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来考虑我的感受?”厉映雪猝然变了脸色,冷然开声:“你知道你上辈子对我做过什么吗?!”
江百代愣住:“我……上辈子?”
“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标记我,联姻后你对我非打即骂,那个地下室,你在那里对我的虐待长达二十多年,我死了你都还在虐待我!你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把埋在心底最深的伤疤揭开,厉映雪眼底泛红,一行清泪沉默地溢出来。
但在下一秒,她微微昂起下巴,冷静地用手指擦去眼泪。
江百代脸色惨白,指尖泛冷,她以前怎么可能这样对尤昭昭。
怎么可能舍得虐待她。
“……我上辈子真这样对你?”
厉映雪冷声嘲讽:“我有骗你的必要?”
江百代难受到快呼吸不过来,嘴唇颤抖,抱着最后一丝希冀看着她:“那……你明明知道我上辈子这样对待你,为什么还要来到我面前说喜欢我?”
帮她上药,帮她克服那份心理障碍。
“不过是把你看成她,觉得有点可怜而已。”
一抹高挑身影站在厉映雪身后,在这句话落下后,胸中焦躁愠怒的情绪慢慢降下来。
江百代身形晃了晃,视线模糊:“原来我只是作为她的一部分,才能得到你一句喜欢。”
厉映雪:“现在给我下来,滚回你的世界去。”
泪水从眼角滴落,江百代看到自己的手若隐若现的透明,或许她本就不该存在这世界上,茫然中带着悲壮:“……我死了你会不会开心一点,昭昭?”
厉映雪敏锐:“你要做什么?”
夜风习习的大厦楼顶,江百代忽然摊开手,闭上眼毅然决然往后倒——
“江百代——”
厉映雪冲到围栏前,意欲伸手拉住,却在拉住前一秒,她的另一只手被人握住,一股力将她拽了回去。
由于惯性,她的身体猛地被翻转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双唇被封住,紧接着鼻尖钻入好闻的白麝香信息素。
原本极速坠落的江百代在某一瞬间碎成无数片紫色的鸢尾花瓣,漫天散开。
一股夜风吹来,鸢尾花瓣被吹升至天台楼顶,散落在厉映雪和伏嫚的脚边。
“伏嫚……”厉映雪双手撑在她的胸口,睫毛颤了颤。
“江百代已经不存在,而属于我伏嫚的恶和欲已经全新生长出来。”
伏嫚深深看着她,搂着厉映雪的力度慢慢收紧。
“你是属于我的。”
底下的人看着空中飘飘袅袅的鸢尾花瓣,不禁疑惑,哪来的花瓣。
那个人不是跳楼了吗?
人呢?
赶过来的警察费劲地爬到楼顶,却没看到一个人,面面相觑。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接到报案说是有人跳楼。”
“这里哪有人,只有一地的紫色花瓣,底下也没见尸体,该不会是想通了吧?”
警察找人询问了一番,无果后便开车回去了,底下的观众也慢慢散去。
不多会儿,便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降落在这个城市。
楼顶的花瓣被雨水打湿,再也飘不起来,腐烂在雨水里。
一辆白色宾利行进在环山柏油路的雨幕里。
车大灯照着前方,车前雨刮摆来摆去。
厉映雪坐在副驾上,抿了抿刚刚被吻过的红唇,沉默不语。
伏嫚开着车:“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厉映雪:“什么话?”
伏嫚:“对江百代说的。”
厉映雪:“你觉得我在救赎她吗?”
受害者救赎施害者,怎么听都像讽刺。
伏嫚慢慢开着车:“你只是想和那段经历告别而已,有人选择恨一生,有人选择避而不谈,而有人选择和解。无论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说起来,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当初修炼我控制好它们,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伏嫚想到当初厉映雪给自己写的信,她对那二十多年的悲惨经历难以忘怀,而她却自顾自去帮她灭了恶和欲,却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她要的方式和结果。
厉映雪把头转向车窗外:“不说这个了。”
伏嫚拐个弯,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来:“你在那边爱上她了吗?”
厉映雪冷嗤一声:“刚刚不还吻我吻得起劲?我有挣扎吗?”
前半句,伏嫚还悻悻住嘴,听到后半句嘴角又翘起。
柏油路上车停了下来,大灯亮着照着前方。
厉映雪不明所以转头,却再一次被人封住唇。
“厉映雪,我们再接次吻吧。”
山上的别墅前,阿辞看着外面的雨势,忧愁地叹一声。
“帝姬怎么还不回来?”
缃儿搭腔:“厉小姐也没有诶。”
阿辞:“她们是同时出门的吗?”
缃儿:“好像不是,那个江百代去哪了?”
阿辞摇头:“不知道。”
缃儿觉得无聊,开始逛网上商品店:“我们挑挑明天要买什么吧,阿辞姐姐。”
阿辞瞥了她一眼,眉心紧锁:“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缃儿:“什么不好的预感?”
阿辞:“就是……我今晚突然感觉这一次回圣灵大陆不会那么顺利。”
缃儿笑她多虑:“快来选啦。”
半山腰的宾利车里,后座一扇车门被打开。
半截蛇尾从里面掉出来,蛇尾尖部被雨水淋洗。
冷风灌进来,给里面的人添加了一份清醒。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开车回去。
从车上下来,雨越下越大。
伏嫚从驾驶座上下来,撑着一把伞,绕过车头。
厉映雪也打开了车门,原本想着穿上高跟鞋出去,但想了想,穿出去踩水就废了。
于是她拎起鞋,双足探出去,正要踩下去,没曾想一个腾空,她被人单手搂了起来。
“拿着伞。”伏嫚递过去。
厉映雪接过,撑在两人头顶上,伏嫚腾出手将她双膝抱起来,踢了一脚车门。
嘭的一声关上。
没看到厉映雪伸出去的正要关门的手。
伏嫚往回走,就听到厉映雪掀开红唇问:“你踢我的车?”
“……”伏嫚默了默,“又没坏。”
厉映雪被噎了一下。
伏嫚抱着她走上台阶,打开门,走向大厅。
大厅黑漆漆的,也不开灯。
厉映雪挺信任这条蛇夜里的视力,就安安静静地让她抱着。
然而走了没两步,伏嫚突然停了下来。
厉映雪疑惑,压低嗓音:“怎么停下来?”
伏嫚看着站在面前的阿辞,抿唇。
啪的一声,客厅灯火通明。
阿辞站在开关附近,手还按着开关,眼睛却看着客厅中央的两人。
“帝姬,厉小姐,你们两个怎么那么迟才回来?”
她发出一声质问。
厉映雪让伏嫚放自己下来,正了正脸色,神情高冷从容,从阿辞面前经过,拐弯走向楼梯,“有事耽搁了一下。”
伏嫚面不改色跟在她身后:“没错,我也被事情耽搁了一下。”
阿辞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们两个,直到进了卧室才收回来。
是什么事情能让她们耽搁那么久?
回到卧室,厉映雪收拾换洗的衣服进浴室。
温热的水淋在她脸上,双手捧脸往额角抹去水珠,一头秀发渐渐浸湿。
——你是属于我的。
厉映雪闭了闭眼,红唇勾起,她终于有了情/欲,对自己动了情。
高兴之余,厉映雪想到圣灵大陆,想到渡劫成仙……
嘴角的弧度又压下来,她对自己动情,不代表不会回去渡劫。
她再爱自己,比得过她要回去渡劫的心吗?比得过她身上的使命和责任吗?比得过她背后要庇护的万千子民吗?
那条蛇从来没承诺过自己什么。
第101章
次日。
厉映雪醒来, 身边已经没有那条蛇的身影,估计又去修炼了。
大门口接二连三有人上门送货,阿辞和缃儿腾出两个大房间,将这些东西全都堆到里面去。
厉映雪从楼上下来, 自己一个吃早餐的时候, 阿辞和缃儿还在忙,她吃完早餐了, 两人依旧在忙前忙后。
她们要回去的情绪十分高昂。
就像是她们的帝姬给她们下达了要回去的命令, 所以她们才会没有半点犹豫地收拾东西。
厉映雪静静看着她们一会,随后走向地宫。
伏嫚果然在修炼, 雪宝被她放到一边, 厉映雪走过去, 捧起雪宝,抱在怀里, 寻了张椅子坐着。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许是昨晚太累,厉映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直到有人想抢走她怀里的雪宝,厉映雪下意识捂紧,睁开眼发现是伏嫚。
“困了怎么不去床上睡?”伏嫚看她抱着雪宝, “给我吧。”
厉映雪这才松手让她拿走,“想陪陪雪宝,不小心睡着了。”
伏嫚:“厉映雪, 告诉你个好消息。”
厉映雪:“什么好消息?”
“就在刚刚,我突破化神了。”
厉映雪怔住, 突破化神期意味着她可以渡劫成仙。
“……恭喜。”厉映雪扯出一个笑容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
伏嫚看着她好一会,“等雪宝出生再说吧, 总得让你看看她长什么样。”
厉映雪忽然就不说话了,冷冷盯着她,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行。”
伏嫚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厉映雪,我有点舍不得你。”
厉映雪:“那你想怎样?”
伏嫚陷入深思,“厉映雪,我们好像……注定要分开。”
无论是带她回圣灵大陆,还是让她留在这边,她们都注定要分开。
因为她一旦渡劫成仙后,就不能随便下凡了,就算是雪宝,她也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不能见到厉映雪和雪宝,她就不太高兴。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我尊重你。”厉映雪稍稍推开她,往外走,“我先上去了。”
刚走一步,就被人拉住手,厉映雪回眸看她,“还有事?”
“我易感期到了……”伏嫚把她拉到面前,“我不想压制它。”
以前易感期到了都是用灵力压制,除了那次和玄姬打架受重伤,不得已让厉映雪解决。
这一次没有受重伤,她也不想压制。
明知道她会回去,也明知道她没有任何承诺,厉映雪还是半推半就地让她解了衣服。
出神看着身上的女人,看她埋首自己胸口,厉映雪轻轻抱住她的脑袋,在看不到的地方,眼尾滑落一颗泪,低落难受的情绪瞬间蔓延全身。
一连好几天都在无节制的索求中。
但也有喘/气的时候,因为伏嫚一天总得花上将近六个小时去孵蛋。
抛去别的不说,她确实是个爱孩子的好蛇。
随着日子过去,离雪宝破壳的日期也悄然而至。
在这天中午,厉映雪打开门,阿辞跟她说雪宝出生了,让她过去看看它。
厉映雪面上很高兴,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她生的第一个孩子。
跟着阿辞下到地宫,第一眼便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银蛇盘踞在里面,她的头顶是一条刚出生的小蛇,直立起来,颈部皮褶两侧微微撑开,祖母绿一样的眼睛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懵懂。
伏嫚停了下来,一大一小的两条银蛇都看向她。
厉映雪踱步过去,来到她面前,伏嫚稍微降低脑袋到她面前,让她可以直观地看到雪宝。
“你试试摸摸它。”
厉映雪伸手到雪宝面前,轻轻地落到它头顶上,看到它不害怕没有抵触,厉映雪这才用整个手掌抚摸它的脑袋。
圆溜顺滑的,蛇鳞没有那么坚硬,不断地吐着蛇信子,背部没有别的纹路,只有和她妈妈纯粹的银色鳞片。
腹部没有鳞片保护,柔软的肌肤袒露在空中。
雪宝的蛇信子一直触碰她的掌心,时不时用脑袋蹭一下手指。
厉映雪终于露出一个笑容,“雪宝……”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雪宝就自然而然地顺着她的手,爬到她掌心上,许是还不稳,它只能匍匐在厉映雪的整条手臂上,脑袋靠着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