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妄默默把小本本给她们,目光微微垂敛,有点可怜劲的扫过笑得猖狂的林言。
林言:“哈哈哈……嘎。”
瞬间收起大笑,林言还弯着眼睛,脸上笑意丝毫不少,嘴上却熟练的开始哄自己脸皮薄的大哥:“哥,我没笑你,我就是觉得你写的备注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想到那寥寥几个字,他又开始笑。
系统在他的脑海里跟他一起笑,边笑边吐出波浪号:“你不要笑得那么厉害~~~我要被你的脑电波颠散架了~~~~”
林言:“……”
怎么办,更想笑了!
好不容易他才收起笑,凑近纪妄,声音轻轻的哄着对方,结果不等他说两句话,那边的阿婆们又开始笑,比起林言猖狂的笑,她们的笑里更多的是善意。
“小妄,你记得这些东西都有用。但菜谱我看了,有点问题,你们小年轻哪里知道什么叫盐适量、生抽适量,等回去你们做饭了,直接给我发视频,阿婆手把手教你们。”
另几个阿婆已经开始从摊上拿东西,“西红柿是不是?这个西红柿怎么挑,来来来,言言小妄,你们好好看,我给你们说说,就看西红柿屁股扁不扁,它扁了,里面就是实心,它尖尖的凸起来……就像这个,它就是不好吃的,里面是空的。”
十几分钟后,林言和纪妄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有西红柿也有土豆,不多,正好够他们两个人吃,几个阿婆热情的往他们袋子里送小葱和大蒜,却只让两人付西红柿和土豆的钱。
两人面面相觑,脚步虚浮的走向肉铺,大脑里依旧盘旋着几个阿婆兴致勃勃地讲解。
什么西红柿屁股、黄瓜尖尖、辣椒蒂……学问可大了去了。
好不容易顺着她们指的路,找到肉铺,林言惊讶的发现又碰上了熟人。
陈国文抽着烟,熟练的跟肉铺老板说要哪块肉,余光瞥见林言和纪妄,他灭掉烟,扫过两人手里的塑料袋,哼笑一声:“终于吃不下去了?”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林言嘿嘿一笑,凑到他身边,“陈叔,来买肉啊?”
陈国文看着魁梧壮实,胳膊上还有刀口,一副凶悍不好惹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个婆婆妈妈的老大哥,见天的问林言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陈国文道:“你们嫂子中午要包饺子,我来剁点馅。你们俩要买什么肉?”
“瘦肉,一点点就好,我跟我哥打算做土豆丝炒肉。”
陈国文听完,挑出一块猪肉,对老板指了一下怎么切,老板笑了一声,爽快的切肉、称重、装袋。
袋子被递到眼前,林言正想付钱,就被陈国文拦下,“用得着你们两个小孩付钱?今天这块肉就当员工福利了,赶紧去上班,别迟到。”
看着他抬起来的蒲扇似的大手,林言识趣的收起手机,不敢跟他争,“得嘞,谢谢陈叔!”
拎起袋子,林言没有耽误时间,带着纪妄匆匆赶往便利店。
两人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猪肉铺老板笑了下,睨着陈国文:“你这给人当爹的习惯还没改?”
“去你的,剁你的馅,我媳妇等着呢。”
老板朗笑:“明白!”
买好了蔬菜和肉,林言和纪妄中午的饭却是在便利店解决的。
宋思秋煮了饺子,让陈国文带过来,分给三人。
这次是玉米猪肉馅,肉质紧实,汤估计是鸡汤,鲜的唇齿留香,一口咬下去玉米粒清甜和猪肉的咸香交织,五脏六腑都感到熨帖。
中午吃了顿好的,下午一下班,林言和纪妄没有耽误时间,难得跟李湖一块往出租屋赶。
目光扫过两人手里的塑料袋,李湖挑眉:“你俩这是转性了?”
以前不是吃便当吃的挺欢?
林言看了眼他口袋里的两个饭团,眼皮一跳:“你还没吃腻?”
从来的那一天起,李湖就固定每晚两个饭团。
直到现在也没变过。
李湖:“当然了,我都吃一年了。”
懂了。
不是没吃腻。
是吃麻木了。
三个人在林家门口分别,进了屋,林言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进厨房,盐、醋、生抽之类的摆好,锅也洗好。
今晚是纪妄第一次下厨,两道菜做的很顺利,成品很好吃,林言满足的添了两碗饭,吃完饭林言先去洗澡,出来后纪妄已经收拾好厨房。
alpha长身玉立,弯着腰,正在擦桌子。
身上还戴着围裙,浅粉色的小兔子围裙,挂绳在腰后系出细细窄窄的线条,林言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没忍住,一下一下往纪妄腰上瞥。
真瘦。
不是弱柳扶风般的瘦,而是劲瘦结实、很有力道的窄瘦。
暖黄的灯光斜斜洒落,洒在男生轮廓清晰的脸庞上,那两扇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垂落着,浸着浅黄光影,正在收拾林言今天换下来的衣服。
一件内搭,一件大短裤,一双袜子。
泡进洗衣盆,挤上洗衣液,过一会儿就可以洗了。
二楼露台有洗水池,安着一排水龙头,在那里接水用水不要钱。
纪妄熟练的端起盆,就要出门,林言笑眯眯的拦住他,他还在擦头发,额前的碎发缀着水珠,一滴水珠滚落,顺着小巧的鼻尖滑向嘴唇,他不在意的舔了舔唇,接过纪妄手里的盆。
“今天我来洗衣服吧,不能天天都是你洗。”
纪妄没动,身板不知为何一阵僵硬。
林言使了巧劲,抱过来洗衣盆,催促他赶紧去洗澡,“好了,我马上就回来了。”
知道纪妄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来到云城后,林言尽量一直和他一起行动,纪妄确实粘人,偏偏粘的可怜又温顺,像只曾被抛弃过的大猫,眼睛湿润润,盯着主
人就不放。
偶尔一些过分的、超过分寸的粘,林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这一次纪妄很好说话,被他催了就乖乖拿过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听到浴室里响起水声,确定纪妄不会再偷偷跟他跑去露台后,林言才端起水盆,踩着人字拖,悠闲的离开。
露台自成一个小房间,门外有窄窄一条过道,离李湖的房间不远不近。
天色很暗,云层浓稠如墨。
光线昏沉沉的,远处几间房子里还能听见电视的噪音。
晚归的小年轻们都到了家,瘫在家里放松娱乐。
林言把水盆放下,拧开水龙头,“哗”的开始放水。
水声大作。
淋淋沥沥。
洗衣盆内瞬间浮起白沫,他伸手搅了搅衣服,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万籁俱寂——
所有光芒于此刻消失。
林言愣了下,回过头。
停电了。
第24章 校园文里的假少爷(24)
两个人影拐过露台角落, 出现在眼前。
影影绰绰的夜色下,晾晒的衣服随风飘扬,整栋楼丝毫声音也无, 静的唯有哗哗大作的水声。
那走在前面的人影粗暴的抚开挡在眼前的湿衣服,胳膊上有道锋利的伤口,缠着纱布,哼笑一声,直直朝林言看来:“就是你啊?那个哑巴的男朋友?”
林言疑惑的目光缓缓转沉, 看着他们。
“就是他,二哥。”后一步进来的人影道。
是早晨那个胖男人。
依旧是和善的声音,胖男人语气里却压着狠意:“我已经警告过这层的租户了, 不要命的尽管出来。二哥, 你放心,不会有人告密。”
男人满意的看他一眼,大手拍拍他的后背:“干得不错。”
转过头,他再次看向面无表情地林言, 惨白的一缕月光下,少年身板清瘦柔韧, 宽大的衣衫随风鼓动, 包不住极具少年感的意气与体态。
是蓬勃的、温热的、柔软的身体。
男人眯起眼睛, 眼里透出一丝欲色, 出差回来后他满腹心思都放在抑制剂上, 并没有注意隔壁这户新来的人家。
这是他第一次见林言,骨子里的念头蠢蠢欲动, 他脸上扯出一抹笑, 刀疤随之如爬动的虫子一般扭曲起来。
“林言……是吗?”他挑起眉, 笑得意味深长:“跟个哑巴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 跟了我,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胖男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抬起头,“二哥!”
看出男人眼里的意动,胖男人险些昏过去,生怕这档口男人还能起邪心:“不行啊,二哥,大哥说了速战速决,你别忘了咱们手里的东西……不能给外人看见啊!”
男人啧一声,不耐烦的拍开胖男人的手,险些把胖男人扇倒:“我知道,用得着你多嘴。”
小声嘟囔了句晦气,他终于压下邪念,走向林言。
压根没把林言放进眼里,他步伐轻松随意,一只手插着裤兜,说话的语气也狂妄的像主宰人生死的刽子手。
“也算你倒霉,爷想放过你也放不掉,老老实实挨这顿打,带着你那个哑巴男朋友滚蛋,别再来云城,不然老子见你们一次揍你们一次!”
三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起风了。
寒冷的风顺着露台吹入,晃起大片大片衣衫的阴影。
胖男人满含恶意的抬头,早上被林言堵的胃疼的恶气终于出掉,想到林言一会儿会被揍成什么样,他就有些期待。
怀揣着这种难言的期待,他迫不及待地跟在男人身后,向前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光线渐渐变得清晰。
胖男人莫名对上一双极其平静的眼眸。
乌眸如水,澄黑狭长。
只是看起来忽明忽暗,有点瘆人。
少年不知何时关上了水龙头,站在水池前,静静凝视着他们,终于开了口,问:“你们说谁是哑巴?”
小巷寂静幽长。
两侧墙壁上覆盖着斑驳青苔。
李湖穿着短裤,冷的瑟瑟发抖,边往便利店赶,边后悔下楼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手机。
他只是下楼扔个垃圾,没想到就被便利店的临时工逮到了,急着问他有一货车的货拉来了,该怎么处理。
这临时工李湖没见过,不过便利店临时工就是干不了多久,几乎一周换一个人,他也习惯了。
“你说有一货车的货拉过来了?”被冰凉的晚风一吹,急得发懵的脑袋清醒过来,李湖觉得有点不对劲,陈国文什么时候改用货车拉货了,“确定吗?是咱们店的?不是后面商场的?”
临时工是个瘦猴似的青年,尖嘴猴腮,顶着个锅盖头,穿着小脚裤豆豆鞋,两条竹竿似的腿在风中打着摆,说话也颠三倒四,没有条理。
“是啊李哥!一辆大货车,平时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车,我这不慌了吗,才来找你。”
李湖越听越奇怪,步伐不禁慢下来:“你找我干嘛?给陈叔打个电话啊。”
“哎呀,”临时工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拉着他赶紧跑,声音也尖利起来:“李哥,别磨叽了!我这不没陈叔电话么!”
古怪的感觉愈深,在又经过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后,李湖停下脚步,死死皱起眉:“你没陈叔电话?不可能,陈叔招人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拉进微信群,加电话——”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瘦长瘦长的人影突然拔开腿,灵活的往另一道小巷里钻去。
李湖眼皮一跳,登时提高声音,想也不想就去追:“你不是临时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他妈站住!再跑个试试!”
李湖只是看着文弱书生气,实际上农村长大的孩子哪有文弱的,打小就爬树摸鱼,尤其李湖还经常上山找李生铭的老巢,两条腿一蹬,换双运动鞋就能去跑马拉松。
瘦猴也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惨叫一声,声音气喘吁吁的从夜色里飘过来:“别、别他妈追了……再追、再追你那两个兄弟就要被打死了!”
……林言?纪妄?
瞳孔骤缩,李湖顿时想明白今晚发生这一切。
无数念头翻转,他咬紧牙关,循着声音总算在巷尾逮住这瘦猴。
瘦猴吱哇乱叫,虚脱的快要倒下,嘴里脏话直往外蹦,正想再骂两句李湖这人尽皆知的老好人,下一秒,膝盖骨猛地被踹了一脚,“砰——”的一声,他猝然跪地,剧痛传到天灵盖,叫都叫不出来。
夜色下,李湖面色狠厉,后背布满潮湿的汗,他粗暴的拽起瘦猴的手,用垃圾袋往他手腕上缠了整整三圈,接着像赶羊一样一脚踹上青年的后背,逼迫他跑起来。
“我两个兄弟要是有事,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他压抑着声音,厉声道:“别他妈装死……往前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