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誉羲默地背诵了一大段经文之后,她说:“你说得没错,有些事情,逃是逃不过去的。”
“既然师父您同意了,小生请想您帮我一个忙,引出那个一直在背后陷害他的人。”
回到之前休息的地方,见他们一个个已经等得打起了瞌睡。
许闲见他回去,急忙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雪落亭坐到他身边,拿出金锁说:“正好遇到个师父,就请她帮忙念了个咒语,给你的长命锁加持了神威。”
“有用吗?”
“心诚则灵嘛。”
雪落亭替他戴上,塞进领口里说:“戴好,这要是丢了,你又得挨世伯一顿毒打。”
几人又在寺里随意转了转,见许夫人学完了经出来,大家就商量着该离开了。
还没走到寺门口,就见那个扫地的沙弥尼匆匆跑了过来说:“各位施主请留步,我们春无师叔想单独求见许世子一面。”
“春无?”许夫人脸色一变,对许闲说:“闲儿,娘陪你去。”
“这位施主,春无师叔说是要单独。”
雪落亭对他说:“我陪你去吧,我在门口候着就行。”
许夫人:“我也去门口候着。”
许知之:“娘,我也要去。”
许夫人把他交给钟柏,吩咐他照顾好他。
许知之知道他们要扔下自己,跺着脚大声嚷嚷着:“哼!娘亲你只带哥哥去玩,又不带我,你总是那么偏心!”嚷完之后一个人跑了,钟柏赶紧追了上去。
许夫人看着他大跑着离开的背景,叹了口气,对他们说:“走吧。”
一行人跟着沙弥尼回到之前雪落亭去过的那间小院,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窗户被破的声响,紧接着后院就传来打斗声。
秦烈立刻拔出他的刀,飞身跃向院子后方,其他人也跟着赶了过去,就见一个黑衣人被一位女僧人和秦烈一起围攻,打得非常激烈。
黑衣人双手难敌四拳,加上秦烈的工夫本来就霸道,几乎招招制敌,很快就败下阵来,被秦烈压胳膊刀架在脖子上。
这时燕哲也带上两个手下跑来了。
秦烈问他:“大理寺的,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燕哲看着那黑衣人说:“跟着她来的。”
秦烈一把扯开她蒙在脸上的面巾,一看,居然是薛兰汀!
薛兰汀的一只胳膊被扭到了身后,瞪着燕哲说:“你凭什么跟着我!”
燕哲说:“小王爷吩咐我,要时刻注意着,看有谁故意接近你。”
春无从暗中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一旁。
许夫人她向了个礼,她也回了个礼。
钟柏也强行拉着许知之来了,大家凑在了一起。
许知之见到薛兰汀,扭开钟柏的手跑到她身边,对秦烈吼道:“你不准欺负汀儿姐姐,放开她!”
雪落亭问她:“你为何要刺杀春无师父?谁派你来的?”
她扫了雪落亭一眼,一言不发。
许夫人说:“把她押回侯府再审吧,这是佛门清静之地。”
秦烈正要押她离开,许知之拉着她的另一只手着急地说:“你们要把汀儿姐姐带去哪里?你们不准欺负她,快放开她!”
许夫人厌恶地扫了一眼薛兰汀,对许闲说:“快去把你弟弟拉过来!”
许闲去强拉着他说:“二宝,别闹了!”
人带走后,春无、许夫人与许闲单独进了禅房,一直呆到傍晚。许侯爷来了,他也进了禅房,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快黑时,他们才从房间里出来。
出来后,许闲深深地看了雪落亭一眼,什么都没说,打道回府,一路上安静得出奇。
回到侯府,许侯爷把他俩叫到书房,拿着金锁问,阴沉着脸雪落亭:“是你拿着这个去找春无的?”
“是。”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雪落亭看向许闲,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表情无悲无喜。
收回目光,雪落这说:“闲儿说他总梦到一个人,尤其是生病那段时间,梦里有人让他拿这个去寒月寺找一位叫春无的僧人。闲儿说这个梦一直让他很心慌,想去找又不敢去,于是我就帮他去见了那位师父,请师父见他一面。”
许夫人问:“是这样的吗?闲儿。”
许闲点了下头。
许侯爷问他:“那你又怎知会有人去刺杀春无?”
“最近一直有人要害闲儿,我只是想着要防范一下。”
“这防一个准,你这算命先生算得可真不一般呀,”许夫人说。
“娘,”许闲声音喑哑地叫了一声,又对许侯爷说:“爹,你们别审他,他做的一切都经过我的授意。咱们还是去审那个女刺客吧。”
第23章 好孩子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良久,许侯爷才开口:“走吧,去会会。”
许夫人没跟着去,三人来到地牢,里面阴冷潮湿,墙上还挂着诸多刑具。薛兰汀被关在牢房里,旁边有狱卒把守。
许侯爷坐在长凳上,对雪落亭说:“去让她说话。”
雪落亭说:“薛姑娘,你出生名门正派,又初入江湖,既没有恩怨也没有仇家,你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我希望你明白,江湖险恶,很多人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你豁出性命帮他,说不定他转头就把你给卖了。”
她依旧不说话。
就在回府前不久,雪落亭问燕哲有没有什么人故意接近她,尤其是咱们身边熟悉的人。
燕哲说:“没有,但她去找过别人。”
“谁?”
“她半夜偷偷溜进了侯府,属下不能夜闯侯府,所以没跟进去,不知道她找的是谁。”
“侯府?”雪落亭听后先是一惊,接下来又愣愣思索了片刻,豁然开朗,笑道:“原来是这样,这就解释得通了。”
他对薛兰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人是谁,你敢加害世子,犯的可是死罪。咱们打个睹,看你的情郎敢不敢冒死来救你。”
说完后,又对许侯爷说:“世伯,请派重兵把守地牢,布下天罗地网。咱们就看看有谁那么不怕死,敢来救她。”
“就按你说的做,”许侯爷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快步走出地牢。
雪落亭和许闲也并肩走了出去,边上台阶边问他:“你又有什么计划?”
“回屋详谈。”
回到屋里,雪落亭先叫人传来晚膳,许闲静坐在榻上。
雪落亭用勺子舀着饭菜送到他嘴边,他转头,“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
他仍是不张嘴。
雪落亭叹息:“我的小夫君不吃饭,我这个做媳妇的也只好陪着他绝食啰。”
许闲转回头,幽幽地看着他。
雪落亭再次把饭喂到他嘴边,他乖乖张口了,饭还没咽下去,一滴泪就从眼框里滚了出来。他快速地用手背抹了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两人安静地吃完晚饭,许闲盘腿坐在榻上,问雪落亭:“你是怎么知道的?”雪落亭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却被他用力抓住:“告诉我!别用你忽悠我爹那一套来忽悠我!”
“这怎么说呢?”雪落亭想了想了,“不如等一切结束后我再告诉你吧。”
许闲放开他的手,抱起自己的双腿,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一团,仿佛在防备着这世间的一切:“又让我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你太神秘了,我很不安。”说着有些哽咽了,“我不知道能等来什么样的结果,早知真相如此,我宁愿不去期待。”
雪落亭搂着他的肩,把他拥进怀里,静默了一阵,小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坐上那个位置。”
他抬头,万分诧异地看着雪落亭,摇头。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想了,”雪落亭说。
“这、这怎么可能呢?”许闲身子有些颤抖,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打结。
“古往今来,所有天命所归之人,身边自有高人相助,我就是来帮你的,”雪落亭看着他,嘴唇微扬,“只要你肯信任我,我就能帮你铲除异己,培养势力,荣登宝座。”
许闲和他对视着,身子依旧在发颤,强咽了咽口水。又听他说:“这也是侯爷夫妇这十八年来的心愿。但现在,我们得齐心协力,先把隐藏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揪出来。”
许闲依在他怀里深了两口气,问他:“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对,但他不会承认。”
“咱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承认?”
雪落亭细细地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说完后,已是深夜,许闲翻来覆去睡不着,雪落亭就静静地陪着他。
他依在雪落亭怀里,焦虑地问他:“小王爷,你说,将来我在这府里,该如何自处啊?”
“原来怎样,以后还是怎样,”雪落亭说:“你看看我,一个假冒的小王爷,不也过得很逍遥自在?”
许闲微微笑了一下,低低地,有些委屈地说:“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是我心眼太小,不愿意去多想此事。原来,他们真的不爱我。”
“我爱你,”雪落亭说。
许闲撑起身子趴在他身上,怔怔地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视线交融。
许闲说:“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呀,”雪落亭毫不犹豫地重复了一遍。
他终于露出了这几个时辰以来,第一个会心的笑容,把头埋在他肩上亲呢地蹭了好一阵。
雪落亭舔了下嘴唇,笑道:“跟个小猫似的。”
等他蹭够了,才抬头,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爱不爱你呢?”
雪落亭收起笑,默了默,看着头顶的蚊帐说:“我的小夫君不爱我还想爱谁?”
许闲听着,又缓缓露出笑来,不深不浅的。
不知哪里传来了鸡鸣,估摸着天快亮了,两人才心身疲惫地恍恍睡去。
这一觉倒是睡到了中午,许夫人听闻他们起了,这才过来见许闲。
在书房里,她本想把雪落亭支开,单独和许闲聊几句。许闲却一直拉着雪落亭不让他走:“我的事小王爷都知道,不用避着他。”
许夫人坐在案桌边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下,却还说了:“闲儿,你也知道叫他小王爷,他是宁王爷的那边的人,你的事,只怕转眼就传到了宁王耳中。”
雪落亭暗想,这事他还真想给宁王说说,宁王是当年那个秘密背后,至关重要的角色,如果能拉拢他,在许闲培养自己势力的过程中,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许闲问他:“你会告诉宁王吗?”
雪落亭沉吟:“怕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说。”
许夫人指着他对许闲说:“你看看,你看看!娘就说他没安好心!”
雪落亭看向许夫人说:“伯母,您难道不想知道,宁王知道闲儿的身份之后,有会什么态度吗?”
许夫人冷哼一声:“这些年,他想上那个位置都快想疯了,他要知道了,只会想方设法坑害闲儿,说不定还想把他当成绊脚石给除了!”
“这说不定,”雪落亭摇头:“感情的事,很复杂。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想要的,仅仅是报复,怎么让他觉得报复起来更爽,他就会怎么做。”
许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拉着许闲的手,有点做小伏低地问:“闲儿,爹娘瞒了你这些多年,你会怪我们吗?”
许闲无声地笑了笑:“这些年爹娘对我比对二宝还亲,闲儿感激不尽,又怎会怪你们呢?”
许夫人松了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好孩子。”
离开前,许夫人又说:“如果你们真想把此事告诉宁王,得事先和侯爷商量,不能再像昨日那样先斩后奏了。”
他离开后,许闲倒在雪落亭怀里,学着她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好孩子。”
雪落亭扳过他的脸让他面向自己,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又把脸埋进他耳边的发丛里,懒懒地说了句:“好孩子……”说完还发出一声狭促笑来。
温热的气息打在脖颈上,许闲敏感地缩了下脖子,只觉得伴随着他这一句“好孩子”,一股酥麻感顿时窜上了背脊,整个身子都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