鸷暴躁,可怕的未婚妻,现在要和她见面……
兔子小姐不争气地握紧手机,紧张地编辑了一大串文字,删删减减不敢发出去。
手机突然嗡嗡作响,宴秋打电话来了。
第3章
“宴总,第三季度的财报出来了,您看一下,”秘书俞菲把文件放到宴秋面前。
宴秋扫了一眼白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翻开了下面的招股书。
俞菲道:“五分钟后您有一场会,这是会议资料。”
宴秋把金丝眼镜摘下,道:“晚饭时间空出来,把和刘总的会推迟。”
她把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放着的林晚晴资料和一个新品牌的香水包装。
对于即将要召开的会议,宴秋不着急,“闻出今天办公室里的味道吗?”
俞菲细细品了一下,刚换的香薰,“好像是针叶林的味道?”
秘书知道老板很喜欢一家名叫“素魄”国产小众香水工作室的产品,不论是身上的香水,还是办公室里的熏香,用的都是这个品牌,幕后创始人很低调,从来没有在公开媒体上露过面。
针叶林的味道充满了神秘和质感,在空旷的办公室内缓慢巡游,里面夹杂这些雪松的香气,给整个办公室增添了些许身在丛林中的放松孤独感,仔细能闻出森林里特有的清冷水气。
若有若无,久居芝兰之室,不闻其香,宴秋习惯在有这家香水的地方办公。
宴秋把新的香水拆开,“素魄同意投资了?”
俞菲摇头,“创始人那里一直没有给出准话,似乎不想把品牌做大。”
宴秋停顿了一下,她有些担心这个小牌子悄默声地破产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
俞菲再次提醒了一句,“老板,会议已经开了五分钟了,都在等您呢。”
宴秋淡淡地嗯了一声,对每天无休止的会议感到厌烦,
她把林晚晴的资料捎上,操纵轮椅进了会议室,坐在最首位。
所有参会人员心惊胆战的用余光观察着这位大老板,一个个屏住呼吸,冷汗从太阳雪滴到了下巴。
宴秋锐利的眸子透过金边眼镜,“开始报告吧。”
参会人员战战兢兢的打开PPT,宴秋思悠闲地靠坐在轮椅后背上翻开林晚晴的资料。
出生年月上过的学校,人际关系,性格癖好,详细到最近一次在论文让导师改了几次。
宴秋静静翻看和整场会议毫无关系的资料,没有一个员工敢掉以轻心。
她坐在轮椅上,手指轻轻扶过红宝石的手杖,比站着更让人害怕。
宴秋:“林小姐的爱好那一栏是空的?”
俞菲弯腰说:“爱好根据林小姐从小填写的入学报告,和林家人口中综合判断。”
宴秋用眼神谴责秘书的做事不到位。
俞菲苦恼解释:“林家人说林小姐喜欢阅读,绘画,制作衣服,入学报告上写的都很敷衍。”
她只表面调查了一下林小姐,若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爱好,本人可以做的隐秘一些,她想不出林晚晴有必须藏着掖着的事情。
到会议结束,宴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在思考事关公司存亡的大问题。
宴秋思忖,自言轻声说:“她小时候喜欢种花,现在不爱了?”
俞菲没听清:“老板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