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曾经困扰无数alpha、omega人群的等级难题最终被这么小小的一剂抑制剂解决, 只需要5ml, 就能改变命运。
尽管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也能引起全民狂潮。
最狂热的时候,甚至有人奉‘信息素稳定剂‘为神降之物。
这就是‘信息素稳定剂‘的影响力。
“也是我爸这些年一直研究的方向。”
下午两点的便利店,静的唯有空调扇叶的嗡鸣。
偶尔有客人进来买东西,听见李铭生神神叨叨的话, 也只是笑一笑,没听进心里去。
察觉到林言惊讶的视线,李生铭耸肩:“这一片都是老一辈的人, 他们眼里根本没什么alpha、omega、beta的区别,三种性别这些年闹得再厉害, 嚷着喊着平权,实际上在老一辈眼里都很奇怪。”
“老一辈觉得我们是一样的、平等的,只分男女。但年轻人不这么觉得,他们觉得我们已经被划分到不同阵营了, 利益不同、追求不同, 未来也不同,所以竭力争取应得的或不应得的利益。”
说到这, 李铭生忍不住笑出声:“前一阵子我看见微博热搜第一的词条是什么‘要求alpha也要有休产假的权力‘, 好不好笑, alpha不论男女都不可能生育, 但人家就是要有这个权利。”
林言没说话。
他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多, 因此只安静的听着, 任由李铭生说出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趁着店里没人,三人尽快码货。
林言干脆盘腿坐在纸板上,粗暴的拆开货箱,把东西整整齐齐的拿出来,交给纪妄。
纪妄则负责把东西放货架上去。
李铭生在整理冰柜,这些年头一次遇到能跟他聊这些的人,他谈性大发,也没去深究林言是怎么知道‘李生铭‘这个人的。
“我爸这个人吧,天天阴沉着张脸,从我记事开始他就老不在家,身边围绕的都是几个不修边幅的叔叔阿姨,跟他一块往山沟沟里一扎,一个月不带挪窝。”
“我每次问,我妈就跟我说,我爸是科学家,在研究很厉害的东西,让我千万别去打扰他们。小时候好奇,趁大人不注意就往山里跑——”
山里绿森森一片,怪石嶙峋,树木葱郁。
稍微跑偏一点,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李铭生——那时还叫李湖,八九岁那么大一点,抱着自己蹲在树底下呜呜的哭,怕把野兽引来,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最后他被消防员找到了,李母又气又心疼,扒了他的裤子把他一顿狠抽,李湖嚷嚷着要去看李生铭到底在研究什么,凭什么他过生日也不回家。
李母沉默许久,第二天也上了山,带回了足足半年没回家的李生铭。
李湖高兴的很,他对李生铭有畏惧、有不满,也有崇拜。
他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爸爸‘。
可李生铭只是厌恶的瞥了他一眼,漠然的对李母说:“我可以回去了吗?”
李湖如坠冰窟,从那以后,他就明白了,他其实只有母亲。
父亲这种东西的存在,只会让这个家庭伤心。
李生铭数十年如一日的醉心研究,父子俩
关系十分冷漠,李母看在心里,急在心头,屡次想让两人关系破冰,但这种想法注定是空想,一直到她因病去世,李湖都没有再叫李生铭一声父亲。
李母去世的突然,急症,当晚发作,送到医院人就没了,头七结束,又过了两个月,李生铭才从山里出来,问李湖‘你妈呢‘?
得知李母死了,他也只是恍惚一会儿,点点头,重新回了山上。
他甚至没有去李母的坟头看一眼。
十四五岁的李湖正值青春期,仇恨在他心底发了芽。第二天他带足东西,漫山遍野的找李生铭的研究室,足足找了一个月,终于摸准地方,趁里面没人,进去把几个试管倒的一干二净。
他学过法律,知道贵重机器不能砸,李生铭对他没有父子亲情,说不定真会报警让他吃牢饭;也不能烧房子,会引发山火,破坏环境。
但试剂就没问题了,一没备案二没专利,就是管废水,倒了就倒了,就算报警,警察撑死了训斥他一顿,何况这是家事,他们这种小地方,没有警察想掺和。
果然,李生铭发现试剂被倒后暴跳如雷,猩红着眼,通过蛛丝马迹查到李湖,破口大骂他为逆子,差点拿刀砍他。
李湖恨恨的对他笑,心想,李生铭终于体会到他失去母亲时的那种痛了。
这次捣乱结束,李生铭的研究室便彻底失去踪影。
李湖也再也没见过他。
他顺利的上学、高考、选专业。
选专业时,他选了生理医学。
通过那时对李生铭研究室寥寥几个式子和数字的印象,他查出来他们在研究某种能进化alpha、omega等级的试剂。
多可笑,李生铭带着一群天才beta,在研究有利于等级固化的东西。
李湖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他也投身于这项研究,只是他研究的方向与李生铭恰恰相反,他研究的是,beta如何在被alpha、omega用信息素威胁或引诱时,仍能保持理智。
长久以来,beta们都太被动了。
被动的接受alpha们的威压,omega们的戏弄。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易感期或发情期的alpha、omega记得注射抑制剂,而不是如何保护自己,不去受易感期或发情的alpha、omega们的影响。
好像也没有研究者研究过这个领域。
所有人,好像都忽视了beta们的想法。
在下定决心,走一条外人从没走过的道路后,李湖便改了名字——李铭生,既是他对李生铭的反抗,也是他与李生铭的不同。
他们这对父子,真是老天爷作怪,才会成一家人。
不过哪怕这条路注定孤独,他也不会回头——
自嘲的笑了笑,李湖忽然感觉便利店静了下来,他一愣,回过头,发现林言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整理东西的动作,眼睛亮亮的,见他看过来,顿时呱唧呱唧给他鼓起掌。
纪妄也被他拉到身边坐下,眼中似有无奈,很听话的也开始鼓。
偌大的便利店瞬间被掌声充斥。
李湖:“?”
两个少年排排坐,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同样清瘦修长,两条都很长的腿蜷缩在箱子与箱子的夹缝中,仰头望着他。
“太励志了!真的太励志了!”林言惊叹开口:“李哥,你这个研究方向很清奇嘛……需要投资吗?”
李湖:“……什么?”
“就是问你需要不需要投资啦,”林言拍板决定:“你这个项目很好,我跟我哥投了!”
纪妄百无聊赖地拆着箱子,闻言抬起眸,目光不咸不淡的从呆怔的李湖身上扫过。
李湖被他这道目光一扫,后脖颈莫名浮起冷汗。
“真的假的?你们要给我投资?”但再多的冷汗也抵不过这一句话的魅力,李湖的心跳顿时急促起来。
他早就觉得了,不论是林言还是纪妄,两个人都不像穷苦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尤其是林言,又阳光又开朗,还十分热情,见谁都打招呼,嗨来嗨去的,一看就是人见人爱的小少爷!
“投资的话,能投多少呢?”他苍蝇搓手,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期待:“我目前急需一台分析仪器,还需要一台冷藏仪器——”
林言笑眯眯道:“人力投资需不需要?给你打打下手,清洗清洗工具,听你发发牢骚,无偿跟你换班那种?”
李湖:“……”
李湖逐渐沉默,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用眼神问林言认真的吗?
林言同样沉默,用眼神认真回答,嗯!
两人都没有轻言放弃,竭力用眼神说服对方。
正在这时,纪妄忽然起身,从一旁又抱过来三四个箱子,箱子高高垒起,挡住两人眼神交流的途径。
“……哥?”林言的不解的声音顺着箱子缝隙传来。
李湖叹口气,收回视线,往躺椅上一瘫,又恢复成往日里的咸鱼,晃晃悠悠的,不知道在跟谁说话:“……算了算了,这事儿不能急,得慢慢来。搞研究吗,搞得就是心态。”
有没有投资都一样。
通往真理的道路注定曲折又漫长,天才成李生铭那样,一头扎进深山快二十年,照样什么成果都没搞出来。
他半路出家,踏足的还是前人从未研究过的领域,更加急不得。
不过林言有一点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李湖摇着蒲扇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朝一旁扫去,沉淀着不同于刚才的成熟与温和。
……有人能帮他打打下手,听他发发牢骚,在这条注定孤独的路上陪他那么一程儿,已经足够了。
不论他们是从哪里听说的李生铭的名字,也不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云城。
都足够了。
想到这,他无奈的扯了下唇。
到底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刚刚成年,又没有父母师长的教导,也许连他研究的‘抑制剂‘关于什么都没听懂,就简单直白的表示了支持。
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的忙,还是帮一帮吧。
……
便利店的午后充满忙碌。
沥青马路被暑气蒸的扭曲,店内却一片宁静。
投资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货架旁,林言低着头,继续和箱子作斗争。
纪妄找到剪刀,帮他剪开胶布,顿时也收获林言一个呱唧呱唧,“哥,你眼太尖了!剪刀我找半天都没找到。”
纪妄拿着剪刀的手微顿。拆箱子拆了太久,林言有些累,说话时呼吸洒来,温温热热的拂过脖颈。
他脖颈不受控制的红了一片,苍白淡漠脸上浮现出几分克制,片刻后,不动声色地抬眸,与林言对视。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巴掌长短。
猝不及防对上纪妄狭长乌沉的凤眸,那双颜色浓郁、仿佛蕴着浅浅水光的眼睛近在眼前,睫毛浓密、褶皱偏深,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他呆怔的脸,像一个小囚笼,禁锢着他的灵魂。
林言一愣,觉得这两扇漂亮的睫羽仿佛挠到了他的心尖。
他不受控制的抬起手,屏住呼吸,轻轻的,用柔软的食指指腹,拨了下纪妄的眼睫。
指腹一痒,垂落的眼睫顿时颤动起来,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两人好像离得更近了。
林言澄黑的眼睛弯起,真诚的赞美:“哥…
…你眼睛好漂亮。”
不含任何旖旎的欲色,他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纪妄温顺的垂着眼眸,任他施为,待他说完,也用手指认真的比划。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林言不用翻译也知道他的大概意思,“真的吗?那我也给你摸一下。”
他嘿嘿笑着,仰起头,合着眼,主动凑到纪妄面前,狐狸眼自然弯钩上翘的眼尾似月牙,洇着水红,懒懒散散,透着股小狐狸似的狡黠坏劲,漂亮的快要碎了。
一分钟后,才有温热覆茧的指腹极其小心的抚过。
像清风吹过的细吻。
林言心头莫名升起点奇怪的感觉,像又被小草尖尖挠了挠。
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纪妄微侧的脸出现在眼前,藏在货架洒下的阴影中,半明半暗,看不太清。
许是光线作怪,让他看起来竟有几分强势。
林言故意眨眨眼睛,用睫毛去蹭他凝固在半空中、尚未收回的手:“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长一点?”
alpha身体顿时紧绷,目光微微游移,不知在看哪里,红着耳廓,默默往后靠了靠。
连手也快速收回。
攥成拳,乖巧的放到膝盖上。
林言最受不了他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追着他往前凑,整个人都快坐进纪妄两腿之间,仍然不依不挠的盯着他,笑道:“要不要再摸摸?我感觉我的更长,不过你是凤眼,你的应该更长。”
纪妄还是没敢看他,眼睫颤个不停,笨拙的比划手势。
他今天的穿的是宽领t恤,克制的侧过头时,下颌紧绷,脖颈线条干净利落,喉结像个凸起的小冰块,青色经络流动着汩汩血液,有种冷厉而禁欲的性感。
手势才比两下,就没法继续了。
纪妄硬是被林言逼到货架底下,抿着唇瓣,谨慎而可怜的一下一下抬起眼皮看他,乌瞳微微酿水,像只温驯听话,从不反抗的兽。
这副模样的纪妄实在太可爱。
林言禁不住乐出声,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哥,你真的好乖。”
然而那么乖的纪妄却没有得到纪家人的善待。
摸他下巴的手很快收回。
少年的指肚柔软细腻,力道很轻,像羽毛拂过,几乎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