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矮榻上, 看着易纾难无奈地叹息,“老天爷不欠你什么,都是我欠你的。”
说着又扶额,情绪有些难以控制的激动,咬着牙又自顾自地说:“要早知道会是这样, 我他妈当初打死都不会这么写!”
易纾难微眯起眼看着他, 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站不站在我这边。”
“我……”夏飞絮又深吸了口气 ,突然一笑说:“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是来帮你的。”
易纾难向他伸手,让他扶着自己,向他身边走了两步,然后弯着腰看着他说:“既然你肯帮我,那咱们现在就一起上天城去!”
夏飞絮一把将他拉到自己怀里,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咬牙着狠狠地说:“咱们应该先找到那该死的劫!那狗日的处处暗中算计咱们,他偷了你的书,还想抢走你的剑!你打了他一掌,被魔打伤后伤口上会残留着魔气,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咱们得趁机先把他找出来。”
易纾难微仰着头看着他,迟疑了片刻,“好,我听你的,你说怎么找。”
夏飞絮思忖着,循循善诱,“首先,你要把魔气收起来,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已入魔。不然咱们不方便行动。”
易纾难紧闭上眼摇头,“我控制不住 。”
夏飞絮抱着他,手掌在他后背上一遍遍轻抚着,轻声安慰着:“别害怕,慢慢地轻松。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易纾难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眼中的魔气也渐渐退去,夏飞絮俯身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你看,你做到了,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
易纾难舔了下自己的唇,问他:“你说他已经将你要找的那本功法偷走了?”
“嗯,”夏飞絮点头。
“可问题是,”易纾难说:“你不是说只有你知道那本功法的存在吗?而且,你说过你只有你和你奶奶知道剑的事,难道那个人是你奶奶?”
夏飞絮思索道:“不,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谁,但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他知道这世间一切。”
易纾难皱眉,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会有人能知道这世上一切?他是怎么做到的?”
夏飞絮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只能说:“我也在调查。”
易纾难换了个问题:“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个人存在的?”
“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他。”
“你来?”
"你忘了吗?我曾经告诉过你,关于夺舍的事。"
易纾难先是静静地注视了他半晌,然后叹息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突然无缘无故地转了性子,我不会,你当然也不会。”
“可你现在看到的我,即使不是过去的我,却也绝对是真实的我。”
易纾难思考着他的话,少顷,又问:“那个人也是夺舍的?”
“对。”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未来。”
“这么说,你和他都已经看到过我们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域熹
“看到了也无济于事,随着他的到来,一切都改变了。”
“他为什么要针对我,我有什么特别的?”
夏飞絮避开他的眼神,“他不是在针对你,他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抢。”
易纾难听着,眼神突然沉下来,“他不会还想把你给抢走吧!”
夏飞絮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笑了笑,有些支吾地说:“那、那倒不会,毕竟在别人眼中,我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纾难也忽地一笑,“你还有自知之明。”两人静了静,他突然又凑到夏飞絮耳边,低声问他:“你老实说,你在那边的时候,是不是总偷看我?”
夏飞絮见他说完这话,眼里又浮起一抹淡淡的红,幽幽的红色在苍白的脸上异常显眼,看上去像是还存在着理智,又像不太有理智的样子。他舔着自己的唇试探性地问:“你是希望我看着你,还是不希望我看着呢?”
易纾难也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伸出手去,圈在夏飞絮脖子上,微抬起身子,吻上他的唇。越吻越深时,手渐渐下移,解开了夏飞絮的腰带。
夏飞絮摁住他的手,松开唇结束这一吻,问他:“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他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深,懒懒地问他,“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
“那也得你心甘情愿才行。”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是心甘情愿的?”
夏飞絮叹息着问他:“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会离开你?”
他沉吟片刻,才冷冷一笑,回说:“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夏飞絮眉尖一挑说:“那可不行,我的腿断了,你的幸福就没了。”
易纾难先是不屑一顾,突然反应过来,斜睨着他,低骂:“臭流氓!”骂完后蓦地抬起身子重重地一口咬在他肩上。
夏飞絮只觉得一阵钝痛袭来,皱起眉,却也没有避开,硬撑着等他松口。转头看向自己肩膀时,衣服上留着圈红色的血印。他疼得额头有点冒汗,伸手去轻抚着易纾难的脸,轻笑着说:“气消了吧,该回家了。”
易纾难冷冷地看了他一阵后,眼神渐渐软了下来,又轻轻地掀开他肩上的衣裳,趴到他怀里轻吻着他刚咬出来的伤口,一点一点舔舐去上面的血迹,直到伤口不再渗出血来,才将头靠在他肩窝上,轻叫了声:“夏飞絮。”
夏飞絮脸在他头蹭了蹲,“我在。”
“这是我的私印,”他闭上眼睛,低喃着:“落上这个印,你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都只属于我。”
“好,”夏飞絮说。
两人又相拥了一阵,才拉着手一起游回岸上,才发现外面已是深夜。夏飞絮骑来的马已经不见了,猜测多半已经被劫骑走了,他背着易纾难往回走,对他说:“困了就睡会儿,到家我叫你。”
易纾难在他背上仰着头吹了一阵夜里冷风,然后又靠在他夏飞絮肩上,问他:“夏飞絮,什么叫不是老天爷欠我的,都是你欠我的?”
夏飞絮低着头,借着月光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着,心里有点后悔当时太激动,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告诫自己,人永远不能失去理智,否则总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他思忖着回答:“你是我媳妇儿,我没照顾好你就是我欠你的,跟老天爷没关系。”
易纾难在他耳边轻轻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就这臭德性?”
“……”
回到易府时,下人们都还没休息,杨总管熬得眼睛都红了,见他们平安回去,心头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看着他们浑身湿透了,又立马安排人煮起了姜汤。
夏飞絮直接把他背回房间,找来干净的衣裳帮着他换上。
换衣时,易纾难依旧刻意挡着他有伤的那条腿,夏飞絮也避开不谈,喝了碗热汤就相拥着躺下。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他们都太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睡来时,天光大亮,看上去时辰已经不早了,明亮的阳光斜照进屋子,一半洒在了被子上——好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易纾难睡的里边,他好像不想晒到太阳,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
夏飞絮扒开他捂着头的被子,见他依然是端端正正地平躺着。有些难受地捂起眼睛,太阳照在俊秀苍白他脸上,像直接从一块无暇的白玉里雕刻出来的一般。唯一遗憾的就是下巴太过瘦削,这使他看上去带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显得孤傲又有些不尽人情。
夏飞絮靠近他,在他唇边亲了亲,慢慢地往下,吻住他的喉结。
他依旧闭着眼睛,抬起夏飞絮压在自己胸前的下巴说:“扎。”
夏飞絮用下巴故意在他颈上蹭了蹭几下,“该起床了。”
“困,”他说着,又拉起被子,盖住了他们的头。
夏飞絮压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腰,将下巴靠在他肩上说:“咱们说好的,以后都要按时吃一日三餐。”
“不知道怎的,”他低声说:“浑身使不上劲儿,倦得慌。”
夏飞絮想起那魔气还被他硬压在体内,魔都喜欢晚上活动,不爱见光。他放下床幔遮住太阳,“那你再睡会儿,我把窗关上。”
想要起身时,易纾难拉住他,缓缓睁开眼睛,“不能再睡了,咱们还得去调查劫。”
“等你睡醒了再去,”夏飞絮说着,起床去关上窗户,将明晃晃的阳光隔绝在了屋外。
易纾难侧着上半身,手撑在头下,病殃殃地说:"你来陪着我。"
夏飞絮又重新坐回床上,把他搂在怀里,听他叫着自己的名字,低声说:“夏飞絮,我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了?”
“突然好想吃东西。”
“我让下人做去。”
"我想吃……带血的东西,"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心甘情愿
听他这么说, 夏飞絮沉默了片刻,突然撩起自己的袖子,把手臂放到他嘴边说:“来, 再咬一口。”
易纾难抬起头怏怏地看了他一眼, 推他的手臂。夏飞絮埋头看着他,又将手臂递过去, 他再次推开。两人就这样推搡了好几轮,易纾难有些不悦地说:“你再胡来, 我可真就咬你了!”
“咬吧, 我不怕疼。”
易纾难现在脑子还算清醒,不可能真的咬他。向后抬起手,摸着他的脸, 也不再说话。
他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那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但他经历过很多不幸, 现在身边至少还有人陪着,相比起来, 反倒还成了一件幸事。
他强忍着内心本能的对鲜血的渴望,反正他早已经习惯了忍耐, 没什么大不了。
良久,他问夏飞絮:“能给我喝点酒吗?”
夏飞絮握着他放在自己脸的手, 有些犹豫,他已经好几天没沾这东西了,按理说就这么保持下去是能戒掉的。最终却还是答应了他,“我去拿。”
等他去拿了酒回来,单手撩开床幔, 却见易纾难在他离开时坐起身来, 此刻已经褪去上衣背对着他, 如瀑的黑发散落在他身后,白皙的腰身在黑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夏飞絮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瞳孔遽然收缩,眼神变得异常深邃,紧握着手中的酒壶,沉声问他:“你在做什么?”
易纾难低声回说:“我只是觉得,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明天。”他顿了顿,“你帮过我那么多,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既然你喜欢这副残缺的身体,就把它给送你好了。”
夏飞絮有些生气,“我说过,我要你心甘情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形势所迫。”
“你觉得,要不是心甘情愿,我会做这种事情吗?”易纾难转过身,身子往后倾,一条胳膊撑在床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仰起头往自己喉咙里倒了一大口酒。咽下去后,叹了口气,又用手背擦了把嘴角,才对他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自己看着办。”
夏飞絮盯着他腰后那个凹下去的小窝,开始心猿意马,他坐到易纾难身边,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说:“我得先确定你是不是清醒的。”
易纾难和他对视了一阵,脸上一派平静,心跳却乱得像打鼓,隐藏在黑发下的耳根子一片通红,微仰着脖子,神色傲然地问他:“确定好了吗?你要突然想当个圣人,后以就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
夏飞絮闻之,倏然一笑,取走他手中的酒壶,自己大喝了一口后将酒壶放到了床边的地上。再转身时,双手握住他的肩,把他按在床上,用力地吻了上去。
易纾难没有什么亲吻的经验,他把自己一生中唯一的亲密都留给了眼前这个承诺会带着他走出泥潭的人。他双手紧抓住夏飞絮的肩,仰起他那一惯高傲的头颅,凭本能地回吻着,唇齿相依,亲密无间。
动情时,忍不住低声呼唤:“夏飞絮……”
不知何时,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这个名字深刻进了心底。每天睁眼的第一刻,再到入睡前,脑子总会莫名地出现他的身影,然后脱口而出:“夏飞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