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舌头底下压着镇心丸:“砸奇真……呜呜呜——”他迅速把镇心丸吐出来,迅速地说:“朱祁镇此人就是自私自利,半点风险也不想担,置国家于不顾。他只觉得边防重镇直接开门将他迎回去最安全,丝毫不考虑开门之后,中原百姓会受到蛮夷怎样残暴的对待。”
这种人真是……
李世民脸上一闪而过厌恶。
太医认真地插话:“陛下……”
李世民迅速把镇心丸又塞回舌头底下,满脸乖巧:“亚最在咋了……(已经在做了)”
【朱祁镇不仅不肯冒险,他还对也先的要求有求必应,要金银给金银,要衣服给衣服——反正都是由大明那边派人送来,也先走到哪,吃食就送到哪。】
【郕王朱祁钰一直监国,至八月二十九日,皇太后和诸臣子确定朱祁镇是真的回不来后,这才着手准备迎他登基。九月初六,朱祁钰正式即位。】
【数日后,也先的使者来到京师,带来也先的书信,言辞轻慢。到这时,明朝廷才能强硬回应:“国中已立新帝,天下兵甲众盛,尔等瓦剌再无礼,明军将出!”同时,命罗通、孙祥为副都御史,守居庸、紫荆关;石亨为武清伯,总京师军马。】
【到了十月,朱祁镇身边的太监喜宁,助瓦剌攻入紫荆关,且将紫荆关烧毁,杀都御史孙祥。】
【十月初九,瓦剌攻至京师城西关外。】
【据宋靖康二年到正统十四年,三百二十二年后,胡虏再次打到中原王朝京师之下。】
唐贞观年间。
程咬金看得心惊胆战。
他想起武德九年,东突厥扣关,兵临长安渭水,彼时,京城兵力空虚,若非他们家陛下设疑兵之计,将颉利可汗吓退,哪还有贞观四年将颉利可汗擒至长安献舞的后来。
但武德九年有李世民,这正统十四年,能有谁?朝中能臣不是大多数被这朱祁镇坑死在土木堡了?
“乖乖,这明朝,是不是也要和南宋一样,变成南明?”程咬金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肯定是因为朱祁镇,明朝分成北明和南明,所以天幕将他排在那个完颜构前面,完颜构再不堪,至少不是由他将宋朝分割成南北。”
李世民吐出镇心丸:“这可不一定,这可是第四名啊,一出手就是清君侧,若只是把明朝分南北,未免头重脚轻,显不出来他这个第四名的厉害。”
太医:盯——
李世民又把镇心丸塞回去,继续:乖巧.jpg
程咬金完全没有战场上沉得住气,大声嚷嚷:“不是吧?还能有比送大臣去死和天子叫门更离谱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
从来没有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如此匮乏。
【瓦剌以送驾还朝为名,打到北京城下,京师戒严。朱祁钰这个生瓜蛋子皇帝没有急躁,反而很沉稳地下令:“兵部尚书于谦提督各营军马。”他可比他哥脑子清醒多了,自己不通军事,就把军事交托给懂的人。】
【于谦临危受命,也不怯场。眉眼如刀,震声道——】
【“即刻,遣兵二十二万,列阵九门外!”】
【“总兵官、武清伯石亨陈于德胜门,都督陶瑾陈于安定门,广宁伯刘安陈于东直门,武进伯子朱瑛陈于朝阳门,都督刘聚陈于西直门,副总兵顾兴祖陈于阜城门,都指挥李端陈于正阳门,都督刘得新陈于崇文门,都指挥汤节陈于宣武门,皆受石亨节制!”】
“那是我!那是我!”少年石亨指着天幕又蹦又跳。
父老乡亲们语气带笑:“石哥儿好厉害,长大后当大将军,还能打瓦剌!守九门!”
少年石亨看着天幕里的京师,那里面,天阴得很厉害,却并不妨碍他看得热血沸腾。
……
永乐年间,少年陶瑾认出了自己,便腼腆地笑笑,很是文静。突然,肩膀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陶瑾回头:“爹?”
扬州卫指挥同知陶信神色如常,只有嗓音里一丝颤,显露出来其内心的担忧:“瑾儿,爹为你骄傲。”
陶瑾便又腼腆地笑。
然而天幕里的他半年不腼腆,对着瓦剌大军,镇定自若地指挥士兵杀敌,战场的鲜血溅在他脸上,显得十分凶神恶煞。
……
永乐年间,广宁伯刘荣抱着还在襁褓中的第三子刘安:“我儿!”
“啪——”
亲一口!
“我儿!”
“啪——”
亲一口!
“我儿!”
“啪——”
亲一口!
……
而另一边,少年朱瑛在自家院中执起刀,手指一点一点滑过刀面:“瓦剌?哼!”
……
永乐年间,刘聚急急忙忙给自己叔父——御马监太监刘永诚擦眼泪:“叔父莫哭,此是卫国之战,便是我真捐躯在战场上,那也值了。”
刘永诚认真道:“俺不是哭你上战场,俺是哭俺对得起你父在天之灵,将你培育成才,让你在国危之时,有能力扛起如此重担。”
刘聚:“……”
……
顾兴祖、李端、刘得新、汤节几人也纷纷在天幕中找到自己,或是害怕到腿都在抖,或是被肃杀氛围弄得大气也不敢出,或是呼吸粗重,畅想着上阵杀敌的荣耀未来。
少年于谦也在看天幕。
同窗皆是哗然:“于谦!那个人是你诶!提督各营军马!二十二万的兵都归你指挥!好威风!”
于谦忍不住笑了,小少年还是会因这些赞誉而高兴的时候。
又有同窗疑惑:“不过,好多大官都有守门任务,于谦你要做什么啊?是坐在城墙上,传达指令么?”
“如果是我!我会去守德胜门!”少年于谦大声地宣告,双瞳炽亮若火。
德胜门,是九门之中守门任务最重,最艰巨的门。它将正面迎击北方的一切入侵。
【“于谦!”最后,五十一岁的于谦说:“陈于德胜门!”】
【待诸兵出城后,于谦将所属之事托付给侍郎吴宁,随后出城,下令——】
【“关闭九门!背城死战!”】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其将!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他披上甲胄站于军队最前方,三军皆奋。】
【朱祁钰也拿出魄力来,厉声言:“有盔甲军士,但今日不出城者斩!”】
【后,双方整整激战五日。除士兵浴血奋战外,居民中敢战者,持刀枪出城战瓦剌,不敢战者,登上屋顶,高呼:“俺们去投砖石,砸死这群龟孙!”其声动天。】
【五日之中,也先弟弟孛罗、平章卯那孩中炮身亡,瓦剌兵死伤惨重,士气底下,也先又听得大明勤王军队将到,恐归路被其断绝,遂带着朱祁镇拔营北遁。】
宣德年间。
“好好好!”
“好一个于谦!好一个朱祁钰!好一个军民共战!”
看到居然能打赢,可把朱瞻基高兴坏了。
“朕有一个好大臣!好儿子!还有许多国难当头,英勇为国的士兵与百姓!”
他站起来,踩着靴子,在地砖上啪嗒啪嗒地走来走去,脸上满是笑容。
【一年后,也先将朱祁镇归还大明。】
【七年后,其趁朱祁钰生病,策动夺门之变,重新登基。】
【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于谦。】
朱瞻基笑容滞在脸上。
等等,杀了……谁?
第36章 朱祁钰:“你们能愿意在朱见深治下站出来为我平反,我已经很
于谦?在国家危亡之时,撑起中华脊骨,没有使汉人再次衣冠南渡,偏安一隅的于谦?
朱祁镇杀了他?!
朱元璋心态瞬间崩塌:“俺刀呢!俺刀呢!!!”
有这么一刻,朱元璋和宋高宗之前的宋朝皇帝共情了。
那么忠心耿耿,才华卓绝的大贤臣,你“啪”一下就不要了?就杀了???
哪怕是朱允炆,此刻都眉心轻拢,十分不悦:“又是一个宋高宗?无耻!败类!于谦如此忠良都容不下。”
朱棣更是川剧变脸,上一秒还是笑吟吟模样,下一秒就抽出身侧剑,一剑劈开面前案几,大怒:“朱祁钰你怎么回事,当八年皇帝还心慈手软,把他接回来当太上皇做什么,半路上让他遇匪啊!或者回来后让他病逝,朝臣还敢为一个死太上皇来责怪你一个活皇帝吗!”
朱高炽本就是个仁义的人,猝尔受此恶耗,刺激得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那肥胖身躯渐渐浮上紫绀。
“陛下!陛下!”大臣们连忙招呼侍卫,七手八脚把人抬进内殿,又紧急传唤太医。
七八名老臣伏在榻边哭求:“陛下莫要再看!保重龙体啊!”
朱高炽意识到自己确实在失控,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便虚弱地点点头,又道:“你们也量力而行,看不了便别看了,若有需求,便与东宫提。”
大臣们连忙应是。齐齐退出殿时,听见内殿爆发出大哭——
“君报之以琼瑶,所效国家却掷以鸾刀,人何以堪!人何以堪!”
朱瞻基:“……”
当他确定是朱祁镇杀了于谦后,心情骤忽沉重下去。
既为于谦难过,又猛然意识到——一个拼死保护你朱家江山的人,最后被你朱家卸磨杀驴,往后谁还敢站出来为国尽忠?
朱瞻基心里十分难受:“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明明仁宣之治留下来丰厚家资,堪比文景……
明明就算大明遭遇危机,也有于谦这样要忠心有忠心,要能力有能力的臣子出来挽大厦将倾……
明明朱祁钰是个明君,将国家治理得很好……
明明……明明……
朱瞻基听见自己阴冷的声音:“朱、祁、镇!”
“来人!取笔!磨墨!”
朕要废!太!子!
*
【要说朱祁镇是被朱祁钰从瓦剌接回来,这可冤枉朱祁钰了,他还没有这么傻白甜,而是当时朝廷之中不少大臣都支持将朱祁镇接回来,因为……再怎么丢人,朱祁镇也是大明皇帝!】
明,景泰朝。
一群臣子条件反射地齐刷刷点下脑袋。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怎么雪耻?宋已说得很清楚。一是收复故土,二是迎回二圣。
真以为二圣那么得人心?还不是因为这俩玩意代表着国家颜面,他们不愿意自杀殉国,臣子们只能想办法把他们接回来克。
而叫门……咳,而太上皇留在瓦剌实属奇耻大辱,何况,他能叫门一次两次,也能叫门三次四次,不接回来,万一继续叫门,哪一次就叫开了怎么办?而且太上皇在瓦剌,若瓦剌要求大明给太上皇送贡品,他们还能不送吗?
于国家颜面,于国库厚薄,都不能不把人接回。
【是以,朱祁钰在这般声势下,有所动摇,却也不曾直接下令把太上皇从瓦剌那边要回,而是摇摆不定地……命人出使瓦剌,所下敕书也没有任何奉迎太上皇的语句。】
【也先当时也想把这个肉票送回——一是眼看着不送回说不定会砸手里,二是指望着这个太上皇回去后能和皇帝内斗,引起争乱。但也先想送,朱祁钰不想收,让使臣过去时只带一批赏赐给也先的钱财,多的没有。】
【什么?赎太上皇的金帛?没有!】
【但耐不住使臣中有右都御史杨善,自掏腰包,在市面收购也先所需物资送过去,而后,再凭一嘴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也先不要重宝,将大明太上皇归还。】
正统十四年。
朱祁镇内心毫无波动,面上却带笑:“杨卿心中有朕。还请杨卿收下朕一些心意,切莫推辞。”
随后,让人取银百两、彩币三表里,赐给杨善。杨善正谢恩,旁边有人倏然发出凉凉声音:“才赏百两,赏也先时,足足四百两呢。”
四下骇然无声,杨善僵住。朱祁镇冷了表情,着人:“拖下去!棍二十!”
那出声讽刺的大臣被拖下去,不一会儿,某个地方传来大臣痛呼声,还有棍棒落肉声,划破天际。朱祁镇安抚杨善:“也先怎配与卿相比?四百两不过是勒索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