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嘟起唇,“可我反悔了怎么办。”
她看向男人,像撒娇又像埋怨地问道:“沈长风,你难道就不想我吗?”
掌门除了道号道虚,还有个被世人遗忘的本名——沈长风。
听到这句话,他忽然就笑了下。
桃花眼弯起迷人的弧度,他抬手捂住胸口——在那片衣襟之下,离心脏寸余的地方,有道陈旧而极深的伤疤。
掌门微微一笑,“自然是想。”
他抬手,平墟剑悬于浮空,剑尖对准了女人。
光滑的剑身映着幽冷的月辉,他笑意温柔,却带着肆意的杀气,“我日日夜夜都在想——”
“你怎么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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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烈云峰上,魏珺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求师父成全!”
清脆的一声,敲在地面上,更像是敲在二长老的心头上。
二长老神情复杂地凝视了他许久,悠悠叹息:“你可想好了,这功法虽然见效奇快,可若是意志不坚,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落入万劫不复之境。”
“徒儿知晓。一切后果,不论好坏,皆心甘情愿。”魏珺答得掷地有声。
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徒弟倔强的头顶,二长老忽然有些心酸,“珺儿,何至于此?”
魏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二长老实在不希望这么一根好苗子毁掉。
他知道魏珺心里症结所在,便是晏昭。
“红花也需要绿叶相衬,你的天赋同样绝佳,”二长老苦口婆心,“他年就算晏昭成了掌门,这流云宗也定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就说二长老自己,在道虚还没入门的时候,同样是万众瞩目的天才弟子。
可等道虚出现后,所有的光彩都聚集到了道虚身上。
他也曾不甘过,但最终仍然不得不认清现实——道虚就是比他有能力坐稳掌门之位。
可就算如此,身为掌门的道虚,依然得对他们烈云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珺只是自嘲一笑,“可师父,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已经有了他魏珺,为什么还要出现一个晏昭?
他握紧拳头,再次行礼,更加坚定地喊道:“求师父成全!”
为了扳倒晏昭,魏珺已经在这路上越走越黑。若此时回头,先前的一切不就更加证明他的无能了吗?
他回不了头。
早就回不去了。
二长老长叹一声,“罢了。”
他随意地一挥袖,一册功法落到魏珺的手中。
上书《烈阳决》三字。
这是他们烈云峰一脉相承的秘法,但更多时候都被束之高阁,更像是禁术。
因为烈阳决虽然强,但需要十分坚毅笃定的意志力。反之,则会被心魔所惑,下场凄凉。
看着魏珺离开时的背影,青年瘦瘦高高,一步步没入屋外的黑暗中。
那一瞬,二长老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前的事。
那是晏昭刚被掌门带回来的时候,小小的女童睁着双干净的纯黑眼瞳,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众人。
掌门偷懒,怕麻烦,就随手将照顾晏昭的包袱扔到了当时年纪最小的魏珺身上。
晏昭最开始练剑时,用的正是魏珺给她削的竹剑。
那时流云宗的人经常能看见少年抓耳挠腮,无奈地对女童说道:“这已经是你用坏的第十六把竹剑了,没有下次了。”
但下次,女童手里永远有一把崭新的竹剑。
二长老闭上眼,再次沉声叹道:“……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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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珺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时脚步停顿了一瞬。
他眸光乍寒,“谁!”
暗处有黑色的雾凝实,渐渐勾勒出女人窈窕的身形。
黑袍下半露出艳丽的唇色,她轻笑:“小朋友,这么激动作甚,到时候若引来了道虚,我看你如何解释。”
见到是她,魏珺眼中的警惕之色渐渐褪去,皱起眉不悦地道:“你既然都知道危险,为何还要来流云宗内找我?”
女人啧啧道:“你们男人呀,一个两个,动不动就这么凶。”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她笑着比划了一下jsg,“你才只有这么高点。”
“修为不见涨多少,脾气倒是愈发凶了。”
魏珺磨牙:“有事就说事。”
女人耸了下肩,“好吧。”
“你我是同盟,你想搞垮晏昭,我想搞垮流云宗。”
她微笑,“所以呢,今日我是来给同盟送好消息的——道虚这段时间会闭关,大长老那个老头有心无力,龙虚秘境的钥匙多半会交给烈云峰保管。”
“你趁机将它偷来,”她翻开手心,上面是颗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蓝色晶体,“把假的换上去。”
魏珺没接,只是望着她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做这件事?”
女人笑了下,“自然是对你有好处。你师父应该有跟你说吧,这次龙虚秘境中有大机缘。这钥匙可不仅是打开秘境的钥匙,还是引领方向的路标。”
她牢牢抓住了魏珺的死穴,“你也不希望这样的好事落到晏昭头上吧?”
魏珺眼神闪了闪,忽然问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
女人拢了拢身上的黑袍,那双极为红润的唇牵起愉快的弧度。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乐不可支,掩唇笑道:“小朋友,你好天真啊。”
“从你决定和我们合作的那天起,你就已经丧失了拒绝的权利。”
“踏上我魔域的船,还妄想能独善其身吗?”
……
……
花映醒来的时候,晏昭已经如常早起去练剑了。
她揉了揉眼睛,慢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得不说,修士的身体就是不一样,昨晚上被翻来覆去地折腾成那样,一觉醒来仍然神清气爽,甚至觉得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划掉)。
花映施了个诀,床边的法衣自动整整齐齐地穿在了身上。
她瞥了眼被踢到远处的鞋子,正准备如法炮制的时候,晏昭推门而进。
花映便朝着晏昭伸出了手,甜滋滋地喊:“师姐,要抱。”
晏昭走过去,唇角动了一下,“懒猫。”
厚脸皮的花映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是只漂亮的小猫咪,小猫咪懒点怎么了?
晏昭伸手将她搂住,径直抱到了桌边。
她垂下眼,就看见花映光着的一对赤足。
脚踝纤细,露出的秀气脚趾圆润干净,跟蚌壳里的珍珠一样。
她招手,灵力托起地上的鞋子。
花映坐在美人师姐的腿上,正美滋滋地准备穿鞋时,却见晏昭弯下了腰。
就着这个姿势,晏昭直接托起她的脚踝,将鞋给她套上。
花映愣了下。
师姐总是看起来像高山上的一捧白雪,又像居于月宫的仙子,圣洁而不可接近。
但此刻,师姐却弯下腰,那双持剑的手握住了花映的足弓,神情认真地为她穿着鞋。
她心里突然就软成了一滩水,凑到晏昭侧脸上啵唧就是一口。
晏昭勾了下唇,道:“收拾好了,我带你下山。”
花映一下子睁圆了眼,猫猫探头:“下山去玩吗?”
“之前答应了你破境就再带你去一趟凡间小镇。”
只是后面一直没什么时间,眼下花映都金丹境了,且离龙虚秘境开启还有一个月时间,晏昭觉得是时候该兑现承诺。
花映感动得在她身上扭成麻花,“今天也最喜欢师姐了!”
晏昭好笑道:“那明日呢?”
“明日……”花映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明日比今天还要更喜欢师姐!”
分明是晏昭先问出的话,最后先红了耳尖的人也是她。
纵然两人已经经历过双修那般亲密的事,但听着小半妖炽烈的话语,她的心跳仍然会控制不住地快一拍。
这种奇妙而又难以抑制的情愫,似一杯闪着泠泠光泽的鸩酒,明知有毒,依然会不受控地饮下。
是学会再厉害的剑法,突破再高深的境界也无法带来的满足。
是晏昭,一辈子就那么一次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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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熟门熟路地到了山门前,花映依照老办法变成猫窝在晏昭怀里。
说来也心酸。
她,好歹一个金丹修士,还参与了百连山脉的重要活动。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个外门弟子。
因为流云宗内没有一个长老愿意收她为徒,一心只想当咸鱼躺平的掌门就更不用说了。
倒不是他们歧视花映,只是他们的功法没有一个适合半妖修炼的,自然不愿意误人子弟。
于是掌门直接拍板,让她自由生长,跟着晏昭瞎混就行了。
花映变成了“奉旨小跟班”。
好处是,这下流云宗没什么人敢再对她指指点点了。
坏处是,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关系户”。
花映直接破罐子破摔,这次连躲都没躲,就大大方方地在晏昭怀里伸了个懒腰。
怕负责登记的弟子没看见她,她还特意往前伸了伸小爪子。
众所周知,流云宗里没有猫,只有一个带有猫妖血统的半妖。
只要这弟子不瞎不傻,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晏昭怀里抱着的小白猫是个什么来历。
这弟子果然很识时务,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花映是空气。
甚至最后还对晏昭说了句:“师姐下山后可以去黄记酒家看看,那家的鱼最是新鲜,是只猫都爱吃。”
花映满意地冲他喵了一声。
小伙子,有前途。
晏昭含笑道:“多谢。”
等晏昭抱着猫的身形消失后,这弟子打开了宗门内的通讯灵网,噼里啪啦发送了一条重点加粗的消息——
“惊!大师姐一早下山是为哪般?”
下面是一行小字:点击就看师姐宠猫现场。
附带他悄悄用留影石录下来的几个片段。
这条消息迅速被置顶到了前排,流云宗的弟子们发挥出了极大的吃瓜热情。
这还得多亏一代文豪辞酒酒。
从百连山脉回来后,辞酒酒就没闲着,冥思苦想奋笔疾书后,写出了新作《清冷师姐与妖宠的日日夜夜》。
虽然她背景架空,改了名字,情节也添加了戏剧性的处理,但只要是流云宗的弟子都能看出来原型是谁。
由于辞酒酒写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爱恨纠葛剪不断理还乱,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于是这群卷王不卷了,开始改嗑起cp。
以前:那个半妖废物能不能离我们大师姐远一点,拒绝捆绑,师姐独美!
现在:猫猫和师姐就是最配的,绝配顶配天仙配!什么,你不嗑?滚出流云宗谢谢。
“磕到了,师姐看猫猫的眼神也太温柔了!”
“想魂穿猫猫的第一天,决定了,今晚就做这个梦!”
“猫猫好乖好可爱哦,我也想养。很急,在哪里能领到?”
“还得是大师姐最有眼光,以前你们对猫崽爱答不理,现在猫崽让你们高攀不起!”
刚打开不断震动的灵网,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消息的魏珺:?